這個赫爾曼和索爾在垂手谷見到的一樣，身體連帶衣服都是近乎透明的，可以輕易穿過他看見對面的石臺。
人看起來也有些傻乎乎的。
與活着的赫爾曼的氣質完全不同。
“赫爾曼？”索爾喚着他的名字。
赫爾曼倒是對自己的名字有反應，但也僅僅是木訥地看向索爾。
“雖然還保留着意識，但也已經十分模糊，近乎消散。”
“果然，如果我之前繼續和書與赫爾曼的黑色書頁對話的話，那張書頁恐怕就會和比爾一樣消失了。”
看着行屍走肉般的赫爾曼，索爾想到其他兩人，連忙扯下第二張黑色書頁。
那書頁一落地，就變成了摩頓的樣子。
而摩頓的樣子更奇怪。
針管最前端則收攏一處，變成一根細長的針頭。
索爾張了張嘴，原本想告訴他們不必這麼稱呼，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突然，索爾單臂一甩，再次伸出，手的前端竟然已經變成了一根針管。
這個有着幾百年人生經歷，還給戈爾薩家族做過許久圖書館管理員的二階巫師立刻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索爾主動走向赫爾曼。
他的右手突然軟化、變形，眨眼間就化爲一條章魚觸手。
摩頓努力隱藏着內心的恐懼。
“先試試能不能幫赫爾曼補充能量。正好他當小白鼠，消失了也不心疼。”
每條腿的粗細、大小都完全不一樣。
身後的阿古和摩頓看着即將消散的赫爾曼，都是心有慼慼，也不敢出聲打擾索爾。
這算什麼？
死亡之主嗎？
或者換一個普通人的愚昧稱呼——死神？
摩頓剛剛想到這裡，立刻察覺自己的狀態有些不穩。
摩頓渾身一個激靈，彷彿被人從噩夢中喚醒，立刻收斂心思，不再多想。
不管身邊兩人的隱隱爭鬥，索爾看向形如癡呆的赫爾曼，“總感覺再不管他，恐怕等不到我下次提問，他就要消失了。”
但真正讓索爾驚訝的還是他的外表。
他甚至不敢想，如果索爾的能力沒有限制，那他是不是可以以此控制所有的靈魂？
他完全沒有因爲能暫時的自由移動起什麼心思。
他難掩心中驚訝，“這裡難道是世界側？”
對面的摩頓恍惚了一下，但他很快反應過來，看向索爾，有些吃驚地說：“你？你是索爾？原來是你！”
“摩頓大人？”索爾試探着問。
“什麼形態是給其他人提供能量的呢？必須要符合我的認知，否則形成偏差，也就會造成不同的效果。”
阿古見到索爾身邊的那個五條腿的老頭，連忙一臉警惕地跑到索爾身側前方站定。
摩頓低頭看着自己的手，“就算現在我也能感受到自己是被控制着的，只不過得到了短暫的思想自由。”
“不對。”索爾收回的觸手，“在我的意識認知中，觸手是爲了方便進食而轉化的。我現在需要保住赫爾曼的意識體，如果用觸手接觸，怕是會自動就把赫爾曼給吃了。”
一雙手幾乎都要看不見了。
他注意到自己的身體是半透明的，而對面的索爾卻與真人無異。
一臉呆滯站在遠處的赫爾曼，突然也跟着開口，“主人。”
倒真有了主人的架勢。
他絲毫不顧及自己和索爾的實力差距，恭敬地微微俯身行禮。
沒有必要告訴他們實情，不如任由他們腦補。
摩頓見索爾不願多說，也沒有追問，畢竟現在他受制於人，甚至存活與否不過在其一念之間。
需要換一種方式。
在意識空間內，消耗殆盡的意識體會變成細碎的雪花，或散入四周無盡的星空，或被日記薅走吸收。
“我現在的狀態要比之前清醒一些。您是需要我做什麼嗎？”
這威壓很快凝成實質，讓摩頓瞬間感受到了要被擠爆內臟的巨大壓力。
索爾第一時間想到的是電池發電機，但這些東西構造太過複雜，他沒有辦法單憑自己的想象去轉化形態。
石臺四周原本如星空般靜謐的光點，一瞬間竟散發出無比恐懼的威壓。
“世界側？”索爾心中一動，他聽比利也說過世界側，但那似乎與精靈有關。
見狀，索爾嘴角微微上揚，心道：“說是主人，倒也沒錯。畢竟這些人的生存和滅亡，也就在我一念之間。”
“我目前也只是個二級學徒而已。並沒有你想得那樣強大。”索爾並沒有解釋太多，涉及日記的信息，還是他一個人知道就好。
“主人？”索爾還沒說話，摩頓先反應過來，“是了，其實我也應該稱呼您爲主人。”
對方本能的反應立刻讓索爾停手。
因爲他明白，有時候看起來越自由，其實越會被無形地束縛着。
而原本呆滯的赫爾曼在看見索爾的觸手後，本來就透明的臉瞬間變的蒼白，全身都在顫抖。
他看着索爾眼神無比複雜，突然就改變了稱呼，“您的能力……比我想像的還要強大。”
意識最清醒的阿古和摩頓對視上，兩人目光交匯處，隱隱有電火花閃現。
他認出了曾經被自己附體的少年，但驚愕片刻後，卻並沒有惱怒，“我之前雖然一直在和你交流，但意識卻被模糊了，不記得自己死去，也不記得變成惡靈的經歷。”
“暫時不用。”索爾笑笑，低頭又撕下屬於阿古的那一頁。
摩頓看起來有些緊張。
針管內部盪漾着點點星光，猶如雪花在風中翻轉。
來到赫爾曼身前，索爾伸出了右手，“在意識世界，我的行動就是我意識最直觀的體現。所以如果我想給赫爾曼輸送能量，那就直接這麼做！”
“失禮了，主人。”
“主人，他們是您收服的靈體嗎？”
阿古身體出現的速度比摩頓還要快一些。
“給別人提供能量……救下赫爾曼……”索爾若有所思。
阿古出來後，並沒有第一時間開口問什麼，而是警惕地觀察着四周。
看着腳下巨大的石臺，漆黑的虛空，還有虛空中那疑似星星的光源。
前世經驗可知，自我攻略，最爲可怕。
摩頓上半身還是正常的，下半身卻有五條人腿！
化爲人形靈體似乎也會消耗能量，現在赫爾曼就比剛出現時還要透明。
“既然我能夠將自己變成章魚形態，用於加快吸收。那麼也該可以變成其他形態，來反方向傳輸能量。”
身後兩個靈體連忙跟上。
他也是近乎透明的，只比赫爾曼要凝實一點，顯然也快要耗盡能量消散了。
“意識越清醒的人，出現的就越快。”索爾在心中總結着自己的發現。
阿古聽見索爾的聲音，連忙轉回，恭敬地對着索爾行禮。
比摩頓還要靠近一些。
他明白這裡不是普通世界，思索也會招來恐怖。
完全出自不同的人。
剛剛赫爾曼僅是說了一句話，他的身體就隱隱有崩潰的趨勢。
看着摩頓一瞬間有些猙獰，毫無所覺的索爾眯起眼睛，“摩頓大人？”
身後的摩頓和阿古，看着索爾手臂的兩次變化，不由得對視一眼，心中波瀾起伏。
主人竟然能隨意變化意識形態，就不怕異化污染嗎？
不可置信外，他們更加感受到來自靈魂的戰慄。
阿古看着摩頓變成五條人腿的下半身，探究地使了個眼色，而摩頓卻只是苦笑着搖頭，示意自己的情況完全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