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裡邊小隔間里正中央有一架輪椅,椅子上用兒臂一般粗的繩子緊緊綁着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老人眼睛也被黑布條矇住了,他瘦得只有皮包骨的身子縮在椅子裡,小得像個孩子。
“兩個畜生,竟然這樣對待你們的師父!他有精神病,你就能這麼慘無人道的對待一位老人家?”周餘弦義憤填膺道,他聽傅靈水描述過哈薩利的身形,確定這瘦小的老人是哈薩利無疑,又驚又怒。
周餘弦顧不得多想,都不等去按暗門開關,馬上側身,從尚餘的縫隙裡擠了進去,任竹也隨後跟上。
“哈薩利前輩!你還好嗎?我們來救你了……”周餘弦撲過去,抓住繩子,嘣的拉斷了,任竹同時取下了哈薩利眼睛上的黑布。
恢復自由的哈薩利一言不發,雙眼雙眼深陷,表情木然,像具活屍一樣無神的看着兩人,仍不知動一下,他身上散發着惡臭,也不知多久沒洗過了。
任竹喊了兩聲哈薩利前輩,哈薩利眼珠轉動,看了任竹一眼,默不作聲。
周任二人都道哈薩利被虐待得失常了,心酸不已。
“不要!千萬不要解開老師的繩子,更不要看他的眼睛!你們先出來聽我解釋……”狄迪安猶自在外面大喊大叫,語聲驚恐萬狀。
“那個瘋子,這麼虐待自己的師父還不知悔改!”周餘弦怒道,待要去摸索牆上找開關,又聽狄迪安在外邊喊道:“老師現在不是一般的精神病!他跟魔鬼一樣可怕……”
狄迪安語氣急切惶恐,反覆勸告,似乎不像作僞,周任二人聽得心頭一震,禁不住回頭來看,一回頭,卻見哈薩利的乾枯老臉湊近就在咫尺,周餘弦的下巴幾乎碰到了哈薩利的鼻尖,也不知他何時站了起來。
哈薩利用那對死魚眼仰望着他們,口中出氣不止,惡臭直噴了過來。
周任二人毫無心理準備,魂都快嚇沒了,張大了嘴正要尖叫,卻發不出聲,眼睛直勾勾地跟哈薩利的死魚眼對望,再也不移開了,手腳麻木不聽使喚,又無法動彈。
周餘弦跟任竹已知不妙,後悔莫及,突然一瞬間,他們腦中一片空白,一陣輕微的眩暈閃過,令得他們不由自主閉上了眼睛。
很快,滾滾雷聲傳入
了他們的耳中,震耳欲聾,噼裡啪啦的水點打在身上,好像是下起了大雨。
兩人明明是在大房子裡,而且是在牆壁中,怎麼可能淋得到雨?
周餘弦跟任竹駭得不知所措,猛一睜眼,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黑暗籠罩着蘇黎世,天空中電閃雷鳴,大雨如豆打下,整座蘇黎世城市一片朦朧,燈光稀疏。而他們,現在正站在蘇黎世湖畔,受着風吹雨打。
“這是在夢中!我們一定被哈薩利催眠了。”
周任二人很快想通了是怎麼回事,立即引導絕冥之地去抵抗哈薩利入侵的意念,但一絲一毫都沒在腦中感應到“入侵者”,這與周餘弦中了之前狄迪安入夢曲邪術時,感受決然不同。
兩人又試了一次,仍是一般結果,什麼都沒感知到,不由都有些慌神了。
“難道是哈薩利修爲太高,所以我們抵抗不住,也感應不到?”周餘弦抹着臉上淋得他睜不開眼的雨水,驚道。雨聲太大,說話只能靠吼。
“或許真是……”任竹環視周圍,夜幕沉沉,“不對!你還感受得到內息麼?我好像、好像完全感知不到了!”
周餘弦大驚,忙運內功,發現體內毫無動靜,嘗試施展彈華指,根本就只是打了個響指,再無內息彈出;他用輕功,邁出去的也是與常人無異的步伐。
兩人的武功,瞬時不存在了,除了還能感受到腦後絕冥之地,但沒了內息做支撐,絕冥之地也是形同虛設,發揮不出!沒了武功,他們一下子頓覺危機四伏,不由得左顧右盼,草木皆兵。
“爲什麼會這樣?之前狄迪安進入我腦中,我武功都還存在。”
“還有一個地方不對,周榆瓜,按照你之前說的,是別人入侵你的腦子,構建夢境,那我們現在爲什麼還在一起?到底在誰的夢中?夢的主人只有一個,這麼說來,你、或者我,肯定有一人是虛構的!”
周餘弦啞然,仔細一想,任竹所言很有道理,他略一思索,忽然問道:“小竹,你對我表白那天,爺爺給我做的面用什麼碗裝的?”
“是U字型的碗。”任竹不假思索答道,“你很聰明嘛,能想到這個……但你能問出這個問題,我也回答上了,說明我們兩
個人都不是虛構的了,那我們在誰的夢裡?”
築夢者虛構場景、人物,最多也只能做到表面,不可能深入知道被虛構人物曾發生過的故事,兩人都想到這點,加以利用,所以問出了這個只有他們兩人跟任攬天知道的問題,推導出了這個結論。
“難道……我們是在哈薩利的夢裡?”
周餘弦跟任竹一愣之後,異口同聲的恍然大悟叫了出來。
入夢曲入侵他人的夢可以理解,但怎麼能做到將其他人拉入自己的夢?周任二人想想都覺得毛骨悚然,無法理解,或許這並非夢境,只是他們被催眠,其實已經睡過去很久,現在拋到蘇黎世這個湖邊醒來?
“怎麼辦?這到底在哪裡?”任竹到底是個女生,抓住了周餘弦的衣袖,有點害怕。
“別怕,小竹會有辦法的。如果真在夢中,他總不能一輩子把我們困在這裡;不在夢中,我們走出這裡就好了。”周餘弦道。他現在心情糟糕極了,但只能假裝鎮定,來安慰任竹。
風是狂風,雨是冷雨,蘇黎世城市的建築隱隱,如此真實。
兩人東張西望一陣,實在難以找到頭緒,決定先找個地方避避雨。
周餘弦脫下外套罩在他們頭上,朝遠處建築跑去。
街上霓虹閃動,櫥窗華燈明亮,車水馬龍,唯獨看不到半個人影,他們往旁邊行駛的車裡一看,駭得差點叫出聲,那車竟然無人駕駛的!
不錯,這一定是在夢境中!周任二人通過這點,徹底肯定了。但在誰的夢中?哈薩利嗎?
周餘弦跟任竹站在一座大商場門口躲雨,商場門口緊閉着,他們透過玻璃望進去,那精美的百貨、豔麗的燈光,一切煥然如新,就是不見人。
蘇黎世是一座死城,什麼叫做鬼氣森然,他們現在深刻的體會到了,只恨自己的自作聰明,沒有相信狄迪安的勸告。
浸溼全身的雨水凍得兩人直顫抖,他們依偎着取暖。兩人在商場門口站了很久,見這樣下去總歸不是辦法,周餘弦找東西敲爛了商場大門玻璃,找了兩身衣服換上,打着傘,只能開始冒雨往蘇黎世城市深處走。
也不知走了多久,遠處雨幕里人影寥寥,好像有行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