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裴落落全部收拾完之後，她的雙手，全是血。
她似乎有些疲乏的吃驚的看着自己的手心，然後像是感覺不是自己的一般，自語道：“張媽，好多血。”
接着她的淚就順着臉頰不停的滑落，墜下，混着地上的血漬，交融在一起。
她的腦海裡開始迴旋另一幅像是很久遠的場景，她滿身是血的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剛剛從滑梯間摔下，疼的她連呼救都沒了力氣。
她試圖站起，卻看到身下有褐紅的血慢慢溢出，染紅她那一身寶藍色的晚禮服，灼熱了她的眼，燒繞着她的心。
“落落，落落！別怕，有我！”不知道爲什麼會突然想到那個聲音，輕柔謙和，卻永遠被她排斥在外的聲音，此刻卻充斥着她的大腦。
“天吶！天吶！老李！老李！”張媽跑出去，跑到李叔的臥室房門輕聲喊着。
李叔聞聲趕來的時候，看到的卻是觸目驚心的一幕。
裴落落一身卡通睡衣，上面都是凌亂的血漬，她的雙眸空洞失神的看着自己擡起的雙手，陌生的呆愣在原地。
一樓大廳的燈，在半夜兩點多的時候，燦亮四周。
裴落落側靠在沙發上，雙手被張媽正用細小的鑷子一手拿着放大鏡專心致志的給她挑出掌心裡細碎的瓷渣。
“少奶奶，忍着點。”張媽的聲音跟着她的手都有些抖。儘管已經很努力，可是畢竟年紀大，眼也不治。而且這看上去細碎的渣滓還不少，這要是在弄錯了，夾到血肉不得更疼？
裴落落至始至終都沒吭聲，就這麼靜靜的看着張媽額頭已經浸出了汗珠，李叔跟另一個被叫起來幫忙的女傭在旁邊看着也是膽戰心驚的。
“張媽，我不疼，差不多就行了，我也不在意。”裴落落髮出聲音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嗓子啞了。
但是她的不以爲意，惹惱了一旁手心都急出汗的張媽。
“一個女人不愛惜自己，誰又會愛惜你
？天大的事也沒有自己好過來得重要，何況你肚子裡還有個以後靠你強大的孩子。少奶奶，我雖然身份卑微，好歹也是過來人。今天說的話不中聽卻也是爲你好。我一個人外人都看着心疼，你怎麼能熟視無睹自己呢？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你有沒有想過，你家人看到這樣的人，會不會心疼？”
張媽的話像是一記警鐘敲醒了裴落落一直恍惚的神情，她微微一愣，然後看向自己的手，在看了看一直在她身邊的張媽和李叔，都用同樣關切心疼的眼神看着她。
她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比如，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的話，可到最後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眼淚像是崩線的珍珠滴滴答答落在真皮沙發上，在這靜怡的夜敲出細微的聲響。
“什麼事這麼吵？”一聲低沉沙啞帶着濃重的鼻音劃徹安靜的客廳。
一樓的四個人，除了裴落落都看看向了樓梯間，三個人的表情都有所不同，但都顯出一份震驚。
就連裴落落都感覺到身後逼近的寒意，侵襲着她的後背，浸出一身冷汗。
不知爲什麼，她的心裡此刻居然不想面對他。
或許是自己如此不堪的一面不想展現給他，或許是她不想博得他的同情，讓蕭逸宸覺得她是以自虐的方式來討得他的內疚或是心疼。
可，當蕭逸宸出現在裴落落面前時，沒有她心裡想象的任何表情，也沒有在她離開臥室前的溫柔，而是很冷，很冰涼。
“簡單處理一下，明天送醫院。以後，不該你的做的事，就別逞能。”
蕭逸宸突然的冷漠，猶如給裴落落潑了一盆極寒之水，凍得她一哆嗦，神智也徹底清醒了。
“嗯，下次我會注意的。”裴落落很順從的點了點頭，然後側身對張媽李叔他們說道：“對不起，大半夜的給你們添麻煩了。”
察言觀色總是給裴落落省去很多麻煩，她雖然不知道蕭逸宸爲什麼會在隔音效果那麼好的臥室聽到一口的聲音，也不知道爲什麼這一兩個小時之後蕭逸宸的變化
大的不止一些。
有種當初他纔回國，他們初見場景的氣氛。
冷的不可一世的難以靠近，冷的裴落落到現在都記憶猶新不由得心生涼意的微顫。
可在下一秒，裴落落終於明白一點，蕭逸宸爲什麼會突然下樓，衣着整潔。
因爲，他看了一眼裴落落之後，基本也就是眨眼的功夫，選擇了走向電梯門。
幾乎是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這麼晚了，你去哪？”
裴落落的聲音，很細很柔，或許是太虛弱的原因，也或許剛剛蕭逸宸的態度，冷到了她都不敢大聲喘氣。
“出去。”蕭逸宸的聲音冷的徹骨，裴落落茫然的看着他決絕的背影離開，心驟然間也空了。
怎麼了嗎？到底發生了什麼，讓他們剛剛還在溫存的畫面猶然間變得這麼冷淡疏離。
晃神的功夫，張媽已經給裴落落包紮好。
“少奶奶，您早點休息吧，別再折騰，好好愛自己。”
好好愛自己，纔有資格愛別人，被人愛。
這麼簡單的道理，裴落落居然忘了。這常被她用來說黎紫涵，說患者的話，卻忘了用在她自己的身上。
蕭逸宸去做什麼，什麼時候回來，這都是她這個做妻子的可以關心的範圍吧。可是，裴落落忘了，他們之間，還多了一些比平常夫妻還要多的條條框框。
他說不要參與他的世界，不要過問他的事情。可他也說，我們好好過，我需要適應兩個人的生活。
好的壞的，都是蕭逸宸在做主，而她裴落落一直都是順從，應允。從未有過不滿，有過埋怨。
如果說，韓萱琳是她不放在眼裡的威脅，那麼凱瑟琳，就是她最致命的。
“張媽，麻煩你幫我把臥室的被子拿來，我想在這躺會。”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裴落落把手輕放在小腹上，側着腦袋無聊的點開了電視。
午間的電視，諜戰片特別多，裴落落居然有些無聊的換到了卡通節目看起來動畫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