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時候,趙敏奉王妃命之命前往城外接收陛下賞賜的運河莊子,一直到了傍晚纔回了王府。
他直接去了外書房院子。
趙敏剛在值事房裡間換罷衣服出來,周泉便來回報,說王爺回來了。
趙敏當即出去迎接。
剛走到外書房院子大門口,趙敏正好看到趙曦從馬上下來,柳杞和石徵宇跟在後面也下了馬。
趙敏忙上前行禮:“見過王爺!”
趙曦面無表情把繮繩扔給了小廝溫潤,擡腿徑直進了內院。
見王爺似有些不高興,趙敏忙看向柳杞,卻見到林瑜趕着一輛馬車行駛了過來,在柳杞身後停了下來。
一個小丫鬟先下了車,然後從馬車裡迎下了一個身穿紅衣白裙滿頭珠翠的女子。
趙敏定睛一看,眼睛正好和那個女子兩兩相對,不由一驚:好一個清麗雅緻的女孩子!
這個女孩子大約十六七歲年紀,肌膚晶瑩眉目如畫,只是瞧上去莫名的有些熟悉。
趙敏很快就意識到了,這個女孩子有些像王妃的形容!
石徵宇隨着王爺進了外書房院子,柳杞卻留了下來。他走到趙敏身邊,攬着趙敏走到牆邊,低聲道:“這是安親王送給咱們王爺的歌姬,她自稱是王妃嫡親的舅家表妹,你帶她們主僕好好審一審,不要太過分了——萬一真的是呢?”
趙敏當即領會了柳杞之意,點了點頭。
柳杞又道:“王妃那邊,我去問一問!”
趙敏看向柳杞,心裡想到了自家的醋缸王爺,於是懇切道:“柳將軍,還是在下去問王妃吧!”
柳杞端詳了趙敏一番:“……隨便你!”
說罷,柳杞擡腿也進了外書房院子。
趙敏抹了一把額頭的汗,走到那個歌姬面前,道:“請隨我來!”
說罷,他帶着這對主僕往外院西偏院去了。
此時趙曦正與石徵宇柳杞在書房裡說話。
石徵宇先談了這幾日朝中的大事。
薛玉去年帶着玉繁珂前往肅州,平定肅州西夏族之亂,如今有蔡氏一派的御史李先森彈劾薛玉,說他在肅州實行連坐制鼓勵舉報,造成了肅州的民族隔閡,朝廷應治薛玉之罪。
趙曦聽了,冷冷道:“李先森麼?柳杞,你去讓孫沛查查他的底細,讓我們的人也彈劾他。”
柳杞答應了一聲。
石徵宇不由微笑,道:“王爺始終支持屬下,這樣最能聚攏人心!”
趙曦莫名其妙看向石徵宇:“既然是我的人,我自然得護着了,這還用多想?”
石徵宇:“……”
柳杞在一邊笑了起來——王爺原本就護短的很啊!
石徵宇也笑了。王爺的確護短,正因爲如此,他們這些跟着王爺的人從來沒有後顧之憂,對王爺忠心耿耿。
又聊了一陣子之後,趙曦起身道:“我去內院看看!”
石徵宇和柳杞知道他是要去看王妃和小世子,不由都笑了起來。
石徵宇含笑道:“《詩經?子衿》中有一句‘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說的就是王爺此時這種心境啊!”
趙曦俊臉微紅道:“《子衿》說的是女子強烈思念情人,我只不過一天沒見兒子了,自然是有些想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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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王爺死鴨子嘴硬,明明想念王妃,卻說只是思念兒子,石徵宇和柳杞都笑了起來,起身送了趙曦離開。
趙曦回了內院正房,一進明間,便看到奶孃抱着趙杉坐在靠西牆擺着的圈椅上,樑女醫正端着半碗溫開水,用一個小小的銀製小調羹在喂趙杉喝水。
蜀葵則立在一邊微笑着看着。
見趙曦進來,蜀葵招手道:“阿曦,快過來看胖杉喝水!”
趙曦一見蜀葵和胖杉就開心,當即微笑着走了過去,與蜀葵並肩而立,瞧着樑女醫喂胖杉喝水。
樑女醫真的很會帶孩子,她用小銀調羹舀了些水,從嬰兒的嘴角餵了進去,然後把調羹一翻轉,調羹抽了出來,水卻喂嬰兒喝下了。
蜀葵笑着讓趙曦看:“阿曦,若是從正面喂的話,小孩子很容易吐出來,這樣喂的話,他就沒法吐出來了!”
趙曦沒想到養育小孩子還這麼多門道,不由笑了起來,道:“樑女醫和奶孃善於哺育小世子,各賞五百兩銀子!”
樑女醫忙和奶孃謝了。
她們圍着小世子喝了小半盞水,便打算抱着小世子回東廂房去了。
如今東廂房已經被收拾出來了,每晚素蘭、樑女醫和奶孃都帶着小世子去東廂房住下。
蜀葵卻笑着道:“來,你們先去領賞吧,讓我抱會兒胖杉,等一會兒叫你們,你們再進來!”
樑女醫和奶孃笑着答了聲“是”,把小世子遞給蜀葵,屈膝行了個禮,退下去領賞去了。
蜀葵接過了趙杉,抱在懷裡連親了好幾口:“我的兒,如今和你娘分開睡了,想你娘我沒有啊?你娘可是想你想得緊啊!”
趙曦聽蜀葵肉麻得很,不由莞爾,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胖杉又白又胖的臉頰。
趙杉與趙曦極爲相似的鳳眼先是盯着蜀葵,如今又轉向趙曦,花瓣似的小嘴張着,流着口水,看起來可愛極了。
蜀葵擔心趙曦不知道親近胖杉,便刻意培養趙曦與兒子的感情,她把趙杉遞給趙曦:“阿曦,你抱一抱兒子吧!”
趙曦渾身僵直,緊張兮兮地接過兒子。
對他來說,趙杉實在是太小太輕太弱了,他生怕自己用力太大,傷着了兒子;或者是一不小心,摔着了兒子。
蜀葵立在一邊,看看趙曦,再看看趙杉,覺得他們父子倆生得真是太像了,心道:胖杉與阿曦長得這麼像,不知性格像不像?
不過想到趙曦性格穩重,沉默寡言,而胖杉在她肚子裡時就閒不住,而且老是踢趙曦,蜀葵就笑了起來——這對父子說不定正是冤家對頭呢!
趙曦抱着胖杉,輕輕晃悠着,看着胖杉咧着嘴流着口水,似乎很舒服的樣子,便問蜀葵::“胖杉如今吃奶怎麼樣?”
蜀葵笑着道:“胖杉飯量可是夠大了,如今周水家的奶水已經不夠了,我讓林佩家的也在西廂房住着!”
她的一天比一天少,已經不夠胖杉吃了,如今胖杉大部分都是吃奶孃的,而蜀葵這邊,只是偶爾的撫慰罷了。
胖杉一共有四個奶孃,常侍候的卻是林佩家的和剛剛出去的周水家的。
周水家的正是趙曦的小廝周泉的大嫂,周家一家都是平親王府的家生子,倒是忠心耿耿。
趙曦抱着趙杉,鳳眼如水,瞟了一眼蜀葵的。
蜀葵原本就豐滿,如今有了孩子,更是豐滿圓潤得很。
見趙曦鳳眼水汪汪看自己,蜀葵不由臉紅了,輕輕啐道::“都怪你,若不是你老是……我也不至於不夠胖杉吃……”
見蜀葵眼泛粉臉微紅,趙曦的臉也有些熱,心裡一動,便吩咐道:“來人,把世子抱走吧!”
在外面候着的素蘭和秀雲進來,抱了小世子出去了。
趙曦抱着蜀葵親了一下,然後打橫抱起蜀葵進了臥室。
如今他們雖然不能真刀真槍弄一次,可是綢繆一番倒是可以的,感情彷彿更勝往昔。
下午午睡起來,趙曦正陪着蜀葵和趙杉在庭院裡曬太陽,荊芥卻急匆匆道:“王爺,溫潤在外面候着,說陛下派了安公公宣您進宮!”
趙曦聞言,俯身在胖杉的臉頰上親了親,然後含笑看着蜀葵。
蜀葵明白趙曦之意,便起身把趙杉交給了奶孃,又交代了樑女醫、素蘭她們一番,這才陪着趙曦進了正房。
服侍趙曦穿戴罷親王冠冕禮服,蜀葵親自送了趙曦出去。
待趙曦等人的影子不見了,蜀葵這纔回了內院。
趙曦隨着來傳旨的安初原直接進了西華門,往崇平殿而去。
崇平殿前的梨樹今年開花有些晚,已經快四月中旬了,卻依舊滿樹雪白的梨花。
正安帝正立在崇平殿廊下,鳳眼微眯,看着前方的滿樹繁花。
趙曦走了過去,拱手行禮:“見過父皇!”
正安帝嘆了口氣,道:“阿曦,距離你生日還有多久?”
趙曦想了想,道:“稟父皇,兒臣是十一月中旬出生,生日還早着呢!”
正安帝臉上現出惘然之色:“對,今日不是你的生日,是你母親的生日……”
趙曦面無表情立在那裡,心中卻道:裝什麼裝呢?明明自私自利權慾薰心,卻以爲自己是情聖!
他心中雖然這樣想,卻懶得再當面拆穿正安帝的“深情”演出,於是身體筆直立在那裡,一言不發。
正安帝抒了一會兒情,回憶了一番年輕時與趙曦生母的美好往事,轉眼看趙曦,見趙曦目光呆滯,顯見是懶得再聽,就有些尷尬地道:“你那個親信將軍薛玉,如今在肅州鬧得可有些不堪啊!”
趙曦拱了拱手,淡淡道:“父皇,兒臣覺得西夏族被朝廷慣壞了,明明是一股流民,被自己的國家拋棄,咱們大宋瞧他們可憐,收留了他們,還給了他們土地,誰知他們居然是白眼狼,轉頭就開始咬我們大宋的子民,還嚷嚷着要獨立建國!”
他冷冷一笑,道:“這樣的西夏族,兒臣覺得薛玉殺得太少,等胖杉再大一些,兒臣預備親自去肅州,把那些鬧獨立、殺漢族和帕加族的西夏族刁民都給殺光呢!”
正安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