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真的是買兇殺人。
想到他們好不容易纔將宏兒體內的蠱毒解開,現在又竟然會讓宏兒被人以如此卑劣的手段殺害,唐菁月咬緊牙,神情憤恨的叱問道:
“那人作何打扮,幾時和你密謀的此事,下毒的毒藥是你做的?”
被嚇怕的林神醫爲了保全一家老小的性命,哪裡還敢隱瞞半句。立刻將自己的事情全部交代清楚。
林神醫一向是街邊郎中,六天前,一個帶着面紗的女子找上他,言明給他一百兩黃金,要他做成此事。本來林神醫是惜命不答應的,可是那女子說一旦成事便會立刻將他一家老小全部送出輔天城,並且極爲大方的給了十兩黃金作爲定金後,林神醫心動了。
因爲那女子從未露過真容,所以林神醫並不知道相貌。只不過他隱約記得那丫頭的手腕邊上,有一顆綠豆大小的痣。
至於毒藥,則並不是林神醫配製的。他雖然自稱神醫,但也不過是一個略懂醫術的江湖郎中罷。他根據那女子的指示買了需要的藥材交予女子,而後過了幾天,那女子便把已經制好的毒藥交給他,說了用法,卻甚至連毒藥的名字都沒有告予他。
隨後便是他根據那女子的吩咐,忽悠了羅管家,然後順利進府,殺害天宏。
事情的經過聽得唐菁月緊緊的拉扯住阿皓的衣袖。或許早在宏兒還沒有解開蠱毒時,就已經有人盯上他了。
其實,林神醫會如此輕易說露真相,也是因爲他最後的下場並不是那女子向他保證的護送他一家老小出城。實際上,林神醫在殺害了天宏離開攝政王府,到了指定的地方標下事情已經成功的暗號後,他等到的不是護送,而是暗殺。
如果不是景芝皓手下的暗衛,現在的林神醫,在已經成爲一具屍體。
“你下的毒名叫迷童散,裡面必須有一味毒藥名毒水草。但是你讓賈氏購買的藥草裡面並沒有毒水草,”唐菁月細心的問道,“毒水草可是你到他處購買的?”
聽到什麼迷童散,什麼毒水草,林神醫一怔愣,隨後連連搖頭:“我並不知道這個,所有的藥草都是內子買的,我沒有買。”
聽到林神醫的回答,唐菁月斂眉。看來,是幕後真兇自己準備了稀缺的毒水草。徹底追究毒水草的來源,對於挖到幕後黑手很有必要!
轉頭看向景芝皓:“將這一家人和梨奈關在一起吧。”
言下之意很明顯,梨奈的下場,就是林神醫一家的最終結局!
對於月兒的話,景芝皓不會拒絕,況且他也是這麼想的。
林神醫一家八口被侍衛押走的時候,大叫饒命,可是如果唐菁月和景芝皓饒了他們的命,又有誰會可憐天宏的枉死?殺害帝王,誅九族都不爲過!
皓月院毫不避諱的擺設起靈堂,白色的縞素掛滿了整個院子。再一次的滿目白色,唐菁月終於體會到這種痛心。
商量之後,唐菁月和景芝皓決定讓天宏以他二人義子的身份從攝政王府發喪。若是天宏黃泉有知,該是明白唐菁月是她的母后。喪事的規格等同於嫡親世子。但哪怕是這樣,唐菁月和景芝皓還有敏蕊都明白,這種規格依然是對帝王身份與威嚴的褻瀆。
“日後宮裡的假冒小兒死了,便將宏兒換去皇陵。”景芝皓將唐菁月擁在懷裡,做出承諾。
皇家的人,怎麼能埋骨於荒野?認祖歸宗,景芝皓不會讓自己的親侄子淪落到死後不能安寢,更不會讓一個雜毛小子混入帝王陵寢!
想到那個現在還在皇宮裡的黃毛小兒,景芝皓狠狠的握住了拳。下一步,他該如何?
昨日暗殺林神醫的兩名殺手被甫四帶人押下。雖然兩名殺手目前還未開口老實交待自己的身份,但是甫四仍然發現了有關於殺手身份的蛛絲馬跡。比如說,武功並不高強,又比如說,被抓住的第一時間並沒有服毒自盡,再比如這兩個殺手的身上並沒有匪氣,而且見到自己是被攝政王爺的抓到的,顯得非常驚慌等等。
可不要小看這幾點,此幾點完全能夠證明這兩名殺手並不是真正江湖上的殺手,而是哪家府上的侍衛或是門客!
對於一個江湖郎中,殺雞焉用宰牛刀?武功不高強的侍衛出手,被抓住後便不會毅然決然的想法自盡。再從氣質上看,沒有匪氣,而且在見到攝政王以後異常驚慌。這所有的一切足可以說明,是與攝政王對立的官員府上派來的。
誰?唐府?
然而唐府應該不會無聊到對一個一無所知的孩童下手。而且唐菁月也不希望唐府和這件事情沾上半點關係。
聽了景芝皓所有的解釋,唐菁月還是聯想到有可能會是王府後院的侍妾在找她的麻煩。
“敏枝,將後院姨娘身旁的侍女們全都聚集起來。”
林神醫既然說了發現那女子的手腕上有一個痣,那就大網撈魚,一條一條來。
今日王府掛滿詭異白布的場景本就讓其他人心中不舒服,敏枝又拿着花名冊去一個院一個院裡麪點人,後院的火氣一下子就起來了。
但絕大部分的侍妾是將火憋在心裡的,因爲她們根本沒有資格發脾氣。
敏枝在後院掃院,不管是什麼原因,凡是在花名冊上面有記錄的侍女都必須出現。這讓許多姨娘和下人怨聲載道,不明白王妃這是在場哪一齣。
“還差一個,”敏枝低頭看了一下,“畫絹。”
說罷擡頭再看,院子裡面依然沒有人從旁出走出來的動靜,於是敏枝不悅的看向何夢薇問道:“何姨娘,你的侍女畫絹爲什麼不在?”
何夢薇正站在院中,橘紅色的衣裝襯得她有幾分活力的賢淑。聽到敏枝的疑問,她端莊的笑了笑,回道:“畫絹今日腹疼難耐,下不了牀,我便允了她休息。”
說着,看向敏枝的眼神中又“都是女人,你懂得”的含義。意在暗示敏枝略過畫絹。
可是這個訊號敏枝接收不到。不顧何夢薇的笑臉,敏枝蹙眉冷冷的說:“讓她出來。”
院子裡面驀然一靜,旁人都驚訝的看着敏枝。這位可是何姨娘,其父乃是當今聖上的夫子!面對何姨娘敏枝嬤嬤都能如此不客氣,可見是有多麼不將何姨娘放在眼裡。
王妃身邊的人,還真是好氣派……
果然見的,敏枝的話令端淑的何夢薇臉上的笑容僵住,看着敏枝沉默下來,明顯是不高興了。
當着衆人面的不被一個下人放在眼裡,這放在哪個主子的身上,都不會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情。何夢薇能忍着不發脾氣,已經是很有教養。
“敏枝嬤嬤是否太強人所難了?我的侍女畫絹身體不適,下不了牀,你又如何讓她出來?”
這第二次開口,聲音便冷了下來。
何夢薇站得筆直且微微擡着頭的站在院前,似乎是表示了敏枝過不了她這一關,就不要想讓畫絹出來。
自打出來召集侍女,敏枝一路帶起的響動可是大。之前一路順利的卻在何夢薇這裡停下,難免引得周邊的侍妾們跑來圍觀。
有人是挺何夢薇的,覺得敏枝太囂張,認爲敏枝也不過就是王妃的侍女,有什麼好猖狂的。可是也有一部分的人是看何夢薇的笑話,畢竟大家的侍女都被敏枝強力帶走了,憑什麼何夢薇的侍女就能留下?
嗡嗡的議論聲中,看着一臉要和自己扛上的何姨娘,敏枝面色不善的直接揮手讓身後跟着的侍衛上前。現在是什麼情況了,誰有閒心請和後院的侍妾計較爭鬥。根本懶得搭理何夢薇,強硬下令侍衛將人帶走。
兩名侍衛將何夢薇推到一邊,然後一點也不避諱男女之嫌的闖入下人的房間,將躺在牀上的侍女畫絹給拖拉出來。
真的是拖拉出來。兩個侍衛一人一邊,將侍女畫絹的胳膊給架住,像拖犯人一樣拖出屋去。
何夢薇怒聲斥責:“放肆,這是我的侍女!”
見到人帶被出來,敏枝哪裡有時間跟何夢薇廢話。查了查花名冊,這個院子裡一共住了兩名侍妾,兩名侍妾的身邊總共有七名侍女已經全部被帶走。於是揮手,轉身欲要離開。
兩次被落臉面,連自己生病的侍女都護不住,何夢薇紅着眼睛上前伸出手將敏枝攔下。院前圍着那麼多看自己笑話的姐妹,若是自己今日在敏枝的面前徹底的落了臉面,此事以後肯定會被人一直拿來說笑的。
這讓從小到大都是大家閨秀的何夢薇如何能夠接受?
“你站住!”何夢薇繞到敏枝的面前,將之堵在院門口,“畫絹她病成這種模樣。王妃究竟是要做什麼事情,這般興師動衆!”
言語間,就已經將這筆賬記載了唐菁月的頭上。
敏枝不耐煩的看她。主子的打算是讓所有的侍女都聚集在一起,然後以教導規矩的名義命令所有的侍女伸出手腕,在聽訓教導的過程中一旦有錯就會被打戒尺。對這羣侍女們來說是打戒尺,可是對於主子來說,便是合情合理的去查看究竟是哪一個侍女的手腕上面有黑痣。
之所以這般興師動衆,就是因爲總不能讓敏枝親自一個一個看手腕吧。那樣的話一準會打草驚蛇。
“她病成什麼模樣?”敏枝譏諷的問,然後扭頭看向被侍衛架着的畫絹,“這不是還能下地嗎?”
這麼一扭頭,恰好看到的就是侍女畫絹的袖子被搓起而露出的一截白手腕。那手腕上,赫然有一粒黑痣闖入眼眶!
一顆痣看得敏枝心中一驚。短暫得怔愣一下,然後不動聲色的打量了一番畫絹,最後又扭頭看向何夢薇。
怪不得這位何姨娘這般緊張呢,原來就是她下的黑手!
何夢薇指着畫絹生氣的說:“這是被你們強行拖在地上!”
立刻,敏枝的臉色比方纔更差。她惡狠狠的道:“既然何姨娘如此反對,不如何姨娘就跟着一起走一趟吧!”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