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瑟瑟,黃沙滿天。
洛古城的秋日和往常沒什麼差別,黃土瀰漫的街上依舊人來人往。在這座“土城”裡,除了沙就是土,人們總是那麼的鬱鬱寡歡。城裡沒有任何一處的水源,想要用水還得到城外去挑,蓄入自家的井中。
“夜泉哥哥,爲什麼這裡都是沙子呢?”薛靈兒走在夜泉身旁,擡頭問道。
“因爲這裡是‘土城’啊。在我們生活的這個地方,叫做‘五行之地’,一共有五個區域,分別是金域,木域,水域,火域和土域。洛古城是土域的主城,所以都是沙子。”他看着薛靈兒,把在天明寺學到的東西都說了一遍,才發現靈兒一點也聽不懂。他停了一下,繼續道,“這裡頭很複雜,說了你也不懂。等你長大了就明白了。”
聽了夜泉的回答,薛靈兒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然後繼續問:“那靈兒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呢?”
聽到這個奇怪的問題,夜泉一臉無奈。“至於你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呢?”他想了想,無恥道,“那也要等你長大了才知道。”
薛靈兒似乎被夜泉的無恥之言打亂了思緒,陷入了沉思中。而夜泉卻在心裡暗笑,原來小孩子還可以這麼騙啊,真是有趣。他是越來越喜歡這個可愛的小妹妹了。
夜,悄無聲息的降臨。儘管黃沙漫天飛舞,人們還是沉浸在歡樂之中。
燈火會上,人們載歌載舞,對酒當歌,彷彿人世間的煩惱都已煙消雲散。燈籠高高掛起,驅散了夜晚的黑暗。各式各樣的攤位前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小孩追逐打鬧,商販高聲吆喝,洛古城內熱火朝天。
薛靈兒牽着夜泉的手,在這個攤位瞧一下,又在另一個攤位看一眼,使夜泉有些無奈。在走過無數個攤位之後,終於在琳琅滿目的飾品攤前停了下來,夜泉可算鬆了口氣。
“夜泉哥哥,你看那個好漂亮……還有,那個也是……”薛靈兒指着一個個精美的飾品,興奮道。不過夜泉可聽不下去,他看着人頭攢動的四周,根本沒有理會薛靈兒。突然前方聚集的一羣人引起了他的注意,仔細一看,人羣中有老有少,議論紛紛,似乎是在圍觀什麼東西。出於強烈的好奇心,夜泉撇下薛靈兒,隻身向人羣走去。
由於薛靈兒太專注於挑選飾品,完全沒有察覺到夜泉的離開,對着旁邊的空氣說個不停,弄得一同挑選的旁人摸不着頭腦,急忙從她旁邊走開。
自從離開青蘭教後,蘭薇總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就連朝夕相處的玄月也不知去向。她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裡走,也不知道師父口中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也許自己真的闖下大禍了。
她垂頭喪氣的走在人羣中,回想當天封冥洞內發生的事,彷彿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聲音也漸漸的消失了。直至撞上了迎面而來的路人,才逐漸清醒過來。她留下幾句道歉的話後,急忙跑開。
黑雲遮天,妖魔現形。
萬里無雲的夜空中,突然變得陰雲密佈,明月早已不見了蹤影。狂風呼嘯而過,風沙四起,高掛的燈籠搖來擺去。當人們還矇在鼓裡之時,突然一陣黑風襲來,頓時人心大亂,紛紛抱頭鼠竄。
黑風中無數黑色的細絲,遇人必纏,將其拖入無盡的深淵之中。蘭薇見狀,立即拔出手中的利劍,救出被細絲糾纏之人後,朝着衆人逆向跑去。作爲一名降妖師,降妖除魔之事,她責無旁貸。
慌亂之中,蘭薇隱約看到人羣中有一個小女孩正坐在地上哭聲,便上前將其抱起,轉移至安全地區。
妖風過後,燈火會現場一片狼藉。
夜泉翻開一個又一個倒在地上的攤子,尋找着在人羣中走失的薛靈兒。他的左肩流着鮮紅的血液,那是被妖風中的細絲劃傷的痕跡。他痛恨自己,當時就不該把靈兒一個人留在那裡,自己一個人離開的。就算自己不能保護她,但至少可以爲她抵擋傷害,哪怕只有一點點也好。
想到這裡,他雙腿突然軟了起來,整個人癱在了地上。他低下頭,淚水從眼中滴落,緩緩滲入黃沙之中。儘管兩人毫無任何血緣關係,而且相識不足兩日之久,但是薛靈兒在夜泉心裡,早已留下了印記,他對不起她。
狂風夾雜着黃沙,肆意的拍打着夜泉的臉,沉積在他肩膀的傷口之中。他不顧傷口的疼痛,緩緩從地上站起來,擦去眼角的淚痕後,繼續翻箱倒櫃,因爲他不能放棄。
而就在此時,在他身後突然出現一高一矮兩個黑影,正是蘭薇和薛靈兒。原來,在這場慌亂之中,薛靈兒並沒有被妖魔所害,而是被蘭薇救下了。對此夜泉一無所知,直至薛靈兒在身後大聲呼喊,纔將他從悲痛中拉回來。
聽到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夜泉先是愣了一下,手中碎裂的木板掉落在地。他緩緩的轉過頭,心中有着說不出的感覺。當看到那張熟悉的臉龐時,他再也不能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眼角泛起了淚花。
“夜泉哥哥!”薛靈兒從蘭薇身邊躥了出來,跳入了夜泉的懷中。就在那一瞬間,她眼中的世界變得模糊起來。
“靈兒!”夜泉接住薛靈兒,把她緊緊的抱在懷中,口中不斷自責道,“都是夜泉哥哥的錯,夜泉哥哥再也不會離開你了。”此時的他明白,等到失去了才感到珍惜,那就太晚了。
突然他的肩膀上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可能是靈兒的手壓到了傷口,導致傷口再次裂開了。他趕忙把靈兒放下,用手遮住傷口所在的位置,忍着疼痛詢問薛靈兒再次期間發生了什麼。
夜泉的反常行爲讓薛靈兒感到有些疑惑,但很快就被打消了,畢竟她才六歲,很多事情是無法考慮周全的。她牽起夜泉的手,指向蘭薇道:“看,是那位漂亮的姐姐救了我,她可厲害了。”
夜泉隨着薛靈兒走向蘭薇,剛想要開口道謝,可看清她的模樣後,便驚呆了——皎潔的月光下,女子長髮飄飄,衣角微擺。冰清玉潔的面容上,梨花帶雨。深邃的雙眸中,流露着淡淡的憂愁。他看着眼前這個美若天仙的女子,產生了莫名的熟悉感。而蘭薇與夜泉對視的那一瞬間,也有了同樣的感覺。
“我們見過嗎?”兩人同時開口,頓時場面十分尷尬。就連一旁的薛靈兒也感到很奇怪,一臉迷惑的看着他們。
爲打破尷尬局面,夜泉走向前,先一步開口道:“我叫夜泉,兩天前還是天明寺的弟子,不過現在已被逐出師門。謝謝你救了靈兒。”
面對夜泉突如其來的話,蘭薇在感到詫異的同時也向他介紹了自己:“我叫蘭薇,曾經是青蘭教的弟子,同是在兩天前被逐出了師門。救人之事你不必放在心上,這是我們降妖師該做的。”
當得知蘭薇同是天涯淪落人後,夜泉有些驚訝。但卻不甚觸碰倒了肩膀上的傷口,導致鮮血直流。
“你受傷了?”蘭薇想要上前查看夜泉的傷口,但被拒絕了。她退回原來的位置,有些擔心道,“你真的沒事嗎?我看你……”
“這點小傷不礙事的。”夜泉偷偷的朝蘭薇使了個眼色,又朝薛靈兒的方向努了努嘴,假裝沒事道。但他的臉色明顯十分蒼白,不一會兒便倒下了。還好蘭薇留意到,及時的扶住了他。
“夜泉哥哥,你怎麼了?”薛靈兒被夜泉突如其來的暈倒給嚇了一跳,急忙幫着攙扶着。
“你哥哥還真是逞強啊。”蘭薇看了一眼昏睡的夜泉,輕輕的嘆了口氣,“還好不是什麼大傷,回去敷點藥就能好了。”
“真的會沒事嗎?”薛靈兒還是有些擔心,畢竟夜泉流了很多的血。但又想到要怎麼才能把他揹回客棧,她才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完全不知所措。
蘭薇看出了薛靈兒的心思。她想了想,反正自己也無處可去,何不做什麼呢。而且夜泉是妖怪傷人的目擊者,降妖還得靠他。所以便跟薛靈兒說自己會幫她的,叫她不用擔心。
聽到蘭薇的話後,薛靈兒破涕爲笑。因爲她知道,有了蘭薇的幫助,夜泉不會有事的。於是便一蹦一跳的跟在蘭薇的屁股後面,一同回到了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