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漣漪當下便從袖中摸出一個方子遞給血綢,這是她早就準備好的治療瘟疫的方子:“想辦法送給殿下,今年的瘟疫不同往日,不是以往的方子可以應對的。”
血綢淡淡頷首,當下接過來放好,莫漣漪見狀便安了神色,有了這方子,至少不會死那麼多的百姓了。
皇宮,隆慶殿。
殿外的輕輕聽着裡面赫連城暴怒的聲音,愣着沒走進去。
“混賬!他赫連馳算是什麼東西!竟然敢帶人殺朕的士兵,他是想要謀反嗎?朕一定要殺了他!”
近日來赫連馳阻止赫連城屠殺百姓的事情輕輕也已經聽說了,她早就猜測到了赫連城會有這麼激烈的反應,當下聽到皇帝這般說,還是爲赫連馳擔憂起來,看着手中的食盒,眸底閃過一抹狠厲,當下向屋內走去。
原本暴怒的要殺人的赫連城看着眼前走過來的人,驟然聞到了那熟悉的馨香,隨即丟下了碗盞,上前將輕輕抱在了懷中,嗅着那似乎能讓他安神,找回理智的魅香,漸漸鬆緩了神色。
輕輕見狀,任由赫連城抱着,只將食盒遞給了芙蓉,芙蓉上前將裡面的糕點取出後,便退了下去。
“陛下,這是臣妾做的茉莉糕,您嚐嚐?”說着,輕輕已經先吃了一塊,隨後又重新給了赫連城一塊。
赫連城這才興奮着吃下,然後再度將其壓在了身下……
當日,赫連馳給百姓發放治療瘟疫的良藥,並且全面阻止赫連城的軍隊對百姓進行屠殺,一時之間,赫連馳在百姓之中便如同神明一般的存在,百姓們全力擁護他,甚至有些狂熱的百姓說出了要擁立赫連馳爲帝的話。
赫連城聞言,大怒,揚言定然要將赫連馳這大逆不道,試圖謀反的逆賊千刀萬剮,處以凌遲。
這消息被全城的百姓知道了,他們紛紛前去攝政王府,將王府圍了個水泄不通,生怕皇帝的軍隊進去將其斬殺了。
而攝政王府,已經回府的赫連馳則靜靜躺在莫漣漪的膝蓋上。
看着神色疲倦,又消瘦了幾分的赫連馳,莫漣漪心疼地給他擦拭着臉頰,並不言語。
京城之中,一連多日有人張貼無名帖子,說皇帝不顧百姓死活,昏庸無道,斬殺有功之臣,濫殺無辜,該討伐。
這人神龍不見首尾,赫連城派人搜尋、潛伏了多日之後,依舊沒能抓獲到此人,而此時,百姓的憤慨已經被激發了起來,譴責當朝皇帝的聲音不絕於耳。
赫連城暴怒之下下了一道聖旨,罷黜赫連馳的攝政王之位,將他貶爲庶人,驅逐出皇家宗室!
正廳,靜靜坐着的赫連馳看着念着聖旨的老太監,神色不變,仿若那聖旨上面只是囑咐他要多吃飯、多休息一樣無關緊要的內容。
老太監讀完之後,雙腿已經打顫,看着面無表情,不變喜怒的赫連馳,當下雙腿一哆嗦,卻是已經跪了下去:“殿下饒命,奴才只是來宣讀聖旨的,殿下饒命。”
“公公嚴重了,”赫連馳淡淡開口:“再者,我現在只是庶人,並非攝政王了,公公沒有向我下跪的道理。”
赫連馳話語淡淡,但是那太監卻是如同爛泥般癱軟在地,無法起來。
赫連馳便掃了眼下人,立刻有人上前將那公公攙扶了起來。
“公公慢走,不送。”
那太監立刻如蒙大赦般,連滾帶爬地向外跑去。
莫漣漪當下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嗔道:“瞧你把他嚇得。”
赫連馳伸手將莫漣漪摟坐在了懷中:“我以後就是一介草民了,你還願意跟着我嗎?”
莫漣漪輕笑着撲到了赫連馳的懷中:“不管你是皇帝還是平民百姓,饒是乞丐,我都跟着你,做你的乞丐夫人。”
赫連馳當下將莫漣漪擁的更緊了,小乖,我又如何捨得你做我的乞丐夫人,饒是這遲來的皇后之位,對於你來說都是委屈了,我恨不能將整個天下都給你啊。
皇帝上午頒發的聖旨,下午的時候便被以無名帖的形式張貼到了京城所有的角落。
現在所有人的視線都放在了這張帖子的內容上,再也沒人費盡心思地去猜度到底是誰貼的帖子了,畢竟,對於這聖旨來說,再去追究是誰貼的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赫連馳原本以爲,人類都是攀高踩低的,都會攀附最爲頂端勢力的那棵藤蔓,這次也不見外,他已經被廢黜了攝政王之位,擁護他的人一定會大大減少,可是在看着王府外那黑壓壓的來保護他的,不減反增的人羣時,他確實是有些震驚的。
原本得民心也是因爲莫漣漪所說的,這樣即便他登基爲帝,也是民心所向,不會有百姓反他,認爲他是謀反得來的。
可是沒想到,危難之際,更是見民心的時候!
一時之間,赫連馳感慨萬千,雖然他現在名義上是庶民了,但是,更大的意義上,他已經比赫連城更具備了當皇帝的先決條件,那就是,民心所向!
在赫連馳的努力下,京都幾乎所有染了瘟疫的百姓都得到了治療,瘟疫得到了明顯的控制,剩下的事情十一用赫連馳的名義接手去處理,完全把百姓的安危與生活放在第一位,更是爲赫連馳贏得了絕對的民心!
隆慶殿。
一直在溫柔鄉里沉迷的赫連城認爲,只要赫連馳不再是攝政王,他就如同沒了牙的老虎,不再有任何的號召力,所以根本就不把他放在心上了。
赫連城是在酒池肉林的時候昏迷過去,被擡回隆慶殿的,輕輕當下只是下旨將那兩位妃嬪禁足了,之後,便一直陪在赫連城的身邊。
太醫給赫連城扎針喂藥,不多時,縱慾的赫連城便已經醒來。
輕輕眼眶微紅,只握着赫連城的手,梨花帶雨:“陛下,陛下您終於醒了……”
“愛妃,我這是怎麼了?”
輕輕卻面有難色地看了太醫一眼,只垂眸,並未言語。
太醫見狀,只好上前道:“陛下,您,您是中了毒了。”
“什麼?”赫連城大驚,猛地坐了起來,眸底多了幾分猩紅之色:“中了什麼毒?現在如何了?”
“陛下放心,現在您已經沒事了。”
輕輕看着即將暴怒的赫連城,當下對着太醫道:“這裡沒你的事情了,退下吧,記住,今日的事情要是泄漏出去半點,本宮要你小命!”
輕輕一向很是溫婉,很少這般疾言厲色,赫連城見狀,當下只看着她。
太醫離開後,輕輕才走向赫連城:“陛下,事有蹊蹺,這件事情還需從長計議。”
“怎麼?”赫連城狐疑地看着輕輕。
“陛下,太醫說,您是中了無花毒,無形之中便中毒了。而且,臣妾還聽說……”
話沒說完,赫連城卻是已經不可置信地站了起來,呆怔地看着輕輕:“你,你說的是真的?”
無花毒,是八大世家長老之一的鶴長老的獨門毒藥。
輕輕看着赫連城的表情,當下便猜到,他已經知道了下毒之人是誰,當下便只是淡淡頷首,不再多言。
“八大世家!”赫連城近乎咬牙切齒:“來人……”
“陛下,不可……”
“怎麼不可?”
輕輕立刻上前,給赫連城倒了一杯茶水:“陛下,八大世家既然敢下毒,定然是做好了萬全之策的,若是這個時候出手,未免會打草驚蛇的。再者,現在您又沒有證據,要抓住他們,恐怕對您不利啊。”
赫連城當下微緩了神色,定定地看着輕輕,驟然眸光微亮,當下放下了杯盞:“朕心中已有一計。”
說着,便湊上前對輕輕耳語了幾句。
輕輕連連頷首,脣角多了幾分笑意:“陛下英明。”
看着赫連城眸底的陰笑,輕輕纔信了莫漣漪的話,她給赫連城下的毒,除了讓他能夠迷戀輕輕之外,還有一個特效,那就是盲目聽從,讓他暫時忘記,輕輕原本是她莫漣漪的丫鬟!
這樣,赫連城自然不會質疑輕輕所說的任何話。
在此之前,赫連城便聽到不止一個人告誡他,八大世家有了異心,和洛太妃以及夏王走的很近,甚至還用道術給夏王打造了一把長命鎖。
現在,竟然已經開始對他動手了,那便是真的該死了!
這次,他定然要一舉殲滅八大世家,讓其和納蘭一族一樣,永遠消失在整個大夏!
殿外,太醫慌里慌張地向外跑去,饒是鞋子跑掉了一隻都顧不上去撿。
鶴長老見狀,當下不動聲色上前:“張太醫……”
“鶴長老……”太醫垂眸,不敢看向他。
不多時,一處僻靜的涼亭裡,張太醫便被迫說出了皇帝中毒,性命堪憂的事情。
隆慶殿。
不時地有太醫秘密進出,得出的結論無一例外,皇帝中了劇毒,現在已經侵入骨髓,只等着……
待所有人都退下之後,一直垂淚的輕輕方收了淚,湊向赫連城:“八大世家已經信了,前去了蒹葭宮。”
輕輕見赫連城睡了之後,走至窗前,窗戶旁邊有一處暗格,她閃身躲了進去,進去之後,正好可以藉着暗格縫隙處投進來的光看到外面的情況。
輕輕坐在暗格裡的凳子上,看着窗外的殘溶月色,看着那灰濛濛似要遮擋住天地間一切光亮的陰霾,眼前的視線變得越來越昏暗,仿若身處海底,被洶涌的波濤所湮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