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影的容顏掩蓋在面具下面,一雙無比認真深沉的眼眸卻是盡顯無遺,抿緊堅毅的脣,看着聶可清。
聶可清愣住,不知所措,手微微的動了一下,更多的是心裡的難耐,不由自主地看向夙靳言。
只見他面色暗沉,眼眸醞釀着熊熊怒意,微微收緊的手掌兀自張開……
聶可清那叫不好,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夙靳言手掌的凝聚的內力已經狠狠地襲向無影。
無影生生捱了一記狠厲地掌風,飛出去一米之外撲地,口吐鮮血,緩緩擡頭,嘴角勾起:“你說過的,如果我能領罰後不死,就自由了。”
夙靳言那隱忍的面色鐵青無比,想要過去,聶可清立即上前攔住,冷冷道:“他現在是我的人……”
趴在地上的無影聽見後,嘴角緩緩揚起,眼眸中一抹不自然的溫柔快速略過。
而夙靳言卻是一臉憤怒地看着聶可清,緊咬着牙關,沉沉道:“你是要跟他走嗎?!”
“這個似乎與你無關。”聶可清擡眸,無懼地對上夙靳言暴怒的眼眸。
“你這麼做,只會讓朕更加地想要殺了他!!”夙靳言從牙縫裡擠出來,他無法忍受聶可清護着別的男人跟他對着幹。
聶可清越是護着無影,他就越想把無影碎屍萬段。
“除非,你殺了我,否則就想動他。”聶可清揚起下顎,一雙閃亮的眸子神采飛揚。
夙靳言氣得發抖,手兀自收緊,一把掐住聶可清的脖子,狠狠道:“爲什麼非要逼我出手?!”
聶可清嗤笑一聲,不語,看着夙靳言此刻狂怒,隱忍的樣子,她那報復快感衝擊着全身,痛!快!
真真切切的痛,心劇痛無比,快,也是很痛苦的快樂着。
可是就算是痛,她也不會讓夙靳言好過。
是他讓她動了心,是他讓她遍地鱗傷,是他給她一次的溫暖然後在親手扼殺,所有的一切痛苦都是他給的。
那麼……就一起痛苦下去,誰也不會低頭認輸地一直痛下去。
看着聶可清好不求饒,眼眸還帶着嘲諷的笑意,夙靳言再也忍不住地大吼道:“爲什麼變成這樣?!”
“呵呵……”聶可清淡笑一聲,嘲弄道:“你最好殺了我,否則我定會讓你痛苦一生……”
夙靳言額頭上的青筋已經隱忍到了極限,那王者的自尊心已經是被激怒到了極限,手掌兀自緩緩收緊。
聶可清秀眉立即皺了起來,只是饒是漸漸失去空氣,她也仍然倔強地揚起笑容。
就算此刻夙靳言真的殺了她,那……也是她贏了,只不過……代價是兩條生命。
她會在斷氣的那一刻告訴夙靳言,他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孩子。
她要他一生都在後悔中度過,一生都在自責中度過。
聶可清嘴角的笑容釋然地綻放,看得夙靳言的心驟痛,就找回一絲理智,想要鬆手的時候,背後忽然被一把冰冷堅硬的長劍抵住。
無影的手兀自用力,長劍的尖銳就刺破了夙靳言的衣物,刺破他的皮膚。
“放開她。”無影冷冷的聲音透露着無比的堅定,一如那冰冷的長劍,
如果夙靳言不服將會毫不留情地刺進去。
夙靳言額頭上的膨脹的青筋漸漸地平緩了下來,那掐住聶可清的手像是瞬間被抽乾了力氣一般,無力垂下。
聶可清的身體得到解脫,整個人無力地傾斜,就要往地面倒去。
夙靳言想要出手接住聶可清,只是無影卻快他一步把聶可清攬進懷裡。
聶可清全身都失去了力氣,整個人倚靠在無影寬闊的肩膀上,不知爲何,莫名的心安,神經頓時像是得到了解放一般,漸漸地閉上眼睛昏睡過去。
那隻伸到半空的手就那樣停住,不知所措,夙靳言全是心酸地看着她,此刻躺在別人的懷中,而自己卻如同束手無策一般的無奈。
無影攬住聶可清,擡眸看夙靳言一眼,手中的長劍“叮鈴”一聲丟落在他的腳邊,冷冷道:“從我活着離開的那一刻起,你已經不是我的主人,而她……現在是我願意用一生去守護的人。”
夙靳言苦笑一聲,道:“想不到,自負一生,機關算盡,卻連自己的心也算了進去……”
無影一把抱起聶可清,走到馬匹旁邊,腳步頓住,沒有回頭:“她……不欠你的,而你……卻不該惹她。”
語罷,無影抱着聶可清跳躍上馬,馬兒嘶鳴一聲,前腿向上攀起降落,快速地奔跑起來。
二人的人影在夙靳言不捨的目光中,漸漸地離開了樹林。
夙靳言一直站在原地,苦澀的笑容掛在嘴角,那顆還在不斷跳動着的心,似乎缺了一塊,空空的,麻麻的,好冷……好冷……
好想……要找一些什麼東西來填滿它。
天空已經泛白,一輪紅日掛在山頭,帶着無限的生機緩緩升起,霧水撒開,漸漸的明媚起來。
一匹馬兒停在一個寬闊的草原上,周圍都充斥着新鮮,生機勃勃的鮮草味道,令人很是怡神。
聶可清醒來時發現自己棲身在一個溫暖的懷抱中,不是她夢迴牽繞的那個青草味,而是猶如沉香般沉穩令人很安心的氣味。
擡眸,入眼是無影那銀色發亮的面具,還有一雙抿緊的薄脣。
聶可清的眉頭頓時一皺,立即起身,掙脫他的懷抱。
無影的懷裡一空,頓時被冷空氣充斥,感覺涼涼的,那件披在聶可清身上的外袍掉落在他的腿上。
“你醒啦!”無影的聲音很溫和,嘴角揚起一絲淡淡笑意。
聶可清愣住,她的反應有些過激了,怎麼說也是無影抱了她一夜,可是到了嘴邊的‘謝’字卻是怎麼都說不出口。
無影似乎沒有在意,緩緩起身,撿起那件外袍披在聶可清身上,緩緩道:“現在的霧水還很重,就算不顧大的也要……”
說到這裡,無影卻住了嘴,低下頭去,一時之間覺得很是尷尬。
聶可清的臉色一變,她知道無影跟隱修都知道她懷孕的事,卻從未在她的面前提起過,或許是怕她不高興吧!
“前方不遠就是出國的邊境了,你真的要離開楚國嗎?”無影轉過身去,隨口一問。
聶可清擡頭,看着遠方,已經可以看到出國邊境的那條防禦線,眼眸變得異常的堅定:“對!
必須離開楚國。”
“那我們就啓程吧!”無影走到正在吃草的馬兒身邊,輕輕撫摸了一下馬背,馬兒很是不耐地抖動了一下耳朵頭,扭頭對着無影呼出一口熱氣。
對於馬兒很調皮的動作,無影很自然地笑了一聲。
能夠帶着她離開楚國,竟然有些前所未有的釋然,他忽然感到一絲絲幸福的感覺由心而生。
轉過身來,對聶可清伸出手寬大的手掌,無影緩緩道:“我們走吧!”
聶可清看着無影伸過來的手掌,細細觀看就會發現那手掌上遍佈着淡淡的無數疤痕,還有微微凸起的黃繭。
一時之間,無盡的酸楚涌上心頭,聶可清擡眸看着無影那似有似無的笑意在嘴角綻放,終是緩緩伸出手。
微涼的指尖在觸碰到他有些炙熱的皮膚,聶可清像是被灼傷了一般想要縮回手,卻被無影的大掌伸過來,一把包裹住她柔軟嬌小的手掌,緊緊地包裹住,無限的溫度包圍着她的掌心。
無影對她揚起一個最完美的笑容,一把扯過她,攔腰拋棄一個翻身上馬,緊接着一把摟住她降落的身軀,穩穩地抱在身前。
馬兒嚮往着前方寬闊的草原,很是興奮地長長嘶鳴一聲,邁開蹄子,歡快滴向着遠方狂奔而去。
聶可清靠在無影的懷裡,沒有質問他跟爲何會跟夙靳言決裂,就是打心底的相信他,相信無影不會傷害自己。
馬兒在狂奔中,耳邊呼嘯的狂風不斷地將她的髮絲吹起,凌亂不堪,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彷彿聽見後面有人在叫她。
只是無影卻沒有絲毫要停下來的意思,反而愈加地驅趕馬兒加快腳步。
許久後,聶可清清楚聽見了後面的叫聲。
“站住,無影你個混球小子,你是要把我的徒兒拐跑嗎?!”隱修騎着馬,狂追無影的馬匹。
聶可清一聽見隱修的聲音頓時就冒出寒毛,轉過頭去,看見隱修騎着一匹極爲瘦弱的馬匹,使勁的追。
那身上還揹着一個巨大的包囊,聶可清看得嘴角不禁抽動,真替那匹瘦馬擔憂,會不會下一刻就會累死在地。
“站住,不許跑,你還欠老子五萬兩銀子沒還啊!”隱修嘴裡大喊着,那些狂風不斷地竄進他的嘴裡,把嘴皮子都撐開成了帳篷一般。
無影還是跟沒聽見似的,繼續往前奔跑而去,看樣子是要甩掉隱修這個傢伙。
聶可清有些暗笑,看不出來,無影原來這麼討厭隱修老頭兒。
只是隱修誓有要把馬兒累死就算的概念,使勁地追,馬不停蹄地追,雖然追不上無影那匹高大的馬,可也甩不掉他,一直緊追其後。
“越過了那塊巨大的石碑,就是鄰國,屬於墨國的國土了。”無影的聲音在耳邊緩緩傳來。
聶可清擡頭望去,一塊巨大的石碑上雕刻着一些看不懂的紋理,有些相似於祥雲。
不過,聶可清卻不在意石碑上的紋理,她高興的是,終於離開了楚國,終於脫離了夙靳言的掌控。
猶如一匹終於脫繮的野馬,帶着遍地鱗傷地看見了她的自由,還有無盡的心酸被狠狠地埋進心底,嘴角緩緩揚起一抹笑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