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風一直喊出了六個“滾”字，但是這六個字，每一個字都是凝聚了他幾乎全部的精神力量。這是一種直接的精神攻擊的技能，若是在他沉睡之前，這樣的技能哪怕只喊出一個字，就能在當時讓殺戮者的投影從當時的女教師身上被震出去。
但是，依附在史密斯身上的投影，實在太強大了，秦風拼盡了全力，也不過是讓對方稍微動搖了一下，就牢牢地把持住這具軀殼，將史密斯本來的意識和記憶，都壓縮到了眉心的意識海中，深深鎮壓起來。
對於植物系文明來說，相對於動物系文明而言天生就具有一種劣勢，那就是植物系文明中大多數都有着故土難離的清潔。植物本身就根植於大地，從大地中吸取養分，從太陽中獲得生存所必須的能量。而動物，卻是要四處奔波求存，絕大多數植物在動物的嚴重，純粹就只是食物或者是低等生命而已。
但是，在宇宙漫長的進化道路中，時間這個維度的因素實在太強大了，只要時間足夠長，就算是再遲鈍，再低級的生物，也有可能進化成爲智慧生命，以至於和動物系生物，以及硅基生命一樣，擁有自己的神靈。
扶桑，建木，通天藤，這是植物系生命中出現的三個神靈，或許在此之間，這個維度的宇宙還出現過其它的植物系神靈，但是在目前爲止，宇宙中有過傳說，卻始終只有這三個植物系神靈。
建木的死亡，扶桑的的重傷，這幾乎是宇宙中一個公認的話題。維度通天藤的失蹤，成爲一個延續了上億年的謎。
秦風怎麼也沒有想到，三大植物系神靈中最精通空間之力的通天藤，居然會投影到一個碳基帝國的代言人，種子之一的史密斯身上。
這件事情給秦風的震驚程度，簡直比當初的蒼空小葉投靠了植物系文明更甚，就連聽到柳冰月是碳基帝國的皇族公主這個消息，也不比眼前的情況更加令人震驚。
當年的一個區區的殺戮者投影，就讓秦風驚恐碳基帝國高層的實力，那隻發揮出的萬分之一的實力，就已經強橫到地球上沒有任何可以抗拒的生命。
但現在，當植物系神靈的投影出現在地球上時，哪怕對方或許也曾身受重傷，但神靈畢竟是神靈，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就算只發揮了微不足道的一點空間之力，可是在對空間的精通和控制上，還是要強過秦風不少。
周圍的空間節點，已經有大半被史密斯，或者說通天藤的投影控制，秦風能夠控制的節點越來越少，這就意味着他能使用的空間之力越來越小，秦風相信，如果在這麼下去，自己甚至有可能被紊亂的空間亂流給撕扯成碎片，或者被投入到某個不知名的空間中去，永遠地漂流下去。
怎麼辦，最強的精神攻擊方式都使用出來了，可是依然奈何不了他。自己絕對不可能是對方的對手，如果再這麼下去，那麼下場要麼就只有死路一條，要麼就只能是被對方生擒，早知道這樣，還不如答應先前史密斯的要求，畢竟，和柳冰月見面，已經勢在必行，就算是勉強的敷衍，也比現在的狀況要強。
對方太強大了啊，只要稍有鬆懈，光是這些空間之力爆發出去，估計整個硅基實驗室中的人，數十萬畝的生產區，都不夠這股能量肆虐的。
“事情，好像越來越有趣了啊。”一個慵懶的聲音，從半空中傳來，秦風一驚，是什麼人，竟然能完全躲過自己的感知？可他不敢擡頭，現在周圍紊亂的空間已經逼近他的身前，他甚至要計算着每一個動作的移動幅度，是否會碰觸到那些致命的陷阱。
“嗯？”史密斯突然冷哼一聲，周圍的空間之力忽地一收，然後朝史密斯涌去，再在發出聲明的地方，猛烈地爆發。
就像是天空中突然出現了沉悶的雷聲，那種空間被完全破碎的聲音，是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沒有過的，可是那足以堪比數顆氫彈爆炸的駭人能量，卻沒有一絲一毫泄露出來，似乎都消耗在那聲沉悶的響聲中。
“好可怕的空間力量……不過，對於我來說，還是差了一點，誰讓你只是一個投影，並非是本體呢？”天空中的聲音輕笑一聲，卻依然沒有現身，只是那破碎的空間，在經過了一瞬間的停滯之後，就那麼突兀地恢復了原狀。
“時間之心……你是硅基生命體？”史密斯沉聲說道，深邃的眼睛中，也終於有了一絲警惕的意味。
秦風敏銳地感覺到周圍的時間流速突然之間一下變得慢了起來，如果不是他在三體虛擬系統創造的那個三維時空中度過了五年的光陰，對於時間的流速比率無比敏感，身在局中的他幾乎感覺不到時間竟然變得慢了許多。
不錯，史密斯，或者說通天藤的投影說得沒錯，應該是硅基生命體，不然，怎麼能這麼輕易地讓破碎的空間恢復如初，又怎麼可能讓時間的流速變慢？
“可笑！難道說只有硅基生命體，才能最終控制時間麼？”那個聲音帶着一絲不容質疑的味道，就像他面對的雖然是神靈的投影，但依然不值一提一樣。
“我知道了，原來你是……他們！”史密斯的瞳孔猛地收縮，身子一震，周圍變慢的時間似乎一下恢復了不少，接着他的身前出現了一道裂縫，就像水面被利刃快速地劃過，由於速度太快，時間太短，周圍的水流甚至來不及回填。
“既然是他們，那好，這次就不與這小子計較，不過，他身上的通天藤基因，我可還是要收回！”史密斯冷然道，一步跨入那道裂縫，而秦風也在與此同時感覺到手腕上傳來鑽心的疼痛，那條青綠色的痕跡，一下變得淡了許多，最後轉爲了明黃色。
他能感覺到自己能控制的儲藏空間，在那一瞬間消失了，手腕上的痕跡，現在真的只是建木之痕，再也沒有半點通天藤的基因。
幸好，儲藏空間中並沒有存放什麼重要的東西，要不然這一下，可是虧大發了。
正當秦風在慶幸着，半空中的那人冷哼一聲，森然道：“若是本體來了，就算是傷重未能痊癒的本體，恐怕本公子都要落荒而逃，但區區一個投影，給本公子留下罷！”
離地面三十多米的半空中，突然出現一隻手來，這只是纖細，光滑，瑩白如玉，留着長長的指甲，可是給人的感覺這卻絕對不像是哪個女子的手，而是某個風度翩翩的絕世貴公子。
那隻手在虛空中輕輕一抓，空間、時間，都在那一刻突然間凝滯，然後那道史密斯出逃的裂縫，在即將要消失的瞬間，像是被人用一把鋒利的大刀子，從邊緣狠狠地劃開，一下變得比原本形成的時候還大。
而史密斯，一臉狼狽地從那道裂縫中被抓了出來，眼睛中深邃消失不見，只剩下熊熊的怒火，還有一絲隱隱地畏懼。
“平衡者……別以爲你是平衡者，我就不敢對付你！你不過是二三流的小角色而已，若我的本體在這裡，十個你也不是我的對手……你敢麼，你敢滅了我這個投影，我發誓，就算前往宇宙的深處，就算要和平衡聖殿中的那幫老不死的死磕，我也要將你抓出來，讓你神魂俱滅！”史密斯有些氣急敗壞地說道，那個樣子，一點也沒有存活了數億年的神靈的風度。
“哦，是麼？”那隻細膩潔白的手縮了回去，那個被史密斯喊爲平衡者的貴公子，聲音淡淡的，似乎一點也不在意通天藤投影的威脅。“那也要你能找到我才行。今天，我就滅了你這個投影，看你們這幫失敗的雜草，是不是還敢這麼狂妄！”
“不！”史密斯發出一聲尖叫，然後眼睛一翻，突然昏了過去。
但是秦風能夠感覺到，似乎，有一股龐大到不像話的力量，在那個瞬間離開了史密斯的身體，然後縮成小小的一個點，幾乎是比原子，甚至質子還要小的一個點，在理論上已經接近無窮小的點，就要消失在這個空間中。
秦風的心中一下升起一絲明悟，所謂空間，大可以無限大，包容萬事萬物，小可到無限小，成爲一個世界最初的狀態，如同一個奇點。
當初三體虛擬系統創世的數據，還有感悟，似乎又在秦風的腦子裡過了一遍，還有這幾年在那個虛擬空間裡的時光，都讓他對於三維的空間，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
當正弦函數的波動頻率，漸漸和負弦函數重合的時候，這個宇宙的空間點，就會一一重合，然後帶動周圍的空間，開始縮小，直到只剩下最後的一個點，奇點。而若反之，讓一定空間範圍內的空間點開始朝四周擴張，直到形成一個穩定的狀態，這就是儲物空間的由來，而所謂的控制儲物空間，實際上就是用精神力推動這些空間節點的重合或者運動。
這一切，說起來簡單，但是真正做起來，卻不是人人都能達到的。先不說能推動空間點運動的精神力需要多麼龐大才行，光是能在瞬間做出反應，這些空間點的移動會引起周圍空間的什麼反應，還有力場與力場之間會有什麼變化，這就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
而想通了這一點，周圍的空間，似乎一下變得透明起來，在秦風的眼中，周圍的世界，其實就是由不同的點和線組成，這是這個世界的本質。可是這些點和麪組合起來，就形成了常人眼中的各種物質，還有能感受到的空間。
而在層層疊疊的空間中，在顯物質位面中其實隱藏着億萬的的獨立世界，甚至在一粒灰塵之中，也有無數個獨立的空間，獨立的世界。
那個貴公子般的神秘人，被通天藤投影稱呼爲平衡者的生命體，就這樣若有若無地隱藏在其中的一個世界中，雖然他隱藏的方式無比高明，可終究讓秦風把握到了一絲絲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