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吧,我感覺這一路過來並沒有遇到什麼岔道。難道走直道也會迷路,這是什麼鬼地方?”令狐芸有些緊張地拽緊了馮瑗的手。
範劍南想了想道,“把手電筒給我。”
馮瑗把手電交給他,範劍南拿着手電卻不找其他地方,而是盯着石室的頂部看。
令狐芸有些奇怪,又有些緊張,“喂,你拿着手電不找路,盯着上面看什麼?”
範劍南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一手拿着手電筒,又身手摸了摸石室的頂部,還放在鼻子前面聞了一聞。
趙平元也感到有些奇怪,低聲道,“範先生,你這是……”
範劍南低聲道,“這裡曾經有人來過,不過應該不是最近,而是很久以前。看來我們的確是走進了某一條岔道,但是很奇怪,我們卻始終沒有察覺到。”
“你怎麼知道這裡以前有人來過?”馮瑗吃驚地道。
“這裡是一個地下墓園,埋葬着很多人。而古代的時候,可沒有什麼手電筒。應該是靠某種火把來照明。粘了油脂的火把在燃燒的時候,會有很大的煙。而且這種煙裡有油脂的成分,一旦吸附在了粗糙的石頭上面,就很難消除。”範劍南指着石室頂部,低聲道,“你們看,這裡就有煙燻的痕跡。”
“也就是說我們可以循着這種痕跡找到路?”馮瑗想了想道。
“不行,我們現在無法確定這些煙燻的痕跡是來自於什麼人。也許是來自古代的兄弟會成員,也許是普通的小鎮居民。如果是兄弟會成員留下的,的確可以把我們帶往墓園深處。而如果是埋葬普通人時留下的,那麼我們就只能找到一具不知名的屍骸而已。”範劍南解釋道,“而且就這裡埋葬的人來說,普通人的數量要大大超過聖章兄弟會的成員。”
“那我們怎麼辦?”令狐芸猶豫了一下道,“要不我們回去吧,在這裡,我總覺得心裡怪怪的。”
“要回去的話,你一個人走回去。”範劍南淡淡地道。
令狐芸立刻改口道,“那算了,我怎麼好意思把你們都拋下。這裡說不定會發生什麼事,我感覺我還是留下來,多少可以照顧着你們。”
馮瑗聽着就想笑,她哪裡不知道令狐芸是因爲一個人回去有點害怕,所以才故意這麼說。
趙平元低聲道,“我的意思也是按照原路回去,反正只是一條直路而已。或許我們重新走一遍,就會發現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範劍南想了想點頭道,“現在也只能這樣了。”
幾個人順着原路返回,但是這一次他們走得很慢。因爲每走一段,範劍南就會用手電筒照一下這個洞窟頂部的煙燻痕跡。用了將近有二十分鐘,他們又走回了出口。這讓衆人百思不得其解。因爲按照地圖,這個地下墓穴遠遠不止這麼一段路,而是一個非常宏大的地下陵園。
但是他們來回走了兩遍卻什麼都沒有發現,沒有岔道,也沒有亂七八糟的巫術和陣術禁制。坐在入口處,範劍南雙眉緊蹙,他轉身對趙平元道,“趙先生,你確定我們沒有找錯地方?”
“我可以確定。”趙平元點頭道,而且這個地方,我曾經來過一次。我的記憶力雖然不如你那麼驚人,但是也不是什麼健忘的人。我被人稱爲信使不是沒有原因的。我可以一次性記住三千多個,相互沒有任何聯繫的單詞。而且在時隔一個月後複述,連順序都不會錯。要不是有這份記憶力,又怎麼可能成爲先知的信使?”
範劍南點點頭道,“這兩趟,我們除了沒有發現深入的道路,別的沒有發現一點異常。所以我基本可以確定,這一切不是巫術和其他術法造成的。那麼就應該是其他原因。”
“其他原因?你是說……真的有鬼?”令狐芸臉色頓時白了。
“鬼神之說,根本就是無稽之談。”範劍南搖頭道,“我是在說其他的原因。”
“其他原因?”趙平元皺眉道,“什麼其他原因?”
範劍南苦笑道,“很抱歉,這個我暫時還沒有想到。”他的手電筒到處照着,突然他的眉頭微微一動。他照着洞穴四壁上的洞窟,那原本是埋葬着普通人骸骨的地方。在這種地下墓園之中很常見。
但是範劍南卻似乎有些猶疑,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然後皺眉沉思,一言不發。令狐芸幾次想開口問他,都被馮瑗拉住了。馮瑗看着令狐芸沉默地搖搖頭。她太瞭解範劍南了,他一定是想到了什麼,纔會這樣反常地沉默,要是在平時,他的話比任何人都多。在這個時候,最好就是保持安靜,不要去幹擾他。
終於範劍南點頭道,“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到底怎麼回事?”令狐芸急忙道。
範劍南苦笑道,“我們讓一些死人給耍了。”
“啊?!”令狐芸驚呼了一聲,“真的有那種事,你是說真的有鬼?”
“鬼倒是沒有。”範劍南一笑道,“我們是讓最初修築這個地下陵墓的兄弟會術者給耍了。實際上這個道理非常簡單,根本不是什麼巫術陣法,更不是什麼鬼怪之類的無稽之談。這是一個最簡單的障眼法。”
“障眼法?”趙平元皺眉道,“是什麼?某種古老的術法?”
“比術法要簡單得多,你們看過魔術表演沒有?”範劍南道。
趙平元愣了愣道,“當然看到過。”
“魔術師能夠在極短的時間內,讓一架飛機憑空消失。但是這看似玄奇的魔術,其實就是一種障眼法。說到底,障眼法就是通過各種手段來來引起觀衆的視覺錯亂。”範劍南解釋道,“人類的眼睛是最直接的感覺器官,但是也最容易被欺騙。這種利用光學和其他物理現象來表演的魔術,在中國古代叫做戲法,而障眼法就是其中比較詭秘的一種。”
“你的意思我大概瞭解了,但是現在除了我們沒有其他人啊?難道這種類似魔術的障眼法,依然能夠在沒有人的情況之下影響我們?”趙平元皺眉道。
“是的。我要說的就是這個。”範劍南指着四周牆壁上的洞窟道,“這些埋骨窟,其實是按照某種特定的規律排列的。每隔一段路就會有一次重複,而人的眼睛看久了,就會產生一種所謂的視覺殘留。從而影響到我們的判斷,讓我們忽視一些本來存在的東西。”
“會是這樣嗎?”令狐芸懷疑地道。
範劍南一笑道,“別懷疑,人其實就是這麼好欺騙。這種慣性思維,不但可以通過視覺觸發,還能通過其他手段觸發。要不然我們來做個小遊戲證實一下?”
“哦?這還能夠證實?”令狐芸瞪大了眼睛道,“怎麼證實?”
“很簡單,我問問題。你只管回答就好了。”範劍南眨眨眼有些詭異地道。
“好,你問吧。”令狐芸看着範劍南道。
範劍南低聲道,“注意了,我要開始問了。你是令狐芸嗎?”
“是的。”令狐芸皺眉道。
“你是令狐芸嗎?”範劍南又問。
“是的。”令狐芸回答道。
結果範劍南連續問了七八次“你是令狐芸嗎?”
令狐芸都點頭道,“是的。”範劍南不斷地重複這句話,令狐芸也不斷地重複這個回答。
結果範劍南突然來了一句,“你是笨蛋嗎?”
令狐芸不假思索地道,“是的。”說完之後她自己也愣住了,隨即惱羞成怒地喝道,“好啊,你耍詐,這不算。”
範劍南聳聳肩道,“我怎麼說來着?習慣性思維,會給人以誤導。實際上我們所見到的東西,也會給我們產生某種錯覺。這些看似凌亂,實則有規律的埋骨窟排列,其實就是在給我們這種錯誤的感覺。通過不斷地重複這種排列,就會讓我們大腦產生一種習慣性思維。認爲自己一直走在直路上,但其實卻已經被引入歧途。”
趙平元皺眉道,“原來是這樣。但是上次我進去的時候,卻似乎不是這樣的。”
“你說過,那個時候你穿着聖章兄弟會的那種修道士長袍。也就是帶着兜帽的那種中世紀僧侶服飾。”範劍南用手比劃了一下道,“那種寬大的兜帽能夠把人的整個頭部都遮蓋起來,而且影響到人眼的兩側視界。所以穿着那種服飾,戴着兜帽,你就不會受到這種障眼法的影響。”
趙平元愕然道,“原來還有這樣的作用?難怪上次我來的時候被要求穿上那種修道士服,原來是有這個作用。把我們的視線餘光完全遮住,只留下向前看的部分。這樣一來這種依靠不斷重複周圍景觀的障眼法,也就受到了限制。”
範劍南點頭道,“是的,理論上應該是這樣。”
“你是怎麼猜到的?”馮瑗忍不住道。
“我原先也沒有太注意這方面的事情,不過後來走了兩趟,我的記憶力足以記起自己所見過的所有場景,我突然意思到,有很多時候周圍的一切是完全一致的。就像現在這樣的埋骨窟,左面是上下三層,十六個墓穴,而右面是上下兩層,十八個墓穴。其中有兩處是沒有墓碑的。”範劍南解釋道,“這一切看似很凌亂隨意,但是在我們走了二十米之後,就會遇到另一個完全相同的場景。這一切都是精心安排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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