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雪白的身影足有十丈高下,折算起來也有十來米的高度,雙臂下垂,落於地面,如老木樹樁一般粗壯夯實,每向前一步,地面都會如重鼓轟鳴般震響。
“好傢伙,吐氣成風,落地成鼓,這畜生氣力不小。”易流雲暗自驚訝這一頭巨力猿王的力量,怕不有一萬斤的力道,就是這力道,自己就得甘拜下風。
換做尋常陽武七層的弟子,怎麼都得落荒而逃。
一力降百巧,陽武境內,氣力強者佔盡上風,這也是爲何那修行力士路線的子弟向來強勢的原因。
易流雲見那王獸一步步轟鳴而來,刀劍便握在了手中,全神貫注。
只是那王獸走了不到五步,忽然停住不動。
此時雙方距離不過只有數丈之遙,不足五米,那一頭王獸的輪廓樣子清晰可見,面目扭曲猙獰,彷彿正在經受着無比的痛苦折磨。
“怎麼回事?”易流雲眉頭一皺,打量四周,越來越覺得情況詭異。
“不用瞎猜了,小子,有人已經早早在這裡等着你了。”陽傀悠悠說道。
就在說話間,一道紫色的光亮閃爍而過,一如閃電撕破夜空般驚豔。
那巨力猿王碩大的身軀一分爲二,落地時轟然炸碎,化作一團精純無比的元氣。
如房屋大小的元氣團之後,一個身穿紫色肥大長袍的身影正從漆黑的樹洞中踱步而出。
“誰?”易流雲,出聲低喝。到了這一步,他絲毫不懷疑會是偶遇。
那元氣之後的人影只冷冷的回了一句。
“放下地圖,留爾性命。”
聲音象是天山上最冷冽的冰泉,聽的人心頭寒涼一片。
“地圖?什麼地圖?”易流雲故作不知,氣息卻流轉全身,半數涌入左手劍鋒之中,劍氣隱約成形。
“你不是我的對手,最好別逼我動手!”元氣之後,那人影頓住,不再向前。
“這麼拽,莫非你當自己是紫雲峰的妖孽羅海禪不成。”
易流雲輕笑一聲,手中的劍鋒一震,劃出一道匹練般的青色劍氣,朝着那元氣之後的紫色人影撲面而去。
這一道劍氣去的不慢,劈開那王獸元氣就如同撕開綢緞一般,凌厲可想而知,且這劍氣易流雲是照着“炸裂箭”的方式使出的,只要一觸及實物,定當炸裂。
不明這劍氣蹊蹺的人肯定會吃個大虧。
只是劍氣去的迅疾,就象泥沉大海一般,了無生息。
倒是那王獸的元氣被分裂開,顯露出那人影的樣貌輪廓來。
一襲紫色長袍臨身,袍袖肥大,幾近垂地,愈發襯托出人影的枯瘦矮小,但樣貌卻極爲不俗,劍眉朗目,膚色如玉,尤其是一雙冷冽的眸子,寒光四射,彷彿能映射人魂,一頭烏黑的長髮隨意挽成一個道髻,整個人卓爾不羣。
但不知爲何,易流雲瞧見這少年,心頭卻極不舒服,不知爲何,總有些不協調的感覺,彷彿是被一頭毒蛇盯視似的。
就象是一個妖孽!
妖孽,易流雲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個在流雲宗很有名氣的四代弟子,脫口而出,“你是羅海禪!”
少年神情冷冽,默認不語。
“看來遇上麻煩了。”易流雲平生第一次眉頭如峰巒蹙起。
這羅海禪乃是紫雲峰赫赫有名的一個人物,傳聞他乃是千年蛇精轉世投胎,心魂與常人不同,氣力極大,根骨與天賦都是修玄的絕流之選,按理說,他該走術師的方向,可帶上山的第一天,他便在流雲宗的劍池前頓足不前。
他在池子裡取了一把劍,便再也不願修行其餘的玄法。
這樣的選擇讓不少流雲宗的長老惋惜不已,只是數日後,這些長老便看見了一幕不可思議的事。
那羅海禪習劍之時,無論何等複雜的劍技,一入目便會,且深得神髓,而且天生自帶劍氣,舞劍之時,四周隱約有劍氣成風,方圓五米之內,凌厲無比,如同加持了一道劍氣之圈,極爲詭異厲害。
長老們大跌眼鏡,就連掌教至尊也看不出這劍氣的原委。
直到後來,極西白龍寺的孤遠禪師雲遊至此,一眼看出端倪,說此子上輩子乃是四大玄府之一崑崙山的守劍靈蟒轉世,天性孤寒,食劍氣而生,這一圈劍氣就是上輩子守衛崑崙山時吞食的劍氣。
孤遠禪師又說此子性子陰寒,孤虐嗜殺,唯有習練禪學才能洗去那一絲殘忍之性。
流雲上人笑而不語,只說孤遠禪師圓滑,看見自家子弟根骨好,就想騙走。
孤遠禪師也不多言,只賜那羅海禪一個玉墜,賜名海禪,希望能壓制住他的孤寒秉性。
不過是一年的時間,那羅海禪就破了陽武之門,修爲神速。
入流雲幻境之前,羅海禪就已達到了陽武第七層的巔峰,只是一直苦無突破,卡在第七層上很久很久。
想不到在幻境內修習了數月時間,竟然一舉突破至第八層,且修煉到了巔峰,距離那最後一重通玄之境只有咫尺之遙。
如果說在這幻境內,有一個易流雲最不想碰見的人,定然是這羅海禪無疑。
想不到一語成讖,易流雲偏偏遇上了這羅海禪,更麻煩的是似乎對方還是衝着自己來的。
“小子,怕什麼?給我一百枚極品靈石,我定將這傢伙揍的滿地找牙。”陽傀的聲音很是識趣的冒了出來。
“免談!”易流雲想也不想的拒絕。
陽傀很是不解,“爲什麼?這裡又有沒別人,老夫替你出手難不成你不放心?”
易流雲輕輕一笑,卻不應承。
他有他的顧慮,陽傀出馬,的確能輕易擺平這羅海禪,但日後了?是不是凡事都讓陽傀出馬?他只不過是一個高明的傀儡而已,雖然玄妙無比,但實力被封印,只有陽武巔峰而已,不可能替自己擺平一切。
修玄界艱險重重,自身實力纔是最大的保障,外力終究只能借用,卻不能過度依賴。
這是易流雲上輩子在殘酷競爭的現代社會中明白的一個最真實的道理。
最重要的是,這羅海禪能夠一劍斬殺王獸,顯然實力超羣,何況他盛名在外,根骨絕流,都是各自峰脈傾力培養的子弟,肯定有着不少的寶貝,極有可能身上藏着一兩件下品法器,如果陽傀一擊不死,讓他有間隙捏碎救命玉符,前者一旦暴露出來,只怕自己在流雲宗內將再無寧日。
即便是自己的師尊也護衛不住,定然會審訊這陽傀的由來。
對比得失,不到緊要關頭,易流雲還是不想讓陽傀出馬。
而且,他如今修爲雖然不如對方,但好歹也琢磨出了虛空分裂劍氣,掌握了絞龍氣,實力也算的上強悍,他易流雲也不是個軟骨頭,傲骨也是有的,如今遇上這羅海禪也想一試鋒芒。
不過陽傀催的緊,易流雲玲瓏人物,便用意念拍上一記馬屁,“這樣的小人物,讓你老出手,豈不掉價,等我吃不消了,再讓你老幫忙。”
果不其然,陽傀很是消受,不再催促,只是大笑着說“出了問題只管找老夫,小子,你且放手去試吧。”
不遠處的羅海禪見易流雲沉默不語,以爲他打了退堂鼓,心裡便有些看輕,只是冷冷的說,“放下地圖,我留你性命,否則,刀劍無眼。”
易流雲笑了笑,手中長劍一指,“小子,論輩分你怎麼也得喊我一聲小師叔祖,見了我不尊敬,反而開口就是生死刀劍,你師傅怎麼教你的?你又是赤眉那老鬼門下哪一尊禍害的門人,說出來,等我出去,上門找他好好理論一番,省的日後你出了山,旁人說我流雲宗沒管教……”
一番言辭洋洋灑灑,說的鏗鏘有力,理直氣壯。
那羅海禪兩道劍也似的眉毛一擰,低喝一聲,“聒噪!”
聲音一出,那羅海禪的身前狂風大起,一股冷白色的氣旋打着轉,如同肆虐狂蛇般橫掃了過來,速度又快又急,達到了驚人的二十分之一個呼吸間隙。
這劍一般的氣旋如此猛烈,易流雲不敢怠慢,身軀暴退,與此同時,他手中的長劍極速劈出一道劍氣。
這一道劍氣又快又狠,無聲無息,如蛇行草叢,與那一股旋風狠狠的撞在一處。
只是這一道劍氣還未曾爆開,便被那劍氣之旋撕成了粉碎。
易流雲眉頭一緊,身軀一擰,泥鰍一般,閃過了那堪堪臨近眉目的兇猛氣旋,錯身而過,毫釐之差。
這一記閃避施展的極爲漂亮,就是不遠處一直面若冷冰的羅海禪神色也是爲之一動。
不過易流雲閃避過後卻未曾罷手,而是又發出了一道劍氣。
這一股劍氣聲勢顯赫了不少,如大風過境,呼嘯生響。
wωw ¸тт kan ¸¢ 〇
劍氣觸及那劍旋,這一次,並沒有輕易被攪碎,而是驀地一震,分作三股,三股劍氣看似弱了氣勢,但威力卻絲毫不減,衝擊的點面相近,接連炸開,竟然將劍旋生生轟碎。
羅海禪微微側目。
此時的易流雲卻舉着長劍大笑,“小子,你號稱紫雲峰第一妖孽,流雲四代弟子雙英之一,自稱天下無雙的奇才,在你小師叔祖我的眼中,也不過如此,淺薄的很,淺薄的很哪。”
羅海禪聽聞此言,雙目寒光一炸,牙縫裡蹦出兩個字來。
“找死!”
無窮劍旋在其四周成型,這一次,淡白色的氣旋壯大了不少,而一直雙手負於身後屹立不動的羅海禪也一步步向着易流雲踏伐而來。
每踏伐一步,前行的空氣便被生生絞碎,發出玻璃炸響般的聲響。
“好小子,當你小師叔祖是被嚇大的麼?來來來,讓我看看你到底有什麼本事,口氣這麼囂張。”易流雲口中叫囂的厲害,心頭卻如冰雪一般冷靜。
“羅妖孽,我就是要讓你激動,等你激動起來,我纔有破綻可尋!”
易流雲心中如是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