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天夫和王勝利一聽趙銘洲居然這樣跟他們說話,登時激動得手都顫了。
趙銘洲是什麼人物?那市委常委啊,而且還這麼年輕,以後前途無量,如果傍上棵大樹,再加上機會好一些的話,官至市長或是市委書記甚至更上一層樓成爲副省級幹部都不好說,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現在這麼大的領導居然跟他們說“有什麼事情儘管開口”,一時間,他們都控制不住身體,端着酒杯的手一個勁兒地顫,酒都灑出來也渾然未知。
“好了,都坐吧,我也沒什麼事情,就是在這裡吃個工作餐,來敬個酒而已。”趙銘洲倒是見慣了下屬這樣的態度,也習以爲常了,向着林宇舉起了杯子,走到了林宇身邊與他輕輕一碰,半杯酒直接就喝了進去,而林宇只是端起了杯子潤了潤脣罷了,這一幕看在馬天夫和王勝利的眼裡,更是幾乎要瞪爆眼珠子了。
好傢伙,人家市委秘書長來敬酒並且都一口悶了,他居然只是沾了沾脣?這可是隻有上級大領導纔有的作派。
要知道,官場上喝酒那可是有大學問的,先別說誰坐主位誰坐次位,單說這個喝酒裡面就有太多玄妙了。一般來說,上級領導絕對不會主動敬酒,但如果真敬酒了,下屬杯裡無論有多少,必須一口乾掉。而下級敬上級領導的酒,下級也必須一口乾掉,至於上級領導想喝多少,那就要看心情了。
而現在林宇完全就是一副上級領導的派頭,只是端杯潤脣而已,可是趙銘洲卻是虔誠恭敬得要命的樣子,根本就沒有生氣……兩個人再次望向林宇的眼神已經完全變了,裡面不僅僅是尊敬,甚至帶上了一絲說不出的恐懼來——這要什麼樣的身份才能值得趙銘洲如此尊敬?難不成,這個林宇不但是位絕世神醫,而且還是一個有大身份大背景的人?要不然趙銘洲至於這麼躬身折交麼?
不過,林宇倒沒有他們那麼多複雜的想法,無論如何自己都是趙銘洲的小叔,趙銘洲敬自己酒,就是個小輩敬長輩酒,自己喝多少都是一個意思,所以,潤潤脣就算了,也沒那麼講究。
“林老師,我也敬你一杯。”身後的陳慶才也走了過來,向林宇端起了酒杯,同樣一仰脖,他可是滿滿的一杯酒,豪爽地一飲而盡,喝完之後還亮了亮杯底,示意涓滴不剩。
因爲不知道陳慶才與趙銘洲的關係,林宇倒也不好意思只是潤潤脣了,於是喝了一大口,大概小半杯的樣子,相對於剛纔敬酒的趙銘洲而言,也算是給足了他面子了。
“二位,我也敬你們一杯。”趙銘洲說着話已經向馬天夫還有王勝利舉起了酒杯,慌得兩個人趕緊共同舉杯,“哪裡哪裡,是我們敬領導,我們敬領導。”說着話,兩個人共同舉杯一口中就幹了進去。
開玩笑,他們現在哪有不清楚自己是沾了林宇的光兒才能跟趙銘洲接觸上的?讓領導敬自己的酒,那不是找病麼?別說眼前的趙銘洲了,就算是他們身後跟着的那個市公安局的常務副局長陳慶纔過來敬酒,也不是他們這個身份能受得起的。
雖然陳慶才只是一個副處級別,比他們現在的正科僅僅是高了半格而已,可是論起手中的權力和現實職位來,他們又哪裡能跟人家這樣的實權派市裡的要員相比的?
乾了這杯酒,見趙銘洲和陳慶才還沒有離開,而是繼續站在那裡跟林宇說話,王勝利與馬天夫對望了一眼,兩個人都是心思七巧玲瓏之輩,知道是大領導肯定有話要跟林神醫說,敬酒只是個由頭罷了,以自己的身份,雖然是主請,並且也很想借機會跟領導親近一下,但也不能在這裡再待下去。
“這個,秘書長,陳局長,實在不好意思,剛纔酒喝得急了,我們先出去一下。”王勝利謙卑地向着趙銘洲和陳慶才躬身道,再三告罪,才退着走了出去,隨後在外面小心翼翼地把門關上走遠了。
剛一出門,馬天夫就扯着王勝利的衣領子,激動的心情無法遏制,狂吼道,“老王,剛纔的一切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我們居然真的跟趙秘書長喝酒了?而且還是他主動來敬酒的?”
王勝利同樣很激動,不過他身處官場已經多年,倒是很有誠腑,聞言只是擺了擺手,“你也先別這麼激動,事兒是這麼回事兒,但人家秘書長是來敬林神醫酒的,跟我們可沒有半點關係了。”
“廢話,這個我還不知道麼?可是,如果真的要是能跟林神醫搞好關係,那我們是不是也就搭上了趙秘書長這艘大船了?到時候,我們飛黃騰達的日子也就不遠了。”馬天夫鬆開了王勝利的衣領子,依舊十分激動興奮。
馬天夫這一次沒說什麼,只是沉默地看了他一眼,並沒有像他那麼激動。
“老王,你是怎麼了?這麼好的機會你都不珍惜麼?如果真跟趙秘書長搭上線,咱們也的就前途無量了。趙秘書長多年輕啊,以後還能更上一層樓的。”馬天夫很是奇怪平時這個腦子很好用的同學怎麼今天就有些不轉個兒呢?
“老馬,其實我覺得這件事情要分兩方面去看。沒錯,林神醫在趙秘書長那裡肯定是能說得上話的,並且看趙秘書長對林神醫尊敬的態度就知道,他要說話,在趙秘書長心裡分量肯定會很重,就算不是言聽計從也差不多。可你想想,林神醫爲什麼要給我們說話?”王勝利拿出枝煙來點上,吐出口煙霧苦笑說道。
王勝利的這一番話倒不啻於是一瓢涼水兜頭澆下,是啊,他們以前可是沒少得罪林神醫,並且,今天請林神醫吃飯,林神醫也只是本着提點他們的意思來的,可是剛纔他們還對林宇那句“能幫你們”的話頗有些不以爲然,林神醫又憑什麼爲他們說話?
“可是,可是,林神醫能跟我們一起吃飯,對我們指點一二,這,這也算是對我們的一種認可吧?”馬天夫想到這裡,禁不住就有些沮喪起來,也接過王勝利遞過來的煙抽了起來。
“呵呵,你說的可能有這方面,但也可能只是林神醫看我們還沒有爛透,所以對我們還存有一絲挽救的心理,來指點我們,這也是我剛纔所說的事情要分兩方面去看的主要原因了。說起機會來,我們確實還是有的。”王勝利見他一會兒悲一會兒喜的樣子,禁不住就有些好笑——無論如何,馬天夫都是衛生口出來的,雖然現在級別跟他一樣,但喜怒形於色,論起官場的修爲來,照他還是差上了不少的了。
“什麼機會?”馬天夫的眼睛亮了起來,睜大了眼睛問道。
“很簡單,就如同林神醫剛纔所告誡我們的那句話,先做好人,再做好官。別浮躁,功利心別那麼強。”王勝利這一次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擡起頭來望着馬天夫,用一種十分沉重嚴肅的語氣,一字一頓地說道。
馬天夫也不是笨人,聽到這裡,恍然有所悟,沉默了下來,也不說話了。
“老馬,我想跟你說的是,你的功利心還是太強了,甚至比我還盛。所以,收一收你的功利心,先踏踏實實地把眼前的事情幹好吧,或許,等我們真正做出點成績的時候,林神醫真的就會爲我們說話了。畢竟,你我都能看得出來,林神醫纔是那種真真正正胸懷坦蕩對待一切都懷憐憫之心的大好人,他平生最喜歡的就是做好人幹實事的人,最討厭的就是我們曾經的那樣浮躁且功利心極強做一切只爲一己之私的做法,所以,要想真正搭上秘書長的這條線,我們還要從自身做起,真正的努力才行啊。一句話,不問收穫,只問耕耘,這就是現在我們應該做的。”王勝利長嘆了一聲,重重地拍了拍馬天夫的肩膀說道。
論起對這方面的領悟力來,王勝利倒是確實要比馬天夫強上許多了。因此,他在這一刻也終於弄懂了林宇剛纔所說那番話的良苦用心。
“只問耕耘,不問收穫……”馬天夫喃喃地默唸着這句話,再次望向那扇隔開了兩個世界的門,重重地握了握拳,眼神裡閃掠過了一絲堅毅的光芒,心底下隱然間已經下定了決心要去真正的做些什麼了。
屋子裡,陳慶纔看着兩個人走了出去,笑了笑,剛纔繃着的神情倒也放鬆了一些,“這兩個基層幹部,倒也有些眼力見兒,知道何可爲,何不可爲。”
“滿屋子就你沒有眼力見兒。”趙銘洲笑罵了他一句,接着就坐了下來,林宇倒是一怔,看起來,兩個人是準備撇下自己的那一幫人要單獨跟他長談了,他倒也有一絲好奇,不知道他們要談什麼。
“小叔,我先跟您說說我跟慶才的關係……”趙銘洲將陳趙兩家的關係說了一遍,回頭向陳慶才一瞪眼,“你幹什麼呢?還不叫小叔?”
陳慶才卻出奇地沒吭聲,只是定定地望着林宇,林宇心下登時就瞭然於胸,明白兩個人的來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