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章 裝睡的人
五分鐘……
整整五分鐘，三百秒的時間，以布瑞爾黑蹄爲首的七十多位襲擊者竟然被一個身高只有一百二十公分出頭的侏儒死死地釘在原地，不得寸進。
要知道這些人裡可是一個菜雞都沒有，就算拋去史詩級的黑蹄不說，剩下這些人裡少說有六成是高階職業者，其他人再不濟也都是中階巔峰的好手，卻連越過面前這道‘一人防線’半步都做不到，無論他們再怎麼突進、迂迴，只要越過某個特定的距離，就會有一面天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盾牌狠狠地砸過來，輕則被留在原地，重則鼻青臉腫倒飛而出，致命傷倒是沒多少，但就是過不去！
在這個過程中，襲擊者們也不是沒試過直接攻擊汞芯費爾南本人，卻也是收效甚微……不，根本就是沒有收效，因爲無論圍在後者身邊的有多少人，都無法對他造成絲毫傷害，刀劍也好、魔法也好、投擲類鍊金道具也好、無差別大範圍攻擊也好，永遠都會有一面或大或小、或圓或方的盾牌擋在費爾南大公身前，而那些飛在道‘防線’前上下翻飛，並沒有受到半點干擾。
非但如此，那些盾牌每次飛回來的時候，如果圍在汞芯身邊的人太多，甚至還會從前後左右隨便哪個角度順路砸翻幾個比較倒黴的，然後再回到自己主人的手裡。
而且襲擊者在攻勢展開不久之後便發現了一個令人驚悚的事實，那就是面前這位侏儒大公並沒有用任何超自然的方式操控自己那些盾牌，大方盾也好、小圓盾也好、‘鐵餅’盾也好，上面根本就沒有被附上半點魔力或者其它什麼，僅僅只是被普普通通地甩出去而已，然後通過撞點兒什麼的方式變幻角度，完成數次攻擊後飛回汞芯手中。
而它們撞得一般都是某人的腦袋、胸口、膝蓋、肩膀、小腹，實在沒得撞時也總會撞到不知從哪裡飛過來的另外一面盾牌，總之就是宛若跗骨之蛆般糾纏着每個企圖通過這段路的人，再倦鳥歸巢般地飛回費爾南手裡。
以布瑞爾黑蹄爲首，幾個頭腦聰慧的人已經看出了端倪，即是那些盾牌的飛行軌跡完全都是通過單純對力量、速度、角度等計算而控制的，除了硬碰硬地將它們截住，或者保證自己不被任何一面盾牌砸中，根本就不存在什麼破解之法。
但是那些又快又狠又猛又多的盾牌根本就不可能被盡數躲開，至少在場這些人做不到，而防住它們倒不是太難，但想要將其捕獲卻同樣不現實，那些飛速旋轉的圓盾全都是一觸即退……或者說是一碰即飛，根本沒有捕捉到的餘地，就算通過高頻率攻擊或者有減速屬性的法術牽制也沒用，因爲總會有另一面、兩面或者三面盾牌呼嘯着飛過來，將它們那受到狙擊的‘同伴’撞回主人身邊。
而這一切的作俑者，就是那該死的侏儒！
他一邊用始終保持在手裡的一到兩面盾牌格擋着各種攻擊，一邊將那些不斷飛回自己手中的盾甩出，或是調整其它正在飛舞中的盾牌，或是將其扔向那些距離防線過近或太遠的襲擊者，舉重若輕地駕馭着這片說不上大的戰場，從容而淡然。
沒人知道費爾南到底有多強，因爲他從一開始就沒有用出任何能夠體現其極限力量，或是讓人能夠判斷出其實力階位的攻擊，只是不斷地重複着格擋與攔截這兩項操作而已。
這就已經足夠了，只是單純地格擋、攔截，汞芯費爾南已經完美地控制住了場面。
費爾南盾術的恐怖之處就在這裡，並不需要多麼強大的力量，便能夠輕易統治住一片戰場，而具體的統治範圍，則視使用者的能力而定。
而憑藉汞芯費爾南的實力，就算黑蹄這幫人再來個三倍，場面也依然不會有任何變化，或許，他們一個都不會死，但是，他們也一個都過不去。
這，就是所謂的帝國鐵閘了。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大人之前可沒說會有這種人出來搗亂，我們已經在這裡耽擱了這麼久，要是再拖下去的話，別說任務了，所有人全都得交代……】
早已經過了不知者無畏階段的布瑞爾黑蹄已是心生怯意，只見他當機立斷，憑藉一記沉重的鑿擊將自己震退三步（費爾南大公一動沒動），大聲道：“計劃終止，我們撤！！”
話音剛落，那些早就被砸出陰影的襲擊者頓時如蒙大赦般地作鳥獸散，爆發出驚人地速度沿原路疾馳而去，在他們眼中，那個小小的身影就像一面厚重的、無邊無際的城牆，無論自己多麼努力，都不可能跨越的天塹。
而費爾南也正像他之前所說的那樣，並沒有對果斷撤退的襲擊者做出絲毫反應，只是繼續抵禦着那些留在最後對自己進行‘牽制’的人，沒有半點想把誰留下或者趁勢追擊的打算。
然而，他沒有，並不代表別人沒有。
兩道暗紫色的寒光掠過，兩條埋頭狂奔的身影瞬間撲倒在地，而他們的頭則在半空中繼續飛行了五六米的距離，才帶着駭然的表情砸在地面上。
緊接着，又是七八道凌厲的冷芒閃現，最前面的襲擊者們同時捂住了咽喉，絕望地倒了下去。
不知不覺間，大約三十餘個穿着打扮都一模一樣的人影出現在費爾南大公的統治區域周圍，無聲地掀起了一片腥風血雨。
鏡臉面具、單肩披風、紫金半身鎧、腕刃、短劍、長匕，辨識度超高的紫荊衛第一小隊，亦是總長紫鏡的直屬小隊悄然出現在戰場上，極具效率低收割着那些已經失去了戰意的襲擊者。
他們全都是盜賊職業系中高階暗殺者，實力方面其實並非特別佔優，卻在短時間內將那些隸屬馬紹爾捕奴團的襲擊者殺的鬼哭狼嚎、潰不成軍。
這並不令人驚訝，因爲這些人早在三分鐘前就已經悄然出現在戰場，然後就這樣默默地觀察着襲擊者對費爾南大公的圍剿，並在這段時間裡對每個敵人的戰鬥習慣、力量水準做出了客觀且全面的分析。
而這些除了黑蹄之外最強也只有高階實力的人，就這樣在渾然不覺的情況下被觀察了整整三分鐘。
被大量訓練有素、實力強大的高階暗殺者觀察了三分鐘，然後在體能、心態都已經瀕臨崩潰的情況下開始奔逃。
結果自然是預料之中的——死死死死死死死死。
於是，隸屬紫鏡總長的紫荊衛第一小隊，這個全紫羅蘭帝國最爲訓練有素的保鏢兼暗殺集團，只用了短短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只付出了兩人重傷三人輕傷的代價，就將襲擊者斬殺了八成。
而他們的頂頭上司，也重新出現在了戰場上。
“打得不錯……”
鬼魅般出現在黑蹄身後的紫鏡隨手砍翻了兩個二五仔紫荊衛，用他那嚴重失真的嘶啞嗓音笑了兩聲，然後對汞芯費爾南微微行禮：“尊敬的費爾南公爵，接下來的事，可以交給我們紫荊衛來接手麼？”
他斷了條胳膊，身上的衣服長袍上還有着不少焦痕，看上去顯得頗爲狼狽，聲音卻依然沉穩冷靜，彷彿身上的傷勢根本不存在一般。
“呃……當……當然沒問題。”
費爾南彷彿被嚇到了一般哆嗦了一下，反手接住最後一面飛回的盾牌，訕訕地退了半步，賠笑道：“那個，不知道紫鏡先生您能不能當我只是路過？”
儘管因爲整張臉都隱藏在面具下所以看不出表情，但紫鏡還是用‘微微一滯’這個肢體動作表現出了自己的驚詫之情，然後微微搖了搖頭：“很抱歉，公爵大人，您挺身而出攔住這些刺殺者的事，我恐怕還是得如實稟報陛下。”
“呵，好吧，雖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汞芯嘆了口氣，苦笑着聳了聳肩膀：“但事到如今，我好像確實難以置身事外了。”
紫鏡微微頷首：“如有冒犯，還請見……”
“沒什麼冒犯不冒犯的。”
剛剛還是一副諂媚之像的汞芯只是擺了擺手，有氣無力地轉身向遠處走去，頭也不回地說道：“我只是不喜歡麻煩而已，順便一提，不用擔心下一次襲擊了，之前我已經給了鐵閘衛隊信號，他們這兒應該已經截到鄧蒂斯金鴉禁衛軍前面去了，除非對方有傳說級強者坐鎮，否則是沒有可能衝過來的。”
“多謝。”
紫鏡衝費爾南遠去的背影點頭致意，然後飛快地對不遠處的手下做了幾個手勢，最後纔將視線轉回身前一動不動的布瑞爾黑蹄身上。
至於後者爲什麼一動不動，自然不會是出於‘在魔法少女變身或敵人施以嘴炮時自動陷入時間靜止’這種詭異且扯淡的理由，而是因爲紫鏡僅剩的右手正穩穩地握着一把長劍，而那冰冷的劍鋒則緊緊地貼在他的脖頸上。
“我問，你答，不許拖延、不許撒謊，否則死。”
那張只能映出黑蹄自己相貌的鏡臉面具平靜地對着他，紫鏡那冰冷低沉卻頗具穿透力的聲音緩緩響起，因爲紫荊衛們已經控制住了場面，所以其他僥倖沒死……或者說是故意留下來的襲擊者也不約而同地看向了這邊。
“唔……”
黑蹄感受着頸側那冰冷的劍鋒，僵硬地點了點頭：“好。”
“姓名。”
紫鏡不含絲毫感情、語速飛快地提問。
“布瑞爾黑蹄。”
“隸屬。”
“呃……”
黑蹄聞言一愣，然後沉默了半秒，正欲張口，卻不料……
噌！
寒光一閃，一顆好大的頭顱滾落在地，竟是紫鏡毫不猶豫地直接把他的腦袋削飛了。
馬紹爾家族第一捕奴團的團長，史詩級職業者嗜血戰狂布瑞爾黑蹄就這樣被幹脆利落地死了。
“我說過了，不許拖延。”
紫鏡隨手甩掉了自己長劍上的鮮血，又緩步走到一個被兩名紫荊衛按在地上的襲擊者面前：“我問，你答，不許拖延、不許撒謊，否則死。”
不料後者卻是乾笑一聲：“你殺了我吧。”
“好。”
噌！
又一個腦袋飛了出去，在地上滾了好幾圈。
紫鏡又走到第三個襲擊者面前，用他那依然沒有半點起伏的聲線問道：“我問，你答，不許拖延、不許撒謊，否則死。”
“殺了我。”
……
“我問，你答，不許拖延、不許撒謊，否則死。”
“我什麼都不會說的，給個痛快吧。”
……
紫鏡就這樣走了一圈，當他回到最開始的位置時，總計衝到這裡的七十餘位襲擊者與那些反水的紫荊衛已經全部死亡，無一活口。
“把十四、十五、十六小隊控制起來，三號四號，去前面看一眼鐵閘衛隊的位置。”
紫鏡隨口向身後的紫荊衛交代了一句，然後接過了對方手中那套嶄新的總長服以及幾瓶藥劑，消失在一團陰影中：“其他人保持警戒，我去處理一下傷勢，一會兒直接去覲見陛下。”
……
同一時間
“安東尼達布斯？”
正往鐵閘衛隊方向趕去的汞芯費爾南在被一個白袍年輕人攔住後先是愣了一下，然後輕聲問道：“你找我有事？”
墨檀莞爾一笑，輕輕拍了拍手：“果然，您早在之前求察覺到我的存在了。”
費爾南又是一愣，下意識地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很簡單，如果您沒有斷定我就是那個身份不明、實力低微的觀戰者，剛纔的反應一定是這樣的。”墨檀做了個滑稽的表情，然後忽然面色蒼白，滿臉虛汗地退了半步，右手不易察覺地顫抖了起來，磕磕巴巴地說道：“達……達……達布斯先生，您……您怎麼會在這兒？”
他那惟妙惟肖的表情與神態，與費爾南平時所表現出來的模樣分毫不差。
後者訝異地挑了挑眉（汞芯已經摘掉了頭盔），然後無奈地攤了攤手：“所以呢？”
“所以有着共同盆友的我們，現在就可以好好聊聊了~”
墨檀打了個響指，笑盈盈地看着面前這位深藏不露的大公爵，咧了咧嘴……
“常言道，你永遠無法呲醒一個裝睡的人，但如果既然您已經當着我的面睜開眼了，那咱就可以把褲子提上說話了~”
第五百三十七章：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