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九左右看看,“二奶奶,您還帶護衛隊來了?”
“帶什麼護衛隊。老太爺說了不讓饒命。我和你娘她們過來不過就是問問過年的事,還需要什麼護衛隊。”金羽西也有點納悶,馬蹄聲如此急促,顯然是急事。
“不是咱們家還能是誰?”說着,福九就站了起來往外走。
“小姐,我和您一起去!”秀兒趕緊放下手上的東西跟着福九就走了出去。
福九剛走出來,就看見一隊人馬停在了自家的門口,一個個金甲爭鳴,腰刀令牌晃動,竟然全部是大內禁軍。
“你們要幹什麼?”
福九一看那些人臉上都是嚴肅的神情,不由得趕緊跑了過去,攔在自家院門口。
爲首的那名將官一看福九,趕緊翻身下馬,快步的走過來拱手說道:“孫守孝見過大小姐!”
福九仔細一看,立時認出這竟然是太子府上的禁軍副都統、爺爺的門生孫守孝大將軍。
“孫將軍,您怎麼來了?”福九好奇的盯着孫守孝,她實在是想不出來這位大將軍到她這苦窯來幹什麼。難道是太子哥哥出事了?“是不是太子哥哥出什麼事了?”
孫守孝趕緊一笑,“大小姐別誤會。是太子殿下急着讓韌熙過去一趟,有點事需要商量一下!”
“哦,是這樣啊!”福九立時輕鬆的笑了一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說道:“嚇我一跳,您來的這麼急我還以爲出什麼事了呢!”
說着,就請孫守孝走了進去,“漂亮哥哥昨晚回來的太晚了,現在還在睡覺呢!……”
福九正和孫守孝邊走邊說,自家的房門卻忽然被推開了,蕭韌熙鳳眼修長,神色冷凝的走了出來。
福九一看就知道這是蕭韌熙被打擾起來,沒睡醒的症狀。笑着走過去,將他的手拉起來,柔聲說道:“馬蹄聲把你驚醒了?”
蕭韌熙緊閉着薄脣微微點了點頭,然後拱手朝着孫守孝施了一禮,“將軍所來有什麼事嗎?”
“太子有令,讓你即刻入宮!”孫守孝非常輕鬆的看着蕭韌熙說道。
蕭韌熙卻忍不住的皺起了眉頭。
他的身份現在還是一個守城門的軍卒,別說太子府,就是皇宮外圍三尺以內都是不適合靠近的。所以,他才每天晚上點燈熬油的去給瑤華批奏摺。
可是,現在,大白天的,瑤華竟然派了禁軍統領來公然找他,這要是還說是小事,那就是騙鬼呢?!
蕭韌熙雖然心裡慢慢發沉,但是臉上卻絲毫也沒有表露出來,微笑着對福九小聲說道:“這一定是太子妃的事。太子肯定是又不喜歡皇上選的太子妃了,要找我訴苦。沒事,你安心在家等我,一會我就回來。”
福九撲哧一笑,“太子哥哥不喜歡自己的太子妃,找你商量有什麼用?他就不怕你給他出個壞主意,到最後讓姨丈揍他屁股!”
一句話把蕭韌熙也給逗了,小聲湊到福九耳邊說道:“沒事,太子皮厚不怕打!”
福九被逗得強忍着笑的推了蕭韌熙一下,然後轉身對秀兒說:“秀兒,你去把姑爺的披風拿過來!”
“是,小姐!”說着,秀兒趕緊進屋去取披風。
福九將披風給蕭韌熙穿上後,輕聲說道:“早點回來!”
蕭韌熙笑了笑,又握了握福九的小手,轉身便和孫守孝飛身上馬而去。
福九看着一大隊人呼啦啦的又都走了,不由得有絲疑惑的和秀兒嘟囔:“太子哥哥要選妃了嗎?怎麼上次姨母沒有和我說啊。再說,這樣的事也需要禁軍大統領帶着這麼多人來找漂亮哥哥?感覺好像不太對啊!”
秀兒趕緊笑着說道:“沒事的,小姐。肯定是太子遇到了什麼棘手的事,又不方便說,所以才急着叫姑爺去商量。說起來也就是朝堂裡的那點事,沒什麼的,你不要擔心。放心吧,只要有咱們姑爺在,什麼問題都能解決的!”
福九想了想,微微一笑,“也是,就沒有漂亮哥哥解決不了的問題。我就是瞎擔心。”
想通了這層,福九轉身又和秀兒回到了老祖的房間。
“是誰啊?”蘇舞秋看女兒進來,趕緊接着問。
福九笑着說道:“沒有誰。太子哥哥派人來找漂亮哥哥進宮去商量點事。”
說着,福九就又坐回薛鼎天的身邊,好奇的左右看看,“襲月還沒起來啊?這個小懶蟲,一會太陽都曬屁股了!”
“誒呀呀,你不要去!那孩子是南邊的身子,這冬天還是過不慣的。讓她睡一會吧。等睡醒了自然也就起來了,現在就算是起來也沒什麼事啊。”
福九想着也對,便對秀兒說:“臘八粥是不是熬好了?好了咱們就趕緊吃飯吧。這晚上爺爺和叔伯們都要過來,咱們還要準備好多東西呢!”
“對,趕緊吃飯。吃完了還有其他好多事要商量的呢!”金羽西也希望趕緊吃飯,這一會再不吃老太爺該餓了。
福九和秀兒下去張羅早飯。
新鮮的臘八粥配上熱氣騰騰的包子,再配上各種時蔬小菜,寒冬清晨,圍坐在一起吃飯,真是別有風味。
這邊飯還沒吃飯,襲月便掀簾走了進來,本來還想說福九爲什麼不叫她起牀吃飯,害得她睡的都餓醒了,結果一看金羽西和蘇舞秋都在,立時小臉就紅了,低着頭一句話沒敢說,趕緊乖乖低頭吃飯。
早知道蘇舞秋過來,她說死也不會起來這麼晚了,讓婆婆看見了,還以爲她是懶蟲呢。
吃完了飯,一羣人圍在薛鼎天的跟前說着過年的事。
正當福九死活不要金羽西要單獨給準備的年貨的時候,外面人來報,說是尹思濃過來了。
福九一聽,立時和襲月相對偷偷一笑,來的正好,正好讓二奶奶等人都好好看看,到時候大哥再說起兩人的事的時候阻力能小一點。
尹思濃來的時候外面竟然已經開始飄起青雪,進來的時候,帶進來一陣清冽的冷風。
福九趕緊走過去,幫着她抖着身上的青雪,“怎麼外面下雪還過來了?冷不冷?快,思濃姐姐,趕緊進來暖和一下!”
說着,將她身上的披風拿下來就遞給了下面的丫鬟,自己則拉着她就走了進來。
尹思濃正笑着和福九說一點也不冷,反而很清爽的時候,一擡頭就看見金羽西和四娘正微笑的看着她。
愣了一下,尹思濃趕緊走過去,俯首行禮。
“思濃來了,快,快坐下。”金羽西溫和的對尹思濃說道,然後讓下人快點拿熱茶上來,“這外面下着雪,你甚至又弱,要是不快點喝點熱茶驅驅寒,一定會生病的!”
尹思濃結果茶,感激的寫過二奶奶,然後端着茶水輕輕啜了一口。
“思濃姐姐,今天你怎麼過來了?不用交小姐們唸書嗎?”襲月一邊給老祖扒瓜子仁,一邊好奇的問道。
尹思濃搖了搖頭,比劃着簡單的說道:“今天臘八,學生們都休假了。”
因爲呆在一起的時間長了,福九和襲月已經能看懂不少尹思濃的手勢了。看見金羽西還愣着沒理解,福九趕緊笑着說道:“思濃姐姐說今天是臘八,不用交學生讀書。”
金羽西點點頭,笑着回頭和四娘和蘇舞秋說道:“思濃這孩子真是讓人刮目相看。一個弱女子竟然能出去當先生,真是人不可貌相!這樣柔弱的性子卻有這樣剛烈的性子,真是巾幗不讓鬚眉。”
“是啊!真是個好孩子,讓人看着都心疼!”四娘對尹思濃也很是讚賞,光是這種不卑不亢的樣子就足讓很多千金小姐自愧不如了。
蘇舞秋輕輕一笑,看着金羽西輕聲說道:“就是因爲是好姑娘,我才說不能輕易錯過呢!現在這時候,是千金易得,賢婦難求。這樣的好姑娘配我們薛家大少爺也不算是辱沒了。”
金羽西笑了笑,微微嘆口氣,卻沒說話,只是低頭去喝茶。
蘇舞秋知道二奶奶的意思,縱然尹思濃是個好姑娘,但是薛家和尹家的結締也不是能一下子就消除的。更何況,薛英不是一般子弟,那是四代的長男,這娶的正房正妻要是個不能說話的,怕是以後很多事情都會不方便,這纔是最重要的。
長輩在這邊說話,尹思濃卻輕輕站起身從外面的丫鬟手裡拿出幾條佩戴走了進來,緩緩遞到老祖的身前。
“老太爺,這是我們家小姐給您秀的配額,您看看喜不喜歡?”丫鬟小希跟在身後笑着替尹思濃解說。
“哦!哦!好,好!我瞅瞅!”薛鼎天一邊吃瓜子仁一邊閉目養神,聽見說話,才睜開眼睛。
慢慢伸手拿起一條配額,仔細瞅了瞅,立時說道:“嗯,嗯,不錯!這手工真是不錯,老頭子摸着竟然一點針腳都沒摸到,帶上肯定舒服。小九,過來,給老祖帶上。”
福九趕緊過去,拿着一條藏藍鑲珠的滾邊秀額給老祖帶到頭上,“誒呀,老祖,正好呢。讓我悄悄,您帶着好看不?”
說着,福九一下子歪着腦袋從面探過來看了薛鼎天一眼,立時瞪大雙眼驚豔的喊了起來:“老祖,您帶着真是太合適,太好看了!是怪不得我長得這麼好看,原來都是隨了老祖了!”
福九一句話立時將薛鼎天逗得哈哈大笑,伸手將福九的小臉貼到自己的臉上,“誒呦呦,我的大寶貝真是老祖的小棉襖,說話就是好聽!對,老祖長的好看,你長得就更好看。”
這一老一少弄的大家都大笑起來。
襲月掛着自己的小臉嫌棄的笑着說道:“老祖不害羞,帶着自己的小孫女也不害羞!人家明明是思濃姐姐的東西做的好看,和你們有什麼關係!” wωω ⊙ttκΛ n ⊙¢ O
薛老太爺傲嬌的瞪了一眼襲月,哼了一聲,“東西好看,人更好看!”
一句話說的其他人都笑的不行了。
金羽西趕緊將尹思濃其他的配額接過去,低頭仔細看了看,不由得笑着連連讚歎,“這孩子的手是真巧啊!瞧瞧這雲鬆霧海秀的,還有這昂首的白虎,真是栩栩如生,簡直能跳出來了!你們姐妹幾個,大娘的手工算是最好的了,但是啊,我瞧着這孩子的針腳還是能更利落些!”
四娘聽見金羽西如此誇尹思濃,不由得也走過來仔細觀看,細細查看下,果然是半絲針腳都不曾露出來,無論是裁剪還是手工,都是上上之選。
“誒呦,這活做的是真好。怕是宮裡的繡娘也不過如此了。思濃這孩子真是聰慧靈秀,做什麼都那麼讓人喜歡!”說着,四娘拉起尹思濃的手坐在一邊噓寒問暖的開始說話。
薛鼎天看着尹思濃微笑的點了點頭,然後悄悄的和金羽西低聲說道:“我瞧着這小丫頭真是個好孩子。雖然不會說話,但是辦事孝順那真是樣樣俱到。這抹額的事我也就是前兩天說了那麼一句,結果你看看,這孩子就上了心,給我做了好幾個。老二媳婦,你也再斟酌斟酌,掂量掂量,既然她和薛英都覺得對方不錯,我看啊,差不多了就成全了他們吧。只要是人好,家事清白那就行。雖然她那個爹實在是不怎麼樣,但是不也讓皇上給咔嚓了?現在孑然一身,還是爲教書先生,不惹事,還懂事,那就可以啦!最重要的是孩子們都同意!”
金羽西一聽,趕緊連連點頭,低聲說道:“我知道了爹,這件事我會和大伯仔細斟酌着辦的!您老人家就不用操心了!”
薛鼎天聽金羽西這麼說,才放心的點點頭,繼續笑眯眯的帶着福九和襲月搶瓜子仁吃。
一家子人熱熱鬧鬧的說着話,等金羽西將過年的事都安排的差不多了之後,才和薛鼎天說道:“爹,這家裡今天可能就會有人過去了,我先回去瞧瞧,等晚上大伯和孩子們都回來,我們就一起過來,咱們家一起過臘八!”
“嗯,嗯,你回去吧,這裡都用不着你們操心。有三個孩子陪着我呢!”說着,薛鼎天不耐煩的朝着金羽西擺了擺手,讓她趕緊走。
金羽西一笑,也沒多說什麼,有囑咐了薛伯今晚吃飯的事,便帶着蘇舞秋和四娘一起走了。
留下老的、小的,在屋裡說話更方便自由。
到了中午的時候,蕭韌熙還是沒有回來。福九雖然隱隱的有點擔心,但想着既然是太子親自派人找了去,那肯定是大事。大事怎麼會這麼快就商量完?!所以,她也不是很在意,陪着老祖吃晚飯就和襲月、尹思濃回到自己屋裡圍坐在牀上一邊看書,一邊說悄悄話。
下午薛鼎天剛睡醒,鄰居秦大爺就過來找老太爺玩牌九,順帶着將自己家裡做的一些年貨,凍貨都帶了來。除了有不少的粘豆包,竟然還帶來半頭豬,說着外面屠戶家今天宰了豬,非得讓老祖嚐嚐。
薛老太爺連連搖手,“家裡就我們幾口人,怎麼能吃得了那些豬肉?你都給我拿過來,最後也是浪費。不如這麼找,趙四家媳婦做的那個殺豬燴菜很有點特色,尤其是裡面那血腸,上次我吃着有點意猶未盡。正好,趕上新殺的豬,血也新鮮,直接給我做一鍋,熱熱乎乎的,又酸又香,再來點蒜醬,那味道真是想想都流口水啊。
今晚上我們家那幾個小子都過來。他們啊,見識少,就沒吃過這嗎好吃的玩意,正好趁着機會,多燉他幾鍋,我讓我家那些孩子也嚐嚐鮮,順道讓鄰居們也都跟着熱鬧熱鬧。你說怎麼樣,秦家老哥?”
秦大爺那也真是歲數不小了,一笑起來連牙都掉了,這個苦窯,就屬這老爺子歲數最大,甚至被薛老太爺還大那麼一歲半歲的。雖然年歲大,但是身子骨是真硬朗,說起話來也底氣足。
此時聽薛老太爺這麼說,便連連點頭,“中!我看這事中!你們家都是出將入相的,哪裡吃過這種東西。正好趁着節氣,都過來嚐嚐也好。我一會就和下面的幾個媳婦嬸子說,馬上就燉上。你不知道,這肉啊,要燉的時間夠長,那酸菜的味才能出來,肉也才能更香!得了,我去和他們說一聲去,把肉都搬走!”
說着,秦大爺立時就站了起來,轉身就往外走。
“誒?誒?你就這麼走了啊!那牌九還沒玩呢,上次我輸你的五個大子你得還回來啊!”薛老太爺指着人家後背就在那喊。
秦大爺一回頭,擺了擺手,“我先去說,說完了我再回來。別等着將軍們都來了,還吃不上飯。我瞅着這天可不像是好天,現在的雪看着不大,但是過了申時,你瞧着吧,非得下大雪不可。到時候死冷寒天的,肚子裡要是沒食那可不中!”
說完,老頭揹着頭,貓着腰就要往外走。
薛老太爺一聽要下大雪,先是抻脖子往外看了看,看着天氣確實陰森的很,不由的也叫了起來,“這要是下大雪,就別讓巷子口那幾個小乞丐再呆在那了。城隍廟那裡也都破敗的不像樣子,不行就讓那幾個孩子到我院子裡來避風雪,順便也吃點熱乎的。”
“好!好!我曉得了。讓他們去我家裡躲躲。你這門戶,那幾個孩子怕是沒膽子過來!”說着,秦大爺掀開簾子就走了出去。
前腳剛走,福九和襲月等人後腳就進來了。
“老祖,秦大爺來了,怎麼不和你玩會牌九這麼快就又走了?”福九走過去,將毛毯拿過來將老太爺的腿給蓋上問道。
“誒呀,這剛給送過來半頭豬。我說吃不了,讓他帶回去今晚上都做了,弄點血腸什麼的。讓你爺爺他們也都嚐嚐鮮。順便這臘八節的,讓鄰居們也都吃點肉。他回去安排做飯去了!
還有,今天是臘八了,眼瞅着過年了。小九,你去和薛誠說,準備點銀子,給各家都送過去點。年關難過,別讓這些人都餓着。家裡孩子多的,老人身體不好的,就多給點。年貨呢,也多準備點,一起都帶過去。這些人給了銀子有時候也是捨不得花,不如再送點米麪肉什麼的實惠!四嬸家裡孩子多,她一個人不容易,就單獨的多給拿點。這平日裡也沒少照顧咱們。
秀兒啊,你一會去把咱們的那個小廂房給收拾收拾,多放兩雙被子。今晚上要下大雪,我和那秦老哥說了,將巷子那邊的幾個小乞丐都帶進來。下雪就會颳風,那幾個孩子受不住的。而且那城隍廟都已經破敗的不成樣子了,再過去也是擋不住什麼風的,就讓那幾個孩子在咱們家躲一宿。好歹不能凍死不是!”
福九聽老天爺吩咐的周全,趕緊連連點頭,“你放心吧,老祖,這些事我都記住了。銀子呢,也不用從薛伯那裡拿。我那裡就有,回頭我就直接準備了送過去就完了……”
“誒誒,福九,這銀子你不用拿。回頭我出!”
福九話沒說完,襲月就給攔住了,轉身坐到老祖身邊,遞了一杯熱茶說道:“我這都來這麼長時間了,也沒用上我什麼。害得我的銀票都要發黴了。不如這樣,老祖,這次的銀子就由我來拿。年貨什麼的,銀子我花,但是要福九和思濃姐姐陪我一起去逛逛集市,順便都買回來,發下去。趕上過年,我要是再不表示表示,都不好意思繼續在這蹭吃蹭喝了!回頭街坊鄰居還不得戳着我脊樑說我東陵侯府是小摳啊?”
襲月的話讓薛鼎天和福九都樂了。
“行!這次就讓我們小郡主掏銀子,反正她有錢!”說着,薛鼎天心滿意足的將茶接過去喝了一口,“今天是臘八,好節氣。襲月啊,你今晚在這過節,你哥怎麼辦啊?”
襲月聽薛鼎天竟然如此破天荒的問起了風祭夜,不由得眼睛一亮,湊到薛老太爺的跟前討好的說道:“老太爺,要不您行行好,讓我哥也一起過來吃飯?免得我哥又一個人孤苦伶仃的自己在家過節,難受死了!”
福九也說,“是啊,老祖,不如就讓狐狸眼過來和我們一起過節吧。不過也就是吃個飯的事,人多還熱鬧一點!”
薛鼎天嘿嘿笑了兩聲,翻了一下眼睛,揶揄的看着福九說道:“你確定你們家那口子不會在一旁吃乾醋?我可不希望我好好的佳節被他們兩個小混蛋給我攪合了!”
“放心吧,老祖!漂亮哥哥現在已經不和狐狸眼一般見識了,他們兩個現在沒事了。我瞅着,說話反而比旁人近了不少。我一會就讓人去找狐狸眼。咱們一起吃飯!”
薛鼎天聽福九這樣說就放下心來,呵呵笑着說,“好!好!就這麼辦。今晚啊,咱們一起吃飯!”
“噢——,晚上可以一起吃飯了!”
襲月高興的跳了起來。在她的心裡,最怕的就是哥哥老是不得薛家人的待見,此時聽見老太爺竟然主動讓哥哥來吃飯,想來就是已經冰釋前嫌了,這不由得讓她內心興奮不已。
晃盪晃盪,很快就到了晚上。
真如秦大爺說的那樣,過了申時,雪一下子就下得大了起來,夾帶着呼嘯的北風,竟然刮的人臉上生疼。
院子裡的燈籠都已經高高掛了起來,雖然寒風凜冽,但是院子裡卻依然熱火朝天。
金羽西帶着幾個媳婦都早早的趕了過來,帶着不少吃的,用的。而熱氣騰騰的殺豬燴菜也都出了鍋,香噴噴的乘到了碗裡,放在正中央。
前院後院的孩子們因爲有肉吃,都興奮的來回跑着。薛老太爺家擺了兩桌,魚肉、水酒都已經擺好了,就等着人到齊了一起吃飯。
風祭夜那邊早就派人去通知了,說是等到了吃飯的時候就過來。結果,薛英等兄弟四個都到了,蕭韌熙和風祭夜也沒回來。甚至連薛朗和薛鳴凡也都不見影子。
開始的時候,老太爺還和周圍的人有說有笑,結果隨着時間的推移,菜都要涼了,還沒見到這些人的影子。
老太爺的臉上半死笑容都看不見了,其他人也都坐着沉默下來,一時間屋裡空氣壓抑的要命。
“薛誠,你去看看,怎麼還沒回來?這都什麼時辰了!”薛老太爺忍不住了,敲着柺棍開始生氣。
“是!”薛伯趕緊出去又去催。
其實薛伯早就派人出去查看了,結果家裡邊回來的消息就是說老爺還和二爺在太子那邊沒回來呢。這眼下老太爺生氣了,也不能說什麼,只好一遍遍的派人不斷去問。
福九也鎖着眉頭不說話。漂亮哥哥那邊到底出什麼事了,怎麼還不回來,按照往裡的情況,就算是有事,也不會這麼長時間。而且,今天是臘八,宮裡也是要團聚吃飯的,爲什麼還不放他們回來呢?
金羽西看這樣等下去實在不是辦法,便笑着站起來走到薛鼎天身邊說道:“爹,想必大伯那邊是有什麼事給耽誤住了,不如咱們就先開飯吧。邊吃邊等,孩子們也都餓了。”
薛鼎天哼了一聲,“能有什麼大事非得今天辦的?今天是臘八,哪有家裡人不在一起吃飯的?那就算是有事,還就能差這一時半會的了?真是不像話。回頭我見到瑤華那小子,得問問他,這怎麼就忙成這個樣子?!”
“是,回頭等大伯回來,您老人家問問也就知道了。這菜一會涼了就不好吃了,咱們先吃,估計一會他們也就回來了!”
薛鼎天心裡很不高興,擡頭看了看都正襟危坐的孩子們,沒好氣的拿起筷子說道:“行啦,也不等他們了。都是沒有口福的人。咱們先吃!”
說着,就招呼大家都開始吃飯。
福九拿着筷子心不在焉的想着蕭韌熙,襲月卻咬着嘴脣在心裡罵風祭夜。好不容易她找到一個機會能讓薛家人接受他,結果,第一次邀請他來參加家宴,他竟然就沒到,真是氣死人了。看回頭她怎麼折騰他,真是讓人受不了了。
大家雖然都在低頭吃飯,可是這氣氛實在是很沉悶,老太爺不說話,大家就誰都不敢說話。吃到嘴裡的東西也都不是滋味。
一頓飯都吃完了,該回來的也都沒回來。氣得薛鼎天將金羽西等人都罵了回去,“以後都不用來了!一個個的假惺惺的說是讓老頭子高興,結果連飯都不陪我吃一口。你們心裡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薛家老祖?走!都趕緊走!看見你們就生氣!”
說完,也不給人家解釋的機會,直接就讓薛伯將人都打發出去,自己生氣的轉身上牀,躺着生氣去了。
金羽西等人沒辦法,只好就先走了。臨走的時候還對福九千叮嚀萬囑咐,一定不要讓老太爺這個時候就睡覺,否則會積食,對身體大大的不好。
福九連連點頭,“沒事的,二奶奶,你們放心。回頭我就和襲月去陪着老祖說話,絕不讓老祖這麼早就睡,更不能讓他老人家生氣睡覺,那要是氣壞了身子可不行。”
聽福九如此說,金羽西纔算是放了心。但是內心中卻也很是疑惑:到底是什麼事讓一向很重視家庭的薛朗絆住了腳,回都回不來,難道是邊關出事了?
金羽西剛坐上馬車帶着人走遠,福九就趕緊讓薛伯派人去宮裡問問太子府的人,到底出了什麼事,爲什麼現在都還沒有回來?只是,動作要輕點,千萬別讓老太爺知道。
薛英本想送尹思濃回去,但是襲月卻不讓尹思濃今晚走了。說是明天有集市,早上要和尹思濃一起去,今晚睡在這邊,免得明早還得折騰。
薛英想想也是,便和尹思濃又低聲說了兩句話,讓她多去陪陪老祖,然後自己也要注意身體,別感冒了。
尹思濃柔順的點點頭,算是答應了。
薛英和薛冰等人都走了之後,福九三人就進屋去陪老太爺說話。
開始薛鼎天還不理她們三個,後來被襲月折騰的不理不行,算是坐了起來。
先是將心裡的不滿發泄了一通,然後就被襲月和福九哄着去玩牌九了。等老人家大殺四方的贏了兩次之後就開心了,也不惦記剛纔發生的事了。
福九正下地要給薛鼎天拿茶的功夫,就看見薛伯在外面衝她擺手。
也不說話,福九偷偷的回頭看了一眼,發現老祖正在那憋豹子,完全沒有注意到她,挑開門簾,輕輕走了出來。
“薛伯,太子那邊怎麼說?”福九輕聲問道。
“姑爺來話說了,讓小姐今晚不用等他了。將門都關好,早點歇息。他指不定什麼時候回來呢!”
“有沒有說是什麼事?”蕭韌熙成親以來,晚上不論多晚,都會回來陪她的,這還是第一次夜不歸宿,太子那邊,一定是出了大事。
“沒說,只是說讓您早點歇息!最遲明天他就回來了!”
福九想了下,點點頭,笑着說道:“好的,薛伯,我知道了!”
然後,轉身悄然進屋,和沒事人一樣,繼續和老祖玩牌九。
夜深了,雪越下越大,將外面照的通亮。
巷子口的小乞丐到底還是讓薛伯給接回到了這邊,安排在廂房裡,不但讓孩子們吃上了熱飯,甚至還一人給了一套更厚實的棉襖,弄的孩子們跪地連連叩頭。
到睡覺的時候,蕭韌熙果然還是沒有回來。福九也沒讓老祖知道,悄悄的拉着秀兒和她作伴,打算明天蕭韌熙回來再仔細問問他,到底出了什麼事。
深夜靜悄悄的,只有雪落在地上,鋪灑出一片銀白色的光芒。
子夜時分,忽然幾個黑色的人影出現在薛家周圍。
那幾個人鬼鬼祟祟的先是埋伏在薛家周圍仔細觀察一陣,發現確實沒有什麼動靜之後,才和幽靈似的立時分散開來,開始在薛家周圍悄悄的埋東西,撒東西。直至將東西都埋好了,其中一個纔將手中藏好的火摺子點到一個酒罈子伸出來的線索上,然後迅速的用力的扔到福就家的柴房上。
呼的一下,烈焰燃了起來,瞬間照亮了整個夜空。
“撤!”
一聲嘶啞的聲音喊出來,立時,幾個陰影迅速的散了開來,迅速的消失在小巷的勁頭。
大火在夜空裡迅速的蔓延開來,燒到那幾個人埋藏的東西,竟然發出劇烈的爆炸聲。原來,那些人藏的竟然是火藥。
福九正在酣睡中,卻猛然被秀兒給推醒。
“小姐,快起來。着火了!”
秀兒一把抓起還在睡夢中不清醒的福九,翻身落地,迅速的將棉披風罩在福九的身上,然後自己抓起一件衣服罩到身上,護着福九就跑了出去。
因爲秀兒驚醒的早,福九出去的時候,還能隱隱的看到一條路。
福九被院子裡的火嚇得驚叫了一聲,被秀兒整個護在懷裡朝着外面就衝了出去。
福九剛衝出來,身後就發生了爆炸聲,將她和秀兒衝擊的直接摔倒在地上。
福九覺得自己被震的後心都開始疼,勉強支撐起來回頭看了一眼,後面已經是一片火海了。
“老祖!老祖還在裡面!”
福九尖叫一聲,從地上趴起來,衣服都掉了下去,只穿了一身單衣就要往裡衝,去救老祖。
“小姐!別去!”
秀兒一把將福九抱住,直接撲到在地上。
“放開我,老祖還在裡面!老祖!老祖!”福九被壓在地上,開始撕心裂肺喊叫。
而薛鼎天的院子已經變成了一片火海。
巨大的爆炸聲已經驚動了周圍四鄰,很快就有人跑了過來。
“大小姐,大小姐!”
趙四嬸因爲離着近,率先跑了過來。
秀兒一看趙四嬸,趕緊吼了一聲,“四嬸,這裡!快過來,在這裡!”
趙四嬸趕緊跑了過來,“大小姐!”
“四嬸,你看着小姐!我要去救老祖!”說着,秀兒將福九一把推到四嬸的懷裡,而自己則沒命的朝着老太爺的院子衝進去。
踏上一塊青石,想也不想就縱身飛進了火海。
福九此時連哭都不會了,整個人似乎被僵住了一樣,臉色蒼白,眼中一層層的籠罩着恐懼,連身邊的寒冷都忘了。
趙四嬸看福九的樣子嚇壞了,將披風緊緊的將她裹上,“大小姐,您科別着急,一會人就會出來的。”
這時候,裡裡外外的人都已經驚動了起來。
而薛家兩邊的房子的周圍還在不斷的發生爆炸聲,火也越燒越旺,簡直已經將雪夜裡的一切都映紅了。
更多的鄰居跑了過來,看着那火光,都嚇得不行。
這時候不知道誰喊了一句:“救火啊!”
立時,所有人都緩了過來,拼命的找東西去救火。
趙四嬸抱着福九,眼淚都出來了,哭着喊道:“大小姐,你可別嚇我!老太爺還等你去救呢!”
福九似乎將這句話聽到了耳裡,微微轉過頭,目光呆滯的看着趙四嬸,“對!對!老祖還等着我去救他呢!”
說着,福九顫抖的從地上堅定的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