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劍南和破軍幾個人聚在一切商量了一下具體的細節,範劍南的這個計劃看似匪夷所思,但並不是沒有成功的可能。儘管風險很大,有着太多的不可知因素。但在目前這個情況之下,卻是值得一試的辦法。
灰狗靜靜地聽完了範劍南的計劃,原本一聲不吭地他突然站起來道,“這個計劃要想成功,我就必須留下。”
“不行,這是術者之間的事情,對你來說太危險。”範劍南看着他搖頭道,“況且,破軍他們需要你帶路。你只要把他們安全的帶到瑪旁雍錯湖,就是最好的結果。這裡的事情我會想辦法處理。”
灰狗搖搖頭,“你關於整件事情的計劃缺少了一個人,一個精通藏語,並且能夠爲你設局引他們上鉤的人。而這個人最好是個普通人,而我是最合適的人選。其餘無論是是甲子旬,還是龍醫生,都很難完成這一點。你先聽我說完……龍醫生是個南方人,長相和當地人相差甚遠。而甲子旬的臉色更是一看就不像當地牧民。況且,巫術聯合會未必就沒有他們的資料。一旦他們的身份被識破,那這個計劃就會前功盡棄。”
確實,龍大膽一句藏語都不會,而甲子旬因爲八字特殊,身患隱疾,那張臉更是蒼白得如同白蠟。這兩個人要想冒充藏民確實很難。而範劍南的計劃之中,需要有一個人能夠讓巫術聯合會的人從側面面瞭解到範劍南的死訊。當地藏民是個最好的選擇,但是這樣做風險太大。且不論他們臨時找到的當地藏民會不會爲他們說謊,即便是肯爲他們這麼做,也很容易露出破綻。
他們需要一個精通藏語,又極其冷靜,而且靈活機變的人。灰狗確實是個很好的人選。但範劍南卻不想這麼做,因爲他不想把一個普通人牽扯進這術者之間的糾紛。
灰狗像是看出了他的擔心,緩緩道,“那條朝聖小道沒有什麼岔路,雖然艱險難走,但是隻要一直沿着山間小道行走,就一定會到達目的地。我只需要把破軍等人帶到路口,剩下的他們自己也能走到。你也別爲我擔心,我這個人雖然膽大包天,但是一向惜命,我會注意自己的安全。退一步講,就算是我不小心暴露了身份,那些歐洲巫師準備對我下手,你們也不可能就這樣看着,對不對?”
範劍南搖搖頭,內心來講依然不想讓灰狗涉險。畢竟他只是一個嚮導,並不是術者,也並沒有什麼義務來幫助他們從事這麼危險的事情。
灰狗緩緩道,“如果你擔心我的能力,就大可不必了。你知道我和天弓是怎麼認識的麼?我的箭術並不在他之下。實際上我當偷獵者的十年,從來沒有用過槍。就靠一把弓和一把刀,我在常人難以生存的地方生活了八個月。”
蒼雲嘯看了他一眼,走到他的身邊,把自己那把從不離身的弓遞給灰狗,沉聲道,“小心點,灰狗。劍南,我看他可以。灰狗不但是我見過最好的嚮導,但也是藏區最好的獵手。”
既然連蒼雲嘯都這麼肯定灰狗的能力,範劍南也不好再說什麼了。天亮之後,灰狗先把破軍、趙公明,蒼雲嘯還有馮瑗和林鐘秀五個人先行送到了那條隱秘的朝聖小道。然後再折返回來,和範劍南等人在一起,給巫術聯合會的巫師們設了一個局。
下午的時候牧區外面來了一輛車,範劍南對灰狗和龍大膽微微一笑道,“準備好了麼?”龍大膽點點頭,灰狗更是不動聲色。
果然那輛車上下來了幾個人,領頭的是個明顯帶着歐洲血統的人,他的身後跟着一個尼泊爾翻譯。範劍南遠遠地看着,心裡有數了。這幾個人是事先來探探情況的,如果沒有什麼異常的情況,他們準備在晚上動手。在他們看來,以黑巫咒術殺死這個牧區的藏民應該不費什麼力。之所以白天到這裡是想看看施展大型黑巫術的位置。
範劍南偷偷對灰狗使了一個眼色。
灰狗像個普通的牧民一樣隨意地走過那幾個歐洲人身邊,很隨意地道,“嘿,你們還在找那些人麼?”
爲首的歐洲人看來一眼那個尼泊爾翻譯,翻譯就把灰狗的話用英語轉述了一遍。那個歐洲人點點頭,他們已經不是第一次來這裡了,而是經常在這一帶旁敲側擊地找人問話,這裡的牧民也都知道他們是在找人。所以那個歐洲人並沒有覺得意外,只把他當做一個居住在附近的牧民。
灰狗嘆了一口氣道,”你們來晚啦,他們早走了。他們要找的人是不是看着像是登山隊的,但是又不是。他們昨天就走啦。對了,他們之中有個小夥子死得很可憐,大概是是在山上得了高原病了,沒撐到早上。”
那個歐洲巫師聽完之後有些吃驚,連忙道。“你見過那些人?”
“是啊,這牧區雖然大,但是民居房屋也很有限。昨天他們還借住過我家老宅。那幾個人走之前,讓我把那個小夥子的遺體好好安葬。”灰狗長吁短嘆,一臉傷感道,“真是……他還很年輕哩。”
“你是說,那個年輕人的遺體還在你那裡?”歐洲巫師猛然一驚。立刻追問道,“在哪裡?帶我過去看看。”
“在我們家老屋,不過我這正在等多不丹,給他舉行天葬。”灰狗一臉老實地道。
“多不丹?”那個歐洲巫師一臉迷茫地看向翻譯。
翻譯告訴他,天葬是藏族的禮儀,就是人去世後屍體讓飛鷹吃。一般人去世後就被送到寺廟,要求天葬。天葬師,就是專門剁碎屍體給飛鷹的那個人,藏語叫多不丹。
歐洲巫師非常緊張地道,“告訴他,我們要去看看那具屍體,決不能就這樣拿去天葬。”
那個翻譯有些爲難地告訴歐洲巫師,這裡的風俗習慣就是這樣,死者的遺體要求早日升天,延期天葬恐怕不可能。那個歐洲巫師好不容易有了那些中國術者的線索怎麼肯就這樣放棄。纏着灰狗好說歹說,要去看一眼。
灰狗裝作無奈,就把他們帶到了昨天範劍南他們住的那間牧民屋。範劍南早就做好準備,門口設置了幻陣,他自己卻躺在房間裡。歐洲巫師進來之後,立刻就從真實踏入了幻境,周圍的一切依然是如此真實。以致他們根本沒有察覺已經受到了幻陣的影響。他們看了看躺着的屍體,那張臉確實就是範劍南,而且氣息全無。
那個歐洲巫師還不放心,輕輕用手捏了一捏屍體,確實是死了,而且看起來已經斷氣很久,屍體早就僵硬了。當然在幻覺之中的歐洲巫師自認爲在檢查屍體,現實之中的灰狗卻看到那個歐洲巫師神色鄭重地用手在捏着硬邦邦的牀沿。看那表情似乎還大感欣慰。
灰狗暗中搖搖頭,心道,這些術者的手段真是神鬼莫測。“這是你們要找的人麼?”灰狗故意道。
“是的,這是我們的一個朋友,想不到他真的過世了,我們真是很難過。”歐洲巫師惺惺作態道。一邊卻偷偷指示那個翻譯用手機把屍體的照片拍下來。他們雖然在幻覺之中,但是拍下的照片確是真實的,因爲範劍南正老老實實地躺在那裡,一動不動。
歐洲巫師還不放心,又轉向了灰狗,想仔細打聽其餘人的去向。灰狗裝傻充愣,一臉憨厚地表示不知道。只是依稀聽那些人說要回去,但是回哪裡去卻不清楚了。
歐洲巫師立刻打電話向巫術聯合會報告情況。
正在他忙着彙報情況的時候,傳說中的天葬師來了。一共兩個人,一個是負責背屍的助手,另一個纔是天葬師。都用厚厚的頭巾裹着臉,似乎不想被人看出面目。眼看他們就要拖走屍體了,歐洲巫師再急也沒用了。在這個地方,天葬儀式是莊嚴而神聖的,根本不可能被阻攔。
天葬,就是將死者的屍體喂鷲鷹。鷲鷹食後飛上天空,藏族則認爲死者順利昇天。天葬在天葬場舉行,各地有固定地點。人死後,停屍數日,請喇嘛唸經擇日送葬。出殯一般很早,有專人將屍體送至天葬師首先焚香供神,鷲見煙火而聚集在天葬場周圍。
天葬師隨即將屍體衣服剝去,按一定程序肢解屍體,肉骨剝離。骨頭用石頭搗碎,並拌以糌粑,肉切成小塊放置一旁。最後用哨聲呼來鷲,按骨、肉順序別餵食,直到吞食淨盡。以食盡最爲吉祥,說明死者沒有罪孽,靈魂已安然昇天。如未被食淨,要將剩餘部分揀起焚化,同時唸經超度。
那幾個歐洲巫師眼睜睜地看着,背屍人將範劍南的“屍體”背到天葬臺,先點“桑”煙引起來禿鷲,喇嘛誦經完畢,由天葬師處理屍體。然後,羣鷲應聲飛至,爭相啄食。不過歐洲巫師們依然大有收穫,雖然沒有找到那些中國術者,但其中最麻煩的範劍南卻已經死了。而且他們見證了範劍南的天葬過程,這對首席大巫師來說將是一個好消息。
當然,既然這些中國術者已經走了,再抹殺這裡的牧民也就沒有任何意義了。歐洲巫師們想的就是早點回去,向首席大巫師邀功去。
高高的山崖上,龍大膽一邊幫範劍南按摩捶背,一邊疑惑地道,“劍南,你說在幻覺之中,他們到底看到了啥?”
範劍南聳聳肩,舒服到地道,“他們自然看到的是血淋淋的天葬景象,這早就被術力根植在他們的潛意識之中了。在他們看來,我不但死了,還餵了鷹,連骨頭渣都沒剩下。不過,我真不想起來了,你這中醫按摩簡直神了。我還能多躺一會兒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