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琳盯着他的臉仔細辨認了一會兒,直到面前的男人把墨鏡摘下來,她纔有些錯愕地說道:";歐浩天,是你?";
歐浩天的臉上帶着成熟和穩重的笑容,衝安若琳微微地頷首:";雖然是養父,但是從小對我卻如同親生兒子,如果沒有他,就沒有今天的歐天浩.養父的祭日,我怎能不過來.";說完,他擡起頭盯着安若琳的眼睛,";只是沒想到,今年竟然會意外碰到安董事長.";
看到眼前的人是歐浩天,安若琳有性驚的表情才逐漸恢復了平靜.她的聲音也恢復了以往的冷漠.
";我和歐文生的確有一段舊情,想必你也在有所耳聞了.但是事情的確已經過去多年,今天我來看望他,也只是看在朋友的情義上.這件事情,除了你我之外,我不希望有第三個人知道,雖然我坦坦蕩蕩,但是畢竟人多嘴雜,傳出去不定會鬧出什麼樣的事情來.";安若琳冷漠的語氣中卻充滿了命令和威脅的成分.畢竟她現在的身份是陸世傑的妻子,陸氏集團的董事長,她年輕時和歐文生那段不爲衆人所知的感情,她並不希望會傳揚出去,鬧出對她和對公司都不利的事情.
歐浩天英俊的臉上帶着成熟的笑容:";這件事情安董事長儘管放心,畢竟歐氏廣告公司也是靠着安董事長的庇佑,才能在面對陸氏集團的強勢收購時,屢次安然無恙.我爲此要感謝安董事長還來不及.";
安若琳點頭道:";歐氏廣告公司怎麼說也是文生一手打造起來的,就算陸氏集團再強大,我也不容許文生一生的心血就這樣被收到別的公司旗下.";安若琳說完,轉身對傑克道,";我們也該走了,就不打擾你了.";
傑克急忙上前扶住安若琳.
";安董事長,請留步--";歐天浩低沉的聲音再次在安若琳的身後想起,安若琳站住腳,轉過身去,有些疑惑地看着歐天浩,他深邃的眸子中帶着複雜的神情,從一個跟班手中接過一個小小的盒子,然後邁着大步向安若琳走了過來.
安若琳疑惑地目光從歐天浩英俊的臉上轉移到他手中拿着的盒子上,那是一個非常精緻的盒子,單從外觀來看,就可以判斷裡面裝着的一定是一件非常貴重的東西.
歐天浩走到安若琳面前,將手中精緻的木紙盒子打臉,一個閃閃發亮的項鍊便呈現在了安若琳面前.
心裡頓時一震,安若琳下意識地捂緊了心口,在她的脖子裡,正帶着一條款式一模一樣的鐵項鍊,那是歐文生年輕的時候曾經送給她的.
";這是養父臨終前交給我的.他說有朝一日,如果見了你,一定要把這條項鍊交給你,這是他的最後一個心願.";
安若琳感覺自己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了起來,她緩緩地伸出手,從歐天浩的手中接過那個小小的盒子.那是一條閃閃發亮的項鍊,連鏈條都是用白鑽打造的.
";養父說,他欠你一條項鍊,所以,他親手畫下了項鍊的款式,命人精心打造了這條項鍊.";安若琳已經全然聽不進去歐天浩的話了,她的腦海中只是不斷地浮現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幕.二十多年前,歐文生曾經答應過她,等到有一天,他有錢了,他一定會做一條同樣款式的項鍊給她.
這在當初年輕的安若琳看來,不過是一句隨口而說的玩笑話,她也在聽過之後就沒記在心上嗎,沒想到,這句話,歐文生卻記了一輩子.
拿着手中那條小小的項鍊,卻如同重有千斤,安若琳的手已經不住地顫抖,淚水終於再也抑制不住地奪眶而出,滴落在手心裡.
自從嫁入陸家,她幾乎見過了世界上所有名貴的飾品和衣服,就算是英國女皇的珍品擺在眼前,她也只是懶懶地翻一下眼皮.可是現在,這個項鍊卻在她的心中掀起了翻滾的情緒的波濤,不是因爲它名貴,而是因爲它承載了一個男人對她所有的愛.
這種內心被觸動的感覺,好像很多年都沒有過了.
本市最大的s醫院裡,身着病服的陸亞尊正一臉嚴肅地站在醫院檢查科的桌子邊,烏黑的眸子中射出冷峻的似乎要吃人的目光,眉頭皺得似乎能擰出水來,健壯的手臂上青筋凸起,大手用力地握着桌子的一角,似乎要把整張桌子掀翻.
";確定是懷孕了麼?";陸亞尊冰冷的聲音似乎要把整個檢查科凍結,烏黑的眸子充滿殺氣地盯着坐在他對面身着白色大褂的醫生,那個醫生正一臉緊身地拿着一張片子反覆研究.
";少,少爺,根據我多年的從醫經驗,這張片子顯示的是……謝小姐的確懷孕了.";醫生推了推夾在鼻樑上的金絲眼鏡,盯着手中的片子研究了快要一個小時候終於擡起頭畏懼地迎上陸亞尊冰冷的視線,被陸亞尊這麼質疑地一問,他甚至有諧疑自己從醫這麼多年的經驗是否靠譜起來.
";!";陸亞尊咬緊嘴脣,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
謝藝冰看到陸亞尊面若冰霜的臉,心中雖然有些失落,臉上卻依然做出微笑,向陸亞尊走了過來,撒嬌地說道:";亞尊哥,這是件好事情,你應該開心纔對啊,爲什麼臉上沒有一點笑容?";
陸亞尊不動聲色地盯着謝藝冰的臉,忽然聲音冰冷地說道:";這件事情純屬意外.我不想這個並不喜歡的孩子來到這個世界上,所以,打掉他.";
謝藝冰頓時臉色煞白:";什麼?打掉他?亞尊哥,這可是我們的孩子啊,難道你就這麼討厭他?";
陸亞尊心裡萬分懊惱.這算是哪門子的事?早知道會有這種事情發生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喝那麼多酒啊!都怪林品甜那個女人!如果不是爲了她,他陸亞尊也不會喝那麼多酒!這樣的事情也就不會發生了!
正在懊惱,安若琳從外面走了過來.關於謝藝冰懷孕的消息她
她已經早就從護士的口中得知了,去看望歐文生讓她掉了不少的眼淚,但是女強人畢竟是女強人,她能夠在最短的時間裡平復自己的情緒,讓自己看起來安然無恙.
";這個孩子不能打掉.";安若琳說着,在傑克的攙扶下走了進來.謝藝冰見狀,急忙轉悲爲喜,笑呵呵地迎上去攙扶着安若琳.
";伯母,你終於回來了.亞尊哥剛纔只是和我開玩笑呢,您不要生氣.";謝藝冰急忙替陸亞尊說話.
安若琳滿意地看了看謝藝冰,用手輕輕地摸了摸她的肚子,又轉過臉去望着陸亞尊,聲音中滿是威嚴:";別人都說,三十而立.你都快要三十了,卻還是這麼不成熟.藝冰懷了你的孩子,這是多麼好的一件事情,你們也正好奉子成婚.依我看,你和藝冰就趁着這件好事,再過一段時間也趁早把你們兩個的事情辦了.";
陸亞尊眉頭一皺:";媽,你的意思是,讓我娶她?";
安若琳面色冰冷地道:";怎麼了?藝冰哪一點配不上你?你住院期間她一直對你照顧有加,何況現在,她又懷了你的孩子.你是個男人,男人就應該承擔起責任!";
陸亞尊臉色一沉,拳頭握得卡擦作響,終於";砰";地一聲砸在桌子上,轉身離開了檢查室,滿臉怒氣地回到病房,剛一推門,便看到瑞奇正畢恭畢敬地站在房間裡等候.
";少爺--";看到陸亞尊臉色不好,瑞奇只好低聲喊了一句.
";什麼事情,說.";陸亞尊面色陰冷地在牀上坐下,心中還無法接受自己已經和謝藝冰有了孩子,並且馬上要娶謝藝冰當妻子的事實.
";陸氏集團四十週年的慶典馬上就要到了,屆時會邀請很多具有影響力的人物來參加這次隆重慶典,少爺有什麼特別需要邀請的人,或者,不需要邀請的人麼?";瑞奇一面小心翼翼地說着,一面不斷地觀察着陸亞尊的臉色變化,以免一不小心就觸碰到了陸亞尊的雷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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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該死的,這些天呆在醫院裡,一直爲那些瑣碎的事情煩惱,竟然忘記了陸氏集團的慶典就快到了.瑞奇的話剛一說出,林品甜的樣子便立刻在陸亞尊的腦海中一閃而過.
這次慶典,他當然想看到她,可是,他又不願意再看到林品甜.那個女人就像是毒藥,不僅沾染不得,甚至碰不得,看不得.作爲一個從小就接受特殊訓練,高中時候起便在商場叱吒風雲的陸亞尊,竟然對區區一個林品甜完全沒有任何抵抗力.
只要那個女人一出現在他的視野中,他的視線總是不由自主地跟隨這個女人,甚至爲她做出發瘋的舉動.林品甜就是他的毒藥,既然已經決定離開這個女人,那就只能讓她徹底地從他的視線中消失.
想到這裡,陸亞尊性感的嘴脣微微地顫了一下,狠下心來,聲音冰冷地說道:";慶典上唯一一個不許出現的人,林品甜.";
答案似乎早在意料之中,瑞奇衝陸亞尊鞠了個躬,畢恭畢敬地答道:";是,少爺.";正要轉身離開時,安若琳在謝藝冰的攙扶下走了進來.
";過幾天就是陸氏集團的慶典了,是個大喜的日子,趁着所有人都在,把亞尊和藝冰的喜事當衆宣佈一下.慶典之後,亞尊和藝冰要趁早舉辦婚禮.";安若琳看了瑞奇一眼,吩咐道.
跟在陸亞尊身邊這麼多年,瑞奇對陸亞尊再瞭解不過了.少爺從小就很有主見,尤其是對待感情.從讀書時代就和林品甜糾纏在一起的事情,他是早已親眼目睹的.如今而安若琳竟然讓他宣佈陸亞尊和謝藝冰的婚事,這對忠心不二的瑞奇而言,着實有些困難.
";這……";瑞奇的話還未說完,已經被安若琳冰冷的打斷.
";怎麼,連我的命令都不聽了?";
";不敢.";瑞奇急忙說道.
陸亞尊皺着眉頭,感覺到空氣中逐漸瀰漫開來的一股火藥味.安若琳這分明是藉着瑞奇在逼迫自己娶謝藝冰.這件事情如果在慶典上一旦宣佈,他和謝藝冰的婚事就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了.
";結婚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希望您能尊重我的決定.";陸亞尊烏黑的眸子緊緊地盯着安若琳威嚴的臉,倔強地說道.
";你這是在推卸責任!藝冰懷孕的消息現在鬧得衆所周知,你要娶她已經沒有任何推辭!何況她的肚子越來越大,這對一個沒有結婚的女孩子來說,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結婚的事情越早越好.";
冷凌車已經氣得臉色發白,胸脯急劇地上下起伏着.
安若琳知道陸亞尊的倔強脾氣,便轉身威脅瑞奇道:";當衆宣佈亞尊和藝冰的婚事,這是命令!如果你不按照我的話做,我就撤了你的職!";
瑞奇只好爲難地答道:";是,夫人.";
站在安若琳身邊的謝藝冰,臉上終於露出了開心的笑容.她不由自主地撫摸着自己腹中的孩子,心中暗自想道:";本以爲這個孩子會是個禍害,卻沒想到竟然在關鍵的時候幫了自己一把.還好自己聰明,能把這件事情化險爲夷.";
心裡一喜悅,胃裡再次難受地翻滾了起來,謝藝冰頓時臉色再次蒼白起來,有些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腹部.
";來人吶,快帶謝小姐去看醫生!";安若琳頓時焦急地喊道,幾個護士急忙過來扶着謝藝冰去了病房.
陸亞尊有些懊惱地再次捧住了頭.
要娶謝藝冰,他心裡一百個不願意;可是這個女人已經懷了他的孩子,雖然他並不喜歡謝藝冰,但是孩子是無辜的.一個是自己不喜歡的女人,一個是無辜的孩子,再加上安若琳的逼迫……
腦海中
再次浮現出林品甜的身影.
生活還真是一出鬧劇啊!爲了救林品甜,他在醫院裡昏迷了,一覺醒來,林品甜身邊卻有了別的男人.而他自己還要承受的一個無論如何他也無法接受的事實是,他有了孩子,並且要和一個自己一直討厭的女人結婚!
一個病房裡.
醫生認真地對謝藝冰進行了一番檢查之後,說道:";謝小姐的病情沒有什麼大礙,只是剛纔一時心裡過於喜悅,感情起伏太大,導致孩子受了一點驚嚇.但是總體沒什麼大礙.";
安若琳皺了皺眉頭:";過於喜悅?藝冰,難道剛纔有什麼讓你過於喜悅的心情?";
謝藝冰頓時想起了自己剛纔的一番心理活動.她終於如願以償,即將成爲陸亞尊的妻子,這樣的好事情,放在任何一個人都會興奮不已吧,何況她是費了這麼大的代價才終於得到今天的這一切.
但是卻不能在安若琳面前這麼說.
謝藝冰只好笑着岔開話題:";剛纔一想到公司四十週年的慶典就要到了,心裡忍不住的開心呢.對了伯母,這次慶典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做的事情?我很想自己可以爲公司做點事情.";
安若琳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輕輕地拍了拍謝藝冰的腹部,笑着說道:";這件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好好地照顧孩子纔是正事兒.如果爲了這件事情把你累着了,那可就得不償失了.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們陸家的特殊保護對象,就算是爲了陸家的後代,你也該好好地照顧自己的身子,千萬不要再有什麼差錯了.也難爲你了,這些日子亞尊住院,着實把你給累着了.";
謝藝冰心裡頓時甜滋滋的.現在自己已經儼然是拿到了通往豪門的門票,要等的,只差時間了.
";陸少爺的孩子,我們當然會小心照顧的.";醫生對安若琳鞠了個躬,討好地笑道,";我們會定期給謝小姐進行檢查,確保孩子健健康康的成長.安董事長是想要男孩還是想要女孩呢?我們醫院不久前從國外進口了一個昂貴的機器,孩子只要滿三個月,就可以準確地測出孩子的性別,血型,健康狀況,而且機器不會對孩子的健康造成任何影響.這樣的話,謝小姐就可以根據孩子的具體情況進行調整,將來生出更加健康的寶寶.";
";恩.";安若琳滿意地點了點頭,";男孩女孩我都喜歡.只要是陸家的孩子,我都喜歡.";
謝藝冰也感興趣地問道:";血型?孩子沒出生你們就可以檢測出血型?";
醫生急忙說道:";這正是這個機器價格昂貴的原因啊.很多夫婦都用這個機器做親子鑑定呢……";醫生的話還沒說完,謝藝冰臉上的笑容已經迅速凍結了.
親子鑑定……這意味着只要做了這個檢查,孩子的真實身份就會露餡了?本來她還爲這樣的高科技感到高興,但是聽到醫生這麼說之後,忽然憎恨起發明這個機器的人來.
天殺的,爲什麼要發明出這樣一個東西?就要實現的美夢眼看着又要因爲這個該死的機器而破碎掉了.不行,這樣的事情絕對不能發生.
";藝冰啊,找個時間你去做個檢查,看看孩子是不是營養良好.你這副身子,動不動就吃不下東西,我還真擔心孩子會營養不良呢.正好藉着這個機器,給孩子做個全面的檢查.";
謝藝冰臉色煞白,勉強地一笑:";伯母說得是.";
醫生當即討好地說道:";這個檢查啊,越早做越好.謝小姐,要不我們現在就去檢查一下,您看看怎麼樣?";
安若琳也點頭道:";現在去也好.";
謝藝冰急忙推脫道:";伯母,我現在身子有些不舒服,懶得動,要不我們改天再去吧?";謝藝冰的話還沒說完,醫生已經笑嘻嘻地接道:";沒關係,謝小姐不想動,我們就用車子推着謝小姐,把您一路從這裡推到檢查的地方,您說呢?";
";這--";謝藝冰急忙開口阻攔,但是又想不出合適的理由.
";好了,那就這樣.藝冰,你就好好地躺在這裡,讓這些醫生和護士推着你.";安若琳語氣溫和,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謝藝冰的心跳頓時加快起來,安若琳的命令她自然是不敢違拗的,但是一旦接受了檢查,那邊意味着自己的面具馬上就要被撕下來,面對血淋淋的事實了.
安靜地小推車推着謝藝冰穿過醫院長長的走廊,車輪子和光潔的地面摩擦,發出輕微的響聲,輪子每滾動一下,安若琳就感覺死亡距離自己又慢慢地近了一步,心逐漸地被提到了嗓子眼兒.
安若琳跟在一邊,面色鎮定地握住謝藝冰的手,柔聲安慰道:";別緊張,只是去做個檢查.";
謝藝冰艱難地做出一個微笑,臉色越來越蒼白.這種感覺甚至比死亡都要恐怖,她甚至可以想象到那張檢查的結果出來時,安若琳臉上的笑容慢慢僵硬掉的場面.
那樣的場景,真是太可怕了.想到這裡,謝藝冰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停--";安若琳的聲音忽然在謝藝冰的耳邊響起,車輪滾動的聲音瞬間停了下來,謝藝冰像得了大赦一般地睜開眼睛,看到自己正停在一個科室的門邊.
她有些疑惑地看着安若琳,她的視線正驚訝地望向裡面.順着安若琳的視線望去,謝藝冰驚訝地發現那天她在醫院草坪上見到的一堆夫婦正坐在裡面.
";先送謝小姐回去休息吧.";安若琳衝醫生擺了擺手,壓低聲音說道,視線卻並不離開裡面坐着的一個男人和女人.
";是,夫人.";醫生和護士推着謝藝冰離開,安若琳才逐漸地靠近那扇門,陸世傑和葉茜還
有醫生的談話傳到耳中來.
";病人的癌症已經到了晚期,就算是用最好的藥物也無法維持太長時間了.";醫生看了葉茜一眼,又神色凝重地看着陸世傑,嚴肅地說道.
";錢不是問題,醫生,你一定要想盡辦法救救她……";陸世傑的聲音中帶着哀求.
";醫生,我只想知道,我還能再活多久?";相比於緊張的陸世傑,葉茜倒是顯得十分安詳,連聲音都十分平靜,彷彿生死這件事情對她而言早已無關緊要.
沉默良久,醫生終於開口道:";說真的,依病人的情況,能活到現在,真得是個奇蹟.接下來還能支撐多久……我真得不好告訴二位.";
安若琳終於明白爲什麼那天會在醫院裡見到陸世傑和葉茜了,原來葉茜竟然得了癌症.這對她而言的確是個十分震撼的消息.
心中對葉茜的怨恨消失了,她也終於能夠理解陸世傑之所以會在離開陸氏集團後,不顧一切地回到葉茜身邊--原來他只是想要陪伴他的結髮妻子度過剩下的最後一段時間.
就在幾天前,強烈的好勝心還驅使着安若琳想要像二十多年前那樣,再次將葉茜打敗,把陸世傑從葉茜的身邊奪回來.可是現在,她忽然覺得一切都失去了意義,她甚至覺得自己的那些想法和做法是那樣的愚蠢.
";夫人,陸氏集團四十週年的慶典很快就要舉行了,您還是抽個時間回公司去看一下吧,有些事情還需要您親自指揮.";傑克不知何時走了過來,在安若琳身後站定,向安若琳畢恭畢敬地說道.
安若琳從嘆息中回過神來,道:";也好,這些天一直在忙着照顧亞尊,很久都沒有回到公司裡了.不如現在就趁着四十週年的慶典,回公司去看看吧.";
";車子已經爲您準備好了.";傑克做了個請的手勢,衝不遠處揮了揮手,司機便開着黑色的加長林肯車停在了醫院的門外.
";夫人,請上車.";傑克扶着安若琳一路走到車子前,殷勤地打開車門.安若琳邁步上車的時候,踩着高跟鞋的腳沒有站穩,一個趔趄,向後仰了過去,幸好傑克眼疾手快,扶住了安若琳,她纔沒有跌倒在地上.
";人老了,不中用了.";安若琳長嘆了一口氣,自嘲地說道.
";安夫人永遠都是這麼年輕,怎麼會老呢?";傑克有些心不由衷地討好道,安若琳只是一笑,手中緊緊攥着那個小小的盒子.
那裡盛着陸世傑爲她設計的項鍊.黑色的林肯車在馬路上飛馳,安若琳望着車窗外迅速向後退去的風景,神思一恍,彷彿如同坐上了時光隧道,記憶再次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年輕的安若琳身着孕婦的衣服,有些笨拙地從醫院裡走了出來,她的身邊,跟着一臉喜氣洋洋的歐文生,他正樂此不疲地逗着剛剛出生兩週的女兒,第一次做父親的喜悅讓他顯得容光煥發.
";老婆,我們的女兒長得可真漂亮,眉眼都像你呢.將來長大,一定是個比你還要漂亮的美人胚子.";歐文生一面說,一面用手指逗着懷裡的嬰兒,新生命給他帶來的喜悅讓他完全忘記了身邊的安若琳.
穿着大號孕婦服裝的安若琳剛剛生產後,臉色依然有些蒼白,雙腿因爲積水浮腫,走起來有些困難.纔剛出醫院沒幾步,她的額頭已經冒出了汗來.
她的身子太虛弱了.烈日下,安若琳咬緊了蒼白的嘴脣,看着馬路上一輛輛飛馳而過的各種牌子和顏色的車子,嘗試了好幾次,終於艱難地開口道:";文生,我太累了,我走不了了.我們打輛車子好麼?";
歐文生從逗着懷中的嬰兒的工夫裡抽出一個空隙,有些爲難地看着安若琳說道:";這幾天以爲生孩子住院,已經花了不少錢了.打車……再忍一忍好麼?就快要到家了,到家就立刻躺牀上休息休息.";
歐文生說完,又繼續低下頭去逗懷中的孩子.安若琳沒再說什麼,目光望着那一輛輛在馬路上肆意奔跑的各種轎車,心中忽然涌起一陣無限的悲涼.她不要過這種窮酸的生活,再也不要過這樣的生活.
";咦,那不是安若琳麼?";身後一個尖銳的女聲忽然傳了過來,安若琳有些錯愕地轉過蒼白的臉,看到一輛黑色的高級轎車門邊,一個身着紅色長裙的女子一手扶着車門,一手拿着剛取下的墨鏡,正有些詫異地望着安若琳的背影.
";是啊,那個女人分明就是安若琳啊.";另一個女人也走了過來.
這個回頭的發現頓時讓安若琳感到既驚訝又羞愧,像是一個偷了別人的東西的小偷被當場抓住一樣尷尬.
她迅速地轉過臉,低下頭去,看着自己又胖又舊的灰色孕婦裝,再想想那兩個同學光鮮亮麗的樣子,頓時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痛苦.
";安若琳怎麼變成這樣了?想當初她讀書的時候可是我們學校的校花呢,有多少男生想盡了辦法要追她,那時候她可是個很高傲的女生呢,沒想到現在竟然淪落到這副田地.";
";是啊,都怪她嫁錯了人,那麼多優秀的男生不選,偏偏選中了一無是處的歐文生.光有愛情能怎樣?愛情能當飯吃啊?女人的青春就那幾年,你看看結婚後,她還不是變成這樣……";
……
身後的議論聲傳入安若琳的耳中來,陽剛忽然變得刺目起來.安若琳痛苦地閉上顫抖的眼睛,感覺到一滴眼淚從眼角里滴落下來.
";老婆,你怎麼哭了?";歐文生看到安若琳的異樣,有些詫異地問道.
";沒有.光線太強了,眼睛有些適應不了.";安若琳聲音冷淡地回答道,她的語氣中已經滿是不耐煩了.當初愛上歐文生的時候,
總覺得他的一切都是好的,甚至連他一無所有的清高也是她所喜歡的.可是現在,一天二十四小時的柴米油鹽,忽然讓她覺得身邊的這個男人變得越來越一無是處,越來越配不上自己.
";護士說,我們的女兒腰間有一塊小小的胎記呢.護士說,有胎記的小孩都是幸運的小孩,就算有一天他們走丟了,也能幸運地找到自己的父母.看來,我們的女兒還真是福分不淺呢……";
";文生,我們分手吧.";
歐文生喋喋不休的話還沒有說話,卻已經被安若琳這句簡單而斬釘截鐵的話打斷.在終於反應過來這句話的含義時,他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勉強.
";若,若琳,現在開這種玩笑不合時宜……";歐文生尷尬地笑着,深邃的眸子中有着難以掩飾的慌亂,他緊張地盯着安若琳的臉,企圖從她的表情中判斷出這只是一句隨口而說的玩笑話.
";我沒有和你開玩笑!";安若琳忽然像是情緒崩潰了一般,聲音變得歇斯底里,她轉過臉,赤紅的雙眸死死地盯着歐文生錯愕的臉,";我受夠這樣窮酸的生活了!我再也不想過這種連住院生孩子都要借錢的日子!我再也不想看着滿街的車子而我卻只能拖着虛弱的身子跟你一步步捱到家裡!";
歐文生有些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看着情緒崩潰的安若琳,語言混亂無序地說道:";若琳,你怎麼了?是不是產後壓力太大?你不要生氣,我們現在就打車好不好?";歐文生一面緊張地安慰着安若琳,一面忙着伸手在路上攔車.
而懷裡抱着的孩子,終於因爲受到驚嚇而";哇";地一聲哭出聲來.
……
回憶像是斷斷續續播放的電影,在播完這一個片段之後,安若琳又回過神來,長長地嘆了口氣.自從年紀越來越大之後,她就發覺自己越在不經意間回憶起過去的種種.黑色的林肯車如一條矯健的魚一樣穿梭在城市聳立的高樓中,在路過星輝公司的門口時,一副景象讓安若琳不由得皺緊了眉頭.
只見在星輝公司的門口,一個女孩熟悉的身影正焦急地向一個老闆模樣的男人解釋着什麼.
";停車--";安若琳終於開口道,視線盯着那個柔弱的身子--她第一眼就猜出了那個女孩是林品甜,林品甜的背影,她再熟悉不過了.
";傑克,下車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情.";安若琳不動聲色地說道,傑克出去了一會兒,很快便回來了.
";是星輝公司的藝人林品甜,她希望能夠重新回到星輝公司,但是被拒絕了.";傑克如實說道.
安若琳目光復雜地盯着林品甜看了一會兒,依照她一貫的女強人作風,她是斷然不會過問這樣的事情的;但是剛纔的那一幕回憶,歐文生懷中抱着的那個嬰兒的臉,現在又清晰地浮現在了她的眼前.
林品甜終究是她的女兒,尤其是現在,她忽然覺得自己想要爲林品甜做點什麼,只是在背地裡爲她做點什麼,也算是她對於林品甜成長二十多年裡缺失的目前做一點補償.
想到這裡,安若琳從包裡掏出手機,鑲鑽的長指甲迅速地摁了一個號碼.
";……歐天浩,林品甜失現在失去了工作,我需要你想辦法讓她重新回到公司.";
電話那頭一個男人低沉而篤定的聲音傳來:";安董事長吩咐的事情,一定辦到.";
";最好是這樣.";安若琳說完,掛斷了電話,盯着那個瘦弱的身影凝視了一會兒,終於開口對傑克道,";開車.";
黑色林肯車又像一條矯健的魚兒般迅速地消失在了茫茫車流中.
星輝公司的門口,林品甜正一臉誠懇地看着一身西裝的金老闆,苦苦哀求道:";金老闆,給我一個機會吧,只要讓我重新回到星輝公司,我一定會好好努力的.";
金老闆毫不猶豫地拒絕道:";林品甜,不是我說你,你除了長得有些優勢之外,又沒錢有沒身份.好不容易被陸少爺看上了,你又得罪了少爺;和紀雨沐是戀人,你又和紀雨沐鬧分手.現在各大報紙和媒體上都是關於你的負面新聞,別說你來了我不敢收你,就算再讓你回來恐怕少爺和紀雨沐的粉絲也不會同意……";
金老闆的話還沒說完,一輛黑色的轎車已經穩穩地在星輝公司的門口停下,金老闆一看到那輛車子,立即像是見到了令牌一樣臉色大變,把林品甜丟到了腦後,畢恭畢敬地迎了上去.
車門打開,一個身着淺藍色西服的男人一幢筆挺地從車上走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