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地下基地出來的時候,阿古已經恢復了平靜。
似乎是這麼多年在巫師塔內看管圖書的工作,讓他已經學會了淡然處之。
“所以你們最終還是沒有相認?”
“何必相認呢?她憎惡無麪人,我又何必讓她知道養了她十年的人,其實也是無麪人呢?”
“呃?”索爾搖搖頭,“雖然說就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說,這麼藏着掖着很可能造成更大的誤會。”
他隨便舉了一個自己看過的例子。
“比如說……你在她幾歲的時候僞裝成她的父親的?”
“五歲,五歲零三個月。”
“那麼小,你又是在她父親死後頂替了她父親的身份。又在她十五歲的時候離開了她。她未必記得自己原來的父親,但肯定記得你。也許她以爲你是故意拋棄了她。”
阿古低下頭,“我當初走的時候的確沒來得及告訴她真相。”
索爾攤開手,“所以事實是怎麼樣還不一定,你什麼也不說就什麼都解決不了。哪怕你側面打聽一下她對父親的印象呢?”
阿古苦惱地皺眉,在看到菲奧娜那冰冷又嘲諷的眼神時,他完全想不起索爾說的這些辦法,只想儘快離開。
“哎。”索爾嘆口氣,“這種事情多是旁邊看的人想的更清楚。如果你還想找菲奧娜談談,我可以回旅館等伱。”
“不。”誰知阿古還是拒絕了,“她現在肯定不會出來見我,還是等以後吧,而且我畢竟也是……現在突然出現,對她恐怕沒有什麼幫助。現在主人您還要去救拜倫巫師,不是嗎?”
“我尊重你的決定。”索爾也不強求,摸着自己的下巴,“拜倫學長被他們扣下,還不知道現在什麼處境。我哪能真讓他們欺負學長?”
兩人一邊聊,一邊向觀星塔走,看上去並不着急。
“主人,您想怎麼救人?”
索爾擡手打了個響指,“先找靠山!”
……
一封加密信被緊急送到了輝光家族,由埃德加呈給諾頓族長。
諾頓的白光將埃德加手中的信件吞沒,信件直接化爲灰燼。但此時諾頓便已經完全解讀出信上的內容。
然後是長久地沉默。
埃德加等了半天,不見諾頓說話,不禁疑惑,“族長,難道是遇到什麼爲難的事情了嗎?”
諾頓這纔開口,“埃德加,我還能存在幾年?”
埃德加平靜地開口,“如果你保持精神體穩定的話,四年應該是沒問題的。”
“是啊,只剩四年了。你說索爾知道這件事嗎?”
“索爾巫師應該也能看出來。”
“那他爲什麼還給我找事呢?”
“也許是……不然我替您去?”
“你替我去見阿利克嗎?”
“那還是您去吧。”
白色光球裡的幼童一聲嘆息。埃德加思考片刻,“不然您寫一封信,我幫您轉交給阿利克議長?”
諾頓卻輕笑一聲,“算了,還是我親自過去一趟吧。只去一封信恐怕沒有用,他們很會裝傻。想來看到我這身老骨頭,阿利克也不會跟我動手。”
說完,還不等埃德加說什麼,白色的光球便突然熄滅,原本就昏暗的房間徹底失去光源。
“唉……”埃德加無奈嘆息,隨手點燃手裡的提燈,這纔再次看到光明。
他怔怔地看着明亮的燈芯,“星門議會若是肯聽勸阻止紅蠕蟲的蔓延,您又怎麼會讓大部分族人回到輝光世界側避難呢?”
……
“你說紅蠕蟲會不會隨着空艇或者船舶被傳到斯塔特大陸?我們要不要通知大家緊急避難?”
走在靠近觀星塔的地方,索爾仰頭看着塔上的巨大紅蠕蟲。距離上次看見紅蠕蟲已經過了兩天。對方此時似乎又變大了一點兒。
雖然那一點兒變化普通人根本無法察覺,但索爾可是能清晰地感受到紅蠕蟲的體型變化。
“您的擔憂不無道理。”阿古這些天也已經從菲奧娜的打擊中掙脫出來,“不過您不是已經將信息傳遞出去了嗎?”
“其實仔細想想,星門議會應該不會故意將紅蠕蟲轉移到其他大陸。畢竟其他四階巫師不會同意,說不定會星門議會因此成爲衆矢之的,最後被敵人破壞了他們的計劃。不過我還是擔心,那些紅蠕蟲會在無意間登陸其他地方。”
全部犧牲和拯救少數,理智上都會選擇後者,但誰能接受自己的親朋在被犧牲的大多數之中呢?
而且索爾也不覺得留在巫師世界就一定死定了。
既然戈爾薩導師都說深淵是一具屍體,那就說明深淵也不是無敵的。
索爾也想過是不是可以奪取星門,帶好友離開這個危險的世界,但幻彩世界的告死魔和曾經外出的弗洛可都告誡過索爾,外面的世界,真的並不安全。
五階以下無法穿越世界壁,其實也是世界對於自家原住民的一種保護。
因此,就算索爾有信心能進入五階,他的朋友呢?
所以索爾已經決定,就算最後不得不離開,他也會在末日真正爆發,無人生還的情況下再放棄。
索爾低頭看着自己右手掌心,那裡又蹦出來一隻星星眼睛。但索爾很小心,不讓星星眼睛看見觀星塔上的巨大紅蠕蟲。
“上次眼睛消滅了一隻紅蠕蟲,但星星眼睛本身也受到了傷害,不然痛苦不會反饋到我身上。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能傷到星星眼睛的東西。也就是說,那種小小的紅蠕蟲的精神力就已經相當強大,要是我和觀星塔上面的那條紅蠕蟲對上,不知道要消耗多少星星眼睛,反饋的傷害會不會直接殺死我?”
想到這裡,一個念頭突然閃過索爾大腦。
他突然停下腳步,一邊小心按着掌心的星星眼睛,一邊擡手看不遠處的巨大紅蠕蟲。
“紅蠕蟲擁有和星星眼睛對抗的力量。那它……能對付深淵之眼麼?”
這只是一個像靈感一般的念頭。索爾目前甚至連紅蠕蟲的特性都不瞭解,更無法控制紅蠕蟲爲自己戰鬥。但這未嘗不是一種可以嘗試的,解決末日來臨的思路。
“總是要先大膽假設一下!”
索爾再次看向紅蠕蟲,已經不完全把它當成害蟲了。
“事物總有兩面性。危機何嘗不是轉機?”
“主人,您在說什麼?”阿古不解地問。
索爾沒着急說出自己的設想,只是說:“阿古,你覺得怎麼才能讓阿利克議長改變只想逃離的想法呢?”
【想要讓一個驕傲又固執的人放下執念,自然只有讓他意識到自己已經無路可走。】
貝絲在日記裡優雅地書寫着。
“他可是四階巫師啊,我如何讓他無路可走?難道找一個五階……咦,我好像認識一個五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