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雄壇,獵魔司
易流雲的迴歸如同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泊,掀起軒然大波。
隻身與黃泉魔宗的神通高手周旋,揭破潛伏於天道壇鑑察司的奸細,獨闖血池地獄完成苦無菩薩的託付,且誅殺了一頭高等煞魅,僅憑藉這四點,可謂開獵魔司前所未有的先河,榮耀之至。
相比於這些耀眼的戰績而言,更讓人吃驚的是,一年前,當易流雲初涉獵魔司時,僅僅是一個陰玄第一層修爲的孱弱修士,於獵魔司絕對是屬於墊底一流,隨便一場任務都能送了小命般的螻蟻存在,可僅僅過了一年,只有一年,他的修爲已然達到了衆人皆知的陰玄第六層騰雲駕霧境的巔峰。
一年連破六層境界,這是何等震懾人心的字眼?
也許區區陰玄第六層的修爲在獵魔司服役弟子中不足爲道,對於這些每一個存在都是各自師門新生代中最耀眼奪目的天才弟子而言,陰玄第六層的修爲實在是不值一提,山海榜前十,無一不是陰玄第九層之上的修爲,榜單前三位,更是半步神通至極致的絕頂人物。
但聯想起易流雲之前計殺雄奇,血戰血衣門天才弟子陰玄第八層修爲巔峰的血酬,無一不是越級殺人的經典案例,甚至連廝殺影像都被獵魔司收錄下來,存放於修煉秘境中,以作獵魔司弟子學習研究的範本。而彼時,他才僅僅是陰玄第五層的修爲而已。
如今不過區區數月,易流雲再度突破一層,誰又知曉他能爆發出如何強大的戰鬥力?陰玄第九層?也許表面的數字很有威懾,但對於易流雲而言,可能僅僅只是一層稍捅既破的薄紙而已。
甚至可以略帶一些誇張的說,易流雲,這個來自於流雲宗起初名不見經傳根骨天賦一般的小傢伙,逐漸顛覆了獵魔司對於實力的評斷認知。
一顆無比耀眼的新星正在獵魔司羣星熠熠的上空冉冉升起,以一種超越常理的軌跡綻放出無與倫比的光芒。
只是有人崇拜,自然就有人厭惡。
天道壇,典籍司,大風呼嘯如注,紅色的四方宮殿內光線黯淡清冷,若蕭瑟的秋夜。
一道藍色的光影於天外飛速掠來,落地時光影發出劍裂虛空般的刺耳尖嘯,下一瞬,化作一個披着藍色大氅的年輕公子,他面目英俊分明,眼神犀利,左手提着一把藍色的長劍,目光掃過之處,若劍氣橫溢。
“司馬無命,你約了本公子前來所爲何事,還不現身!”年輕的男子冷冷的喝道,聲音喝出時,仿似有一把無形的利劍,劈斬入陰沉深邃的大殿深處,直至盡頭。
無人迴應。
男子蹙眉,就欲轉身離去,可此時,一個悠然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我一直在,只是閣下未曾注意罷了。”
“什麼?”男子猝然一驚,猛然轉過身來,對上一雙深邃幽冷的眼眸。
距離他身前一丈外,一個秀美俊逸的麻布少年正負手而立,含笑望着自己。
“你什麼時候……”握劍的男子心頭狠狠一震,他也是陰玄第九層的修爲,很快即將步入半步神通之境的絕頂人物,絕無可能有陰玄境的玄士能夠欺身於他方圓百丈之內而毫無所覺,絕無可能。
“藍公子,不用懷疑,在下能夠欺身於你的身前一丈處而你毫無所知。”僅僅是一剎那,意識都難以辯解的數千分之一個呼吸間隙,之前還在一丈外的人影驀地消失不見,待握劍男子反應過來時,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肩後。
藍公子眼神一跳,手中寶藍色的長劍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出劍,這一劍光怪陸離,劍氣近乎撕裂了時空的束縛,仿似從出鞘的那一個瞬間劍刃已然橫立至男子身後一丈外,無偏無依。
驚怖絕流功法——大裂空劍道
只是如此凌厲無雙的一擊卻被一對白皙的手指輕輕的鉗住,其勢不比擋下一根火柴棍吃力多少。
藍公子如遭雷擊。
“你的劍還是和八十年前一樣孱弱,毫無進步變化,藍公子,是不是這些年山海榜沒了能夠取代你們前三位的壓力,因此,你的劍勢也懈怠了呢?”司馬無命俯身湊近藍公子的耳畔,低聲一笑。
“你!”藍公子一怒拔劍,未曾想到竟然被人羞辱至斯,且羞辱他的人正是他心頭最爲痛恨的強大存在,八十年前,對方一劍將自己若喪家犬般擊敗,未料八十年後,他已然連出劍都不需要便能將自己輕鬆壓制。
這是羞辱!
藍公子一張俊臉頓時變的猙獰,瘋狂催升體內的真氣,可惜,任憑他如何的發力催使,體內的五枚本命符籙始終毫無動靜,就如同泥沉大海般。
壓在他肩頭那一隻看似纖弱的手主宰了他的真氣運行。
“若我是你,就不會做出這樣對於神魂有害的瘋狂舉動。”司馬無命淡然一笑,輕輕的拍了拍藍公子的肩膀,後者頓如一片柳絮般飄出,輕盈的落在三丈開外。
山海般的威壓頓時一鬆
藍公子當即拔劍,體內真氣如滾滾浪濤翻涌,周身泛動幽藍色的升騰火焰,冷厲詭異,那一柄藍色的劍刃之上淬升出一條盤旋的藍龍光影,九曲猙獰,若挾火巨獸,吞吐藍焰而動。
而在其頭頂,一片光煙匯聚,足足近乎九百條真龍於其上跳動變化。
“司馬無命,我要和你決鬥,八十年前你欠我的一敗如今還回來。”藍公子劍指前方,容色中蘊含着一股決裂不退的戰意。
司馬無命卻笑了笑,轉過身去,只以一襲羸弱的背影面對藍公子,淡淡的說,“你走吧,今日喚你來只是想看看你的修爲,可惜,你的劍意太孱弱了些,恐怕連我那個不成材的師弟都不如,如此廢柴,在下實在沒有興趣與你切磋。”
“士可殺,不可辱,你玷污我琅琊劍宗,藍某豈能容你。”
藍公子怒而出劍,可就在此時,眼前卻憑空失去了司馬無命的蹤影,任他如何搜尋,即便使出全部罡氣溢散於大殿的虛空,也無法尋覓到對手的影子。
怎麼回事?藍公子驚怒交加。
就在此時,司馬無命淡漠的聲音從天地八方虛無的飄蕩而起。
“藍公子,我可以與你一戰,但前提是你必須先擊敗我的師弟,若是我的師弟你都無法擊敗,何來擊潰我這個師兄?”
藍公子狹長的雙目一緊,冷哼一聲,“你的師弟?好,本公子明白了。”
言罷,他長袖一拂,整個人猶如一道裂空的匹練劍氣,飛縱而去,凌厲無雙。
直至此時,大殿的深處才緩緩不出司馬無命瘦削羸弱的身影,他望着遠去破雲斬霧的那一道劍氣,脣角間浮現一抹陰冷的笑意。
“易流雲,我的好師弟,這次你能否勝過藍公子的琅琊劍了?爲兄真的好期待啊……”
…………
“什麼?你說鶴清塵被人打傷了?”獵魔司內,易流雲盤膝坐在紫玉蒲團上,眉毛微微一挑。
“是啊,就在你回來前兩天,似乎是爲了一個獵魔司的散修與傀儡宗的陰絕大打出手,老大,你要知曉,那陰絕乃是山海榜排名第四的絕頂人物,鶴清塵哪裡是他的對手,不過三招,鶴清塵便被轟成重傷,連同他手中那一把上品法弓一併給摧毀了,當時若不是青教頭在場捨命相攔,只怕鶴清塵小命都沒了。”李開銀說的眉飛色舞,一場大戰被他形容的繪聲繪色,他見易流雲沉吟不語,又湊過來小聲問了一句,“老大,你身後的和尚哪來的?怎麼去了一趟白龍寺,你還帶了個小沙彌回來?”
“小沙彌?”易流雲眼神似笑非笑。
“難道不是麼?穿着個百納禪衣,一般都是佛門未曾入籍的掃地僧才穿的,這點小事又豈能瞞得了我?”李開銀自恃閱歷過人,又走到了憐花身旁,大咧咧的拍了拍後者的肩膀,“喂,小沙彌,怎麼稱呼?在下李開銀,易老大的首席小弟,也是財務總管。”
“哦,原來是李師兄,久仰久仰,傳聞李師兄乃是易老大最得力的夥伴,一路上小僧聽聞易老大多次提及,今日一見閣下的風采果然是名不虛傳,請稱呼小僧憐花。”妙僧憐花一副如雷貫耳的震驚樣,緊緊的握住李開銀的手臂。
“哈哈,客氣客氣,老大擡舉而已。”李開銀的笑容愈發開朗,不過他心頭明鏡似的,這僧人嘴似蜜餞,虛頭巴腦的,絕對是自己的同類不可小覷,要謹慎提防。
此時的李開銀早已將易流雲視爲平生最大投資,萬萬不可給旁人搶去了他第一小弟的位置,見了這憐花第一眼便生出了警惕之心,二人都是同一般貨色,也算是惺惺相惜。
二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話中都是互相吹捧,卻又夾棍帶棒的蛋疼交流,易流雲聽着有趣,卻也不想攙和,只是踱步至洞穴的一角,擺弄雄奇送他的那一盆兩心花。
倒是此時,洞外走來了何山,他見了易流雲的第一句話便是,“老大,你總算回來了,前日獵魔司進了一個新人,說是與你相熟,這會兒正在外面等你了。”
“我的故人?”易流雲頓生狐疑,他實在想不出自己有什麼故人。
只是一旁的李開銀與何山看向他的眼神都有些古怪,讓他無端生出一股怪異之感,他便出了洞門,擡眼一看,頓時大吃一驚,顫巍巍的指着來人驚惶的說道,“你,怎麼會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