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裡平康侯和蘇啟也聽到了動靜，蘇啟出來，看見是蘇見覓和蘇鈺，嘴角微微上揚。
“大哥，妹妹，你們也在啊。”
蘇見覓說：“碰巧路過，聽見你和爹爹說話，好奇聽了一耳朵。”
蘇啟說：“你也不必憂心，萬事有我和父親在。”
“你把我這個大哥放在哪裡了？”蘇鈺上前，手搭在蘇啟肩頭。
蘇啟不好意思地撓頭，道：“大哥，你只管行兵打仗就好，其他的事有我在。”
蘇見覓聽着這話覺得有點奇怪，行兵打仗？
大哥手上沒有兵權，只有聲譽，且聲譽還在被蠶食，哪裡有機會行兵打仗？
蘇鈺說：“你也是，要記得還有我這個大哥，這些年我不在家，還多虧了你。”
這時平康侯也出來了，見到蘇見覓，招招手把她叫過去。
蘇鈺和蘇啟對視一眼，找了個由頭離開了。
走近書房，還有隱隱的墨香。
“阿雋爲什麼離京那麼急？”平康侯開門見山。
蘇見覓嚥了咽口水，說：“表哥說他家裡有事，不得不離開。”
“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平康侯吹鬍子瞪眼，“你是不是對阿雋說了什麼？”
好像有一座大山迎頭壓下，蘇見覓對上平康侯炯炯的眼神，只好硬着頭皮說：“爹爹，我不想嫁去琅琊！”
“那你想去哪？”
“我……我就在侯府，我不走了！”
平康侯難得的重拍書案，罕見的對蘇見覓大聲道：“逆女！平常真是慣着你了！”
“難道不嫁人就讓您丟臉了嗎？”蘇見覓眼中也漸漸蓄滿了淚珠，又硬生生的憋住沒有落下一滴。
平康侯瞪着她，半晌沒有說話。
他的不說話在蘇見覓面前就是默認，一種無力感涌上心頭，遍佈全身。
“父親，在女兒看來，婚嫁是一種自然而然的正常生命活動，就像吃飯睡覺一樣，餓了就吃，不餓就不吃，沒有人會因爲不想吃飯而覺得丟臉的。”
平康侯背過身去。
他根本沒有覺得蘇見覓不嫁人就感到丟臉，而是他決定了，要做一件極其危險，九死一生的大事。
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的孩子們，特別是蘇見覓。
姑娘家長得好看，在盛世裡是錦上添花，在亂世裡，便是災禍啊！
琅琊王氏的家主和蘇見覓的母親有故交，王雋也是青年才俊，若是覓覓能在王家安身立命，他也沒有什麼牽掛了。
“父親，您若是覺得女兒礙眼，女兒可以搬出去。”蘇見覓不只是真情還是賭氣。
在如牆的書架前，平康侯的身影好像蒼老了十歲。
“覓覓，只要你好好活着，我就安心。”平康侯嗓音發沉，“你母親趣事時拉着我的手，讓我好好照顧你，我不是急着你嫁出去，而是我保護不了你，想找個能保護你的……家。”
“保護不了我？什麼意思？”蘇見覓略略一想，“爹爹，你不會是——”
她立馬噤聲，看着父親凝重的臉龐。
“真決定了？”
平康侯說：“你最好不要知道太多，只管聽我的，就算你和阿雋暫時沒有感情，但也不要輕易開罪人家。”
看來王氏是站在自己這邊的，不然父親不會如此相信他們。
蘇見覓點點頭，說：“下次見到表哥，我會向他道歉。”
“還有，你最近出府倒是頻繁。”平康侯又說，“現在時局不太安穩，姑娘家還是不要亂跑。”
蘇見覓每次都是趁無人注意的時候從侯府側門悄悄溜走，確保沒有人注意。
哪隻不是沒有人注意，而是父親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蘇見覓一陣羞赧，說：“我在京城裡開了兩家藥鋪，還有一家學堂，最近是忙了些，所以……”
“開學堂？”平康侯疑惑的看向她，“開藥鋪我還能理解，開學堂似乎不是一個好的選擇。京城裡有很多供世家子弟讀書的學院，你的學堂和他們的學院比，似乎沒有優勢。”
“有優勢的！”提到學堂，蘇見覓來勁了，“我的學堂主要學習《黃帝內經》《傷寒雜病論》《本草綱目》，四書五經什麼的是其次。”
平康侯的眼神逐漸變得讚許，“現在人讀書大部分是衝着做官，你開的這個學堂很是不錯，培養一些行醫救人的大夫，也是一種好方法。”
被父親誇獎，蘇見覓很開心。
她之前都在想，不求父親理解支持，只求他不生氣就好，沒想到父親比想象中的還要開明。
“你辦這個學堂叫什麼名字啊？”
蘇見覓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說：“暫時還沒有想好。”
學堂剛剛起步，想了好幾個名字總覺得不好，但是不少學生過來求學。一般大家都稱之爲醫堂。
蘇見覓笑着說：“不如爹爹幫我想個名字？”
平康侯沉默靜思了一會兒，說：“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不是所有的病都能被治癒，身爲醫者，先不說成爲大師懸壺濟世，首先的第一步是無愧於心，無愧於病人。”
蘇見覓靜靜聽着。
“醫德比醫術要重要很多。不如就叫首德醫堂。”
首德，守德。
蘇見覓覺得可行，“好，那就這麼定下了！”
她眼珠一轉，又笑眯眯的說：“父親，題個詞唄？”
這回平康侯沒有同意，說：“我題詞了，你茵陳的身份不久和平康侯府掛鉤了？以後若是侯府出了什麼事情，你首德醫堂首當其衝。”
“最好找一個與朝堂沒有關係，名望又不錯的人。”
蘇見覓還想着父親不同意的話就拜託二哥這位翰林學士題詞，經他這麼一提點，只好作罷。
可不能光禿禿的沒有門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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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康侯悠悠的說：“如今稍有才名的人都恨不得往朝堂上貼，你做的是醫館，不如找一位德高望重的杏林大師。”
杏林是中醫學界的代稱。京城裡醫術高超的大夫都在太醫院，蘇見覓也見過，都是些不敢開猛藥生怕擔責的老骨頭。
醫術是不錯，但聲望嘛，還不如她這個時不時開義診的小姑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