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有些大，吹起了地上的積雪，雪沫子隨着寒風飄落下來，漫天飛舞，雖然不是大雪，但是難得的雪景。
賀若懷心輕輕笑了笑，道：“乙支將軍太看得起在下了，戰場之上，有些事還是有運氣成分的，很不巧，上一次幸運女神站在了我這邊。”
乙支文德知道賀若懷心不會承認，也不會去多問，道：“雪下大了，賀若將軍一路旅途勞頓，要不先去歇着吧，大哥今晚入宮，出宮可能要到明日了。”
賀若懷心倒是沒想到乙支文信還可以夜宿皇宮，不由得露出幾分驚訝的神色。
乙支文德看到賀若懷心誤會，笑道：“大哥這麼多年沒有回京，大王必然要讓他守着說話，大王和家兄可是曾經一起上過戰場的戰場袍澤。”
賀若懷心點點頭，笑道：“這樣啊，我早就聽說平壤城的夜市很熱鬧，正好現在也不困，我想去夜市轉轉。”相比起中原王朝比較嚴格的休夜制度，平壤城在這一方面就寬鬆多了，甚至有著名的夜市。許多人在夜晚纔會出來，市肆繁華，甚至有比較火的地攤，達官貴人，升斗草民，都是夜晚的主角。
乙支文德笑道：“也好，要不我派個人爲將軍引路。”
賀若懷心點點頭，說道：“那就有勞乙支將軍了。”
平壤城中的夜市並沒有因爲下雪而變得 冷清，相反，因爲下雪，更多的人走上街頭，來到東市中最繁華的地段賞雪。
乙支文德爲賀若懷心找的嚮導是高鵬。高鵬換了一身灰色衣衫，雖然脫掉了盔甲兜鍪，但看上去仍舊凶神惡煞的。
至於賀若懷心則穿着錦衣厚袍，妥妥的一個年輕公子，嘴角留了短疵。
這是柳嬅專門給他畫過的妝容，和他平時的樣子完全不同。
唐文帶着兩名親衛扮做小廝跟在賀若懷心身後。
高鵬似乎並不善言辭，他指着人潮涌動的一條街說道：“前面就是我們平壤城中最繁華的所在平安街，也是夜市最熱鬧的地方。在這裡你們可以吃到任何想吃的美食，看到任何想玩的東西。”
賀若懷心知道，夜市的發達，據歷史的記載，要到宋代了，至於隋唐有沒有，他並不知曉。不過想來宋代繁榮，隋唐時期應該有這方面的苗頭纔對，可是隋唐嚴格的宵禁制度之下，這種繁華的夜市恐怕也少見的很。
賀若懷心望着熱鬧的人羣，可以稱得上比肩接踵，熙熙攘攘了。
“走，我們去看看。”
唐文急忙跟了上去。
賀若懷心回到這個時代，還是第一次逛這麼大型的夜市，有些興奮，想起了後世帶着她去地攤擼串，喝啤酒的情景，因爲賀若懷心每次吃串的時候都不忘要一個蹄子和腰子，結果總是被她嘲笑。
都那麼厲害了，還補，不怕補出毛病！
賀若懷心則順坡下驢，時常給她拋個媚眼，來一兩句有營養沒營養的葷段子。
補好了，幸福的是你，你還不高興。
兩人每次說到這裡，都免不了要大笑一場。
可如今已經物是人非了。
一個年過五旬的老漢大聲的吆喝，“吃豆花了，熱砰砰的豆花，來一碗肚子管飽，來兩碗睡得安穩！”
賀若懷心覺得有意思，笑道：“就這兒吧，嚐嚐豆花。”
高鵬看了一眼地上胡亂扔着的垃圾，勸道：“李公子，要不我們還是去前面的酒樓吧，這裡實在······”一個太髒的詞語沒有說出口。
賀若懷心笑了笑，道：“沒事，就這兒吧。陽春白雪，下里巴人，各有所擅，不過我倒覺得高手在民間，越是起眼的的小攤小販，做的東西越是美味呢。”
唐文自然沒有異議。
在老人面前，擺着三張大桌子，放着數十個胡牀演變而來的胡凳。賀若懷心坐下來，笑道：“老人家，給我來一碗豆花！多蔥少鹽！”
高鵬和唐文以及兩名侍衛都在賀若懷心的命令下坐在了賀若懷心的身邊，當時豪貴人家是不會坐胡牀的，因爲這會讓亂了等級。
不過尋常百姓家卻普及很快，賀若懷心其實也覺得胡牀坐起來比跪坐要好太多了。
“給我們各自來一碗。”
老漢大喜，沒想到今日剛出攤就來了個大主顧，因此格外的上心，他一邊挖着豆花，一邊笑道：“公子真是個有趣的人，來我這兒吃豆花的，都要多加鹽，公子還是第一個少鹽的呢。”
看見老漢健談，賀若懷心也就打開了話匣子。
笑道：“什麼？鹽這東西，不吃不行，吃多了也不行。我吃飯，最怕鹽多，滿嘴都是鹹味，苦惱的緊！”
老漢笑道：“是的呢，是的呢。不過呀，和公子不同，我們這些平民小百姓，平日裡粗鹽也沒啥味道，只能在這裡吃點精鹽了。”
賀若懷心點點頭，道：“有辛辣的東西嘛！”
老漢笑道：“公子愛吃辣？”
賀若懷心點頭，自己何止是愛吃辣，簡直是無辣不歡啊。只不過，現在還沒有辣椒，自己雖然帶了點，也秘密種了些，但是產量有限的緊。上次帶的一點辣椒麪，還留給程子嫣了。嫣兒這丫頭，自己給烤了一點羊肉和菜串，結果大呼美味，當晚就暴飲暴食吃多了，第二天賴在榻上不起牀，害的自己沒把持住，乘着初升的太陽，又禽獸了兩回。
想起程子嫣的面容，心中好不容易熄滅下去的小火苗，不小心又竄了上來。
當時香料中有辛辣味道的也就胡椒了。
老漢說道：“真對不住啊公子，今天剛好沒了胡椒，胡椒是個稀罕物，只能等北邊的商人來的時候才能買一點，公子若是喜歡，老漢下次給公子留點?”
賀若懷心會心的笑了起來，真是個善良的老人呢。
“罷了，也就是隨口一說，這平安街真是熱鬧啊。”
說話間，賀若懷心的一碗豆花已經擺在面前，白白的豆腐花加上綠色的蔥花，從觀感上看，是真的不錯啊。
賀若懷心拿起筷子，翻了兩下，讓調料更好的融入湯中，先沒有吃豆花，反而端起碗喝了一口濃湯。
長吸一口氣，笑道：“好美味的湯啊，濃而入味，上品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