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娜征服了幾乎所有斯科爾克人？”
剛拿起咖啡準備嘬的墨檀愣了一下，隨即便放下杯子滿臉愕然地向夏莉雅問道：“具體是怎麼個情況？”
夏莉雅聳了聳肩，站起身來走到墨檀面前的長桌旁，隨手從那堆小山般的文件中抽出了兩張羊皮紙拍在後者面前，語氣悠然地說道：“這是斯科爾克那位名叫月葵的異界人女士跟老羅的通訊簡報，你自己看吧。”
墨檀點了點頭，隨即便低頭速讀起了那份由羅歐總結、夏莉雅省流的簡報，然後表情就變得愈發複雜了起來。
“所以說……”
五分鐘後，雙眼有些發直的墨檀擡起頭來，愣愣地問道：“上面提到的‘苿珈’是什麼意思？”
夏莉雅眨了眨眼，語氣輕快地說道：“橡木琴座中最明亮的星星，學名叫做【蘭主壹】，是占星學中的常客，用北部人的土語來說就是——苿珈，在周邊地區，苿珈是唯一能在白天爲人們辨明方向的星星，跟‘斯科爾克’一樣，‘苿珈’這個詞也是一種尊稱，含義大概是‘照亮我們、溫暖我們的引路人’。”
“看來我當初沒有堅持留下她是正確的。”
墨檀輕輕搖了搖頭，放下手中的羊皮紙感嘆道：“能讓那些斯科爾克如此重視，恐怕很不容易吧。”
雷蒙輕咳了一聲，表情微妙地說道：“恕我直言，閣下，這已經不能用‘很不容易’這種話來形容了，雖然在那邊‘苿珈’這個稱呼雖然並非直接領導人們的‘斯科爾克’，但分量卻並不亞於後者，他們願意如此稱呼盧娜小姐，幾乎可以理解爲那些斯科爾克隨時願意爲她去死了。”
對本地文化並不瞭解的墨檀頓時一驚：“這麼嚴重！？”
“就這麼嚴重。”
夏莉雅用力點了點頭，正色道：“但我認爲盧娜女士受之無愧，如果你翻開第二頁，仔細看看那份附錄就會知道，盧娜女士在短短數天內幾乎讓斯科爾克大寨內超過七成身負各種疾病、舊傷的人恢復了生活質量，不僅如此，在她通過自己的臨時鍊金工房完成了幾項基礎設施後，每個斯科爾克人現在都能喝上毫無雜質的清水了，除此之外，她還解決了孩子們營養不良的問題。”
墨檀微微一窒，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舒了口氣，一邊揉着自己的額角一邊苦笑道：“所以她這些日子真的有睡覺嗎……”
“月葵在消息裡並沒有提到盧娜姑娘有沒有睡覺的事，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
羅歐抱着胳膊對墨檀咧嘴一笑，挑眉道：“咱們那位鍊金師小姐一直在跟每個恨不得把心窩子掏給她以示感謝的人強調，她之所以願意去斯科爾克幫忙，是因爲敦布亞城現在的話事人，曙光教派的黑梵牧師再三授意過，所以要感謝的話，就感謝那位雖然沒有親自過去，但一直心繫斯科爾克的黑梵牧師好了。”
墨檀點了點頭，隨即便轉頭向菲利普問道：“聯合那邊有什麼消息嗎？不管是正式的還是非正式的都算。”
“沒有直接以聯合名義送來的消息。”
菲利普搖了搖頭，遲疑道：“非正式的話……豐饒教派那邊倒是通過一些特殊手段聯繫了我兩次，主要是問我這邊的環境能不能適應，之前跟鷹身人那場仗有沒有受傷，我想埃弗裡那邊應該也有收到類似的消息。”
墨檀微微頷首，隨即有些好奇地問道：“話說你們平時都是怎麼跟自家教派聯繫的？跟我們這些異界人一樣方便麼？”
“哈哈，這怎麼可能啊。”
最近沒少跟羅歐交流異界人常識的菲利普啞然失笑，搖頭道：“我們這邊的聯絡方式雖然比正常的信件要方便些，但比起你們那種隨時隨地無延遲的‘好友消息’可是要差太多了，簡單來說的話，就是高級別的神職者可以通過信仰之力作爲中轉，跟距離自己最近的教堂、禮拜堂等信仰彙集地進行聯動，而信仰彙集地之間則始終保持着最低程度的鏈接，這樣一來……”
“停。”
墨檀皺眉打斷了菲利普，很是言簡意賅地說道：“別囉嗦，簡潔些，講重點。”
頓時，除了羅歐依舊在樂呵呵地吸溜茶水之外，夏莉雅和雷蒙兩人都下意識地哆嗦了一下，原因無它，實在是黑梵牧師對這位聖子殿下太夠與缺乏尊重了，儘管無論是菲利普還是埃弗裡都完全沒有架子，甚至還反覆強調自己希望被當成普通夥伴平等對待，但目前真正能做到的這一點的，依然只有墨檀和羅歐這種‘異界人’，以及盧娜這種雖然同是NPC，但卻從各方面都過於‘不拘小節’的奇女子。
“哦哦！好！”
不過菲利普本人倒是沒覺得有什麼，聞言立刻訕訕地揉了揉鼻尖，加快語速說道：“簡單來說就是我這種高階神職者可以通過信仰之力與教堂之類的地方共鳴，而教堂與教堂之間則可以超遠距離產生類似的共鳴效果，所以光之都那邊完全可以用小規模禱告激活那邊與敦布亞城之間的所有信仰彙集地，通過類似於‘跳板’的效應直接聯繫到我，但反過來的話，我想聯繫那邊就會麻煩的多，有些時候還不如寫信來得方便。”
羅歐眨了眨眼，插嘴道：“聽起來好像跟幾十年前打電話撥區號轉接差不多？”
“不知道，我沒怎麼經歷過那個年代。”
墨檀很誠實的搖了搖頭，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後輕笑道：“看來跟我預料中的一樣，聯合那邊被我們之前送去的戰果嚇了一跳，所以纔在半推半就地答應讓我們與斯科爾克合作的同時繼續保持觀望狀態，呵呵……不過這並不是問題，我想用不了多久，那邊就會有明確的獎勵發下來了。”
雷蒙皺了皺眉，遲疑道：“真的會這樣嗎？儘管我承認咱們之前那仗打得很漂亮，但那種規模的戰役我們每年都……”
“不不不，老夥計，這次可不一樣。”
結果還沒等墨檀說話，夏莉雅就樂呵呵地打斷了雷蒙，狡黠地笑道：“過去我們腦袋頂上只有來度假或者鍍金的屁股，那些好處自然輪不到咱這些大頭兵，但現在情況已經變了，別的不說，在閣下以及兩位殿下常駐敦布亞城的情況下，我相信聯合高層很快就會在曙光、豐饒和公正三大教派的共同施壓下對我們大肆褒獎，而且多半還會在整個聖域範圍內大肆宣傳一番，主角嘛，自然是黑梵牧師和兩位聖子殿下咯。”
菲利普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髮，苦笑道：“實在不好意思，明明是大家共同的努力，我……”
“你坦然接受就好了。”
墨檀擡手打斷了臉上寫滿了不好意思的菲利普，語氣輕快地說道：“雖然過量宣傳你和埃弗裡是可以預見到的事實，但敦布亞城能有今天這份局面，也算是吃了你們倆的紅利，豐饒教派和公正教派又不是搞慈善的，拿了這麼多好處出來，怎麼可能不給自己人某點利益。”
菲利普嘆了口氣，搖頭道：“但我其實真不想要這個好處……”
“別天真了。”
墨檀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道：“這不是你不想要就可以不要的，豐饒教派和公正教派爲你們兩位殿下付出了這麼多資源，那些個大爺大媽要沒想着找補回來了，我恐怕晚上睡覺都睡不踏實。”
夏莉雅也用力點了點頭，附和道：“黑梵牧師說的沒錯，聖子殿下你就別想太多了，大家都是一起並肩作戰過的夥伴，就算一時半會兒還不瞭解你的人品如何，卻也知道你在那場戰鬥中發揮了多大作用。”
“是啊，要不是你冒着被反噬的風險來了個……呃，叫什麼神恩來着，把整片戰場給禁空了，我們肯定沒辦法那麼輕鬆全殲掉對方。”
羅歐呵呵一笑，聳肩道：“不過埃弗裡小哥的功績恐怕就只能靠杜撰了，畢竟他那會兒已經被派去了斯科爾克，雖然也是非常重要的任務，但在聖教聯合眼裡，去跟那些落魄戶打交道肯定不夠分量，所以不出意外的話，公正聖子的身影十有八九也會出現在那場大捷中。”
墨檀微微頷首，莞爾道：“是這樣沒錯，但我們只需要爲此高興就好，畢竟只有讓他們嚐到甜頭，纔有機會從那些人手裡多摳出些好處，而對現階段的我們來說，任何實質上的好處都彌足珍貴。”
夏莉雅打了個哈欠，靠在椅背上懶洋洋地向墨檀問道：“所以您還有什麼吩咐嗎？沒有的話，可不可以放我去睡覺啊？”
“去睡吧，記得讓雷蒙和老羅配合你儘快把剩下的編制整頓好。”
墨檀對夏莉雅笑了笑，隨即便揚起胳膊伸了個懶腰，對雷蒙、羅歐和菲利普笑道：“今天就先到這裡吧，正所謂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咱們的當務之急還是把編制着一塊整頓好，過程雖然不可避免地會有些枯燥，但還請大家安下心來先把最基礎的工作做好，行了，時間也不早了，都去歇着吧。”
於是乎，四人就這樣被打發走了，而在大家離開之後，墨檀則緩步走到了祝禱間的窗邊，在瑟瑟寒風中注視着那繁星點點的夜空。
“前輩彆着涼了。”
將自己的披風蓋在墨檀肩上，女騎士關切地注視着後者那略顯疲憊的側臉，忍不住說道：“總覺得前輩你最近很忙的樣子，是不是沒休……”
墨檀搖頭打斷了依奏的擔憂，轉頭對後者露出了一個並不勉強的微笑：“安心，我休息的還算不錯，只是最近一段時間想的比較多，偶爾會覺得有些累心罷了。”
依奏抿了抿嘴，沉默了片刻後竟然說道：“那……那我們回光之都吧？”
“哈？”
墨檀轉頭看了一眼比自己還要高半個頭，表情很是掙扎的半龍人女騎士，很是驚訝地重複道：“回光之都？”
依奏用力點了點頭，認真道：“如果跟夏蓮殿下說的話，她會同意的，就算教皇冕下他們那邊……有什麼其它想法，但前輩你畢竟是異界人，所以肯定還是有辦法的，敦布亞城的話，讓其他精通軍略的騎士長來也……”
在墨檀似笑非笑的注視下，女騎士的聲音越來越小，最終還是垂下小臉不再言語了。
“看，你自己也覺得不太現實吧。”
墨檀深吸了一口北境那冰涼的空氣，悠悠地說道：“這是一條沒有任何迴旋餘地的單行道，我們既然已經邁開了腳步，那麼在碾碎一切阻礙或撞得粉身碎骨之前，是不可能停下來的，無論是菲雅莉、埃弗裡、菲利普這三位殿下，還是對我們寄予厚望的曙光、豐饒、公正三大教派，都不會允許我們停下腳步。”
依奏抿了抿嘴，柳眉緊蹙道：“但是……”
“別被守護騎士這個身份束縛住，依奏，我很感激你願意成爲我的長劍，但這並不代表你要爲自己以外的人而活。”
“……是，前輩。”
“我認爲，你當初之所以願意叫我前輩、願意成爲我的騎士，是因爲我在有意或無意中做了一些讓你憧憬、驕傲或自豪的事，我不希望你本末倒置，爲了照顧我的心情、身體而違背本心。”
“……是，前輩。”
“唉，換個話題吧。”
墨檀關上了窗戶，走到溫暖的壁爐旁坐下，懶洋洋地歪頭對侍立在自己身側的依奏問道：“想聽八卦嗎？”
女騎士頓時一愣：“八卦？”
“沒錯，八卦，而且還是咱們夏蓮殿下與先代教皇的戀愛八卦。”
墨檀咧嘴一笑，樂呵呵地說道：“從前有個人渣，名叫路加·提菲羅，他……”
“他正準備掄圓了胳膊給你一個大耳刮子。”
對面的椅子上，鬚髮皆白的老人皮笑肉不笑地瞪着墨檀——
“我們得談談，小子。”
第一千九百一十章：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