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男提心吊膽中,小烏龜雖然中途幾次遇險,差點跌進鍋裡,但最後總算成功爬了過去,從兩根木棍的另一端一頭栽到了地上。
“好樣的!”甄男忍不住鼓掌叫好。
“嗷……”王猴也不甘寂寞。
黑眉擡頭橫了甄男和王猴一眼,便不再理會他們,又重新將小烏龜拎到眼前,很親熱地道:“老夫就知道你是天下最勇敢的小烏龜,果然沒讓老夫失望。不過,你剛纔好像作弊了。小烏龜,再爬一回怎麼樣?”
做人怎麼能這樣?甄男很生氣,但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卻見小烏龜居然點了點頭。
“好樣的!”黑眉說着,拎起小烏龜就要放回依然在悶燒的木棍上。
“慢!”甄男大喝一聲。
“怎麼?”黑眉擡起頭,眯着眼看來。
黑眉眼神凌厲,甄男一陣心虛,小聲道:“那個,這個,黑……黑眉前輩,你不能這樣,做人要言而有信,你既然打賭輸給小烏龜了,就應該守諾把它放了。”
“哦……奇怪!”黑眉一臉詫異道:“你怎麼知道老夫的名字?你見過老夫?”
我怎麼會知道,那是因爲你套着這個名字長的好不好?
“沒見過。”甄男搖搖頭,誠心誠意道,“黑眉前輩,這隻小烏龜怪可憐的,如果你不想放的話,那我出錢買下來,怎麼樣?”
“不行!錢又不能吃,賣給你老夫就得餓死。不行,堅決不行!”黑眉斷然拒絕。
“前輩,你開玩笑呢吧?神魂之體,吸口空氣就是飯,能餓死?”甄男有些上火,但烏龜是人家的,也只能強忍不發,繼續耐心商量,“一隻小烏龜而已,晚輩願用一枚紫葉來換,行不行?”
“你果……居然有紫葉?”黑眉兩條粗粗的黑眉猛然一挑,繼而不屑道,“不過那又怎麼樣,說不賣就是不賣!肚子是老夫的,命也是老夫的,老夫說能餓死就能餓死,要你多嘴?小子,快去快去,別管閒事,否則休怪老夫不客氣!”黑眉不耐煩了,開始揮手趕人。
“這閒事我還就管定了!”甄男壓不住火了,錚地亮出湛瀘劍,準備上**了。
黑眉什麼修爲他看不出來,但應該比自己要高,不過甄男自忖有幾樣壓廂底的本事,未必就打不贏他。
“吼!吼!”見甄男要動手,王猴也吼叫着亮出了金箍棒。
黑眉眼放異彩,注意力立刻被湛瀘劍吸引了過去:無鋒無刃無殺氣,通體墨黑,神光內斂,唯有劍頸處一枚金瞳湛湛放光。
好奇怪的一把劍,昨晚見到的那個洞穴,應該就是用這把劍挖的吧?
“這把寶劍可有名字?”黑眉問道
“湛瀘!”
“湛瀘……好劍!大道無鋒,守正不刃,好劍!”黑眉擊節讚歎,旋即目光落在湛瀘劍柄的金瞳上,連連搖頭,“可惜,可惜!”
“可惜什麼?”甄男問道。
“可惜一把慈悲爲懷的寶劍,偏偏沾了煞氣!”黑眉言語中隱隱帶出了殺氣,“你可知,血瞳是血煞的圖騰?”
“那又如何?”甄男傲氣迴應。
“血煞的圖騰上了湛瀘,莫非,湛瀘的主人已以身入煞?”黑眉冷冷道,殺機浮動。
“黑眉前輩,你看這是什麼?”甄男祭出金瞳,一現即隱。
直到此時,甄男已隱隱意識到此人大概專爲自己而來,是聽信了尹樂樂散佈的謠言,來替幽靈星斬魔除煞來了。什麼煮小烏龜吃,那純粹就是此人給自己設的一題考題,一道關於人性的考題。宋天保也曾考驗過自己,當時自己用金瞳化解了危機。而現在,甄男依然希望通過展示金瞳告訴此人,自己不是血煞。
黑眉目接金光,神魂微微一滯,繼而殺心陡熾,不住挫動槽牙,引得雙腮肌肉一陣鼓凸波動。
效果似乎適得其反!黑眉的殺氣,甄男怎能感應不到?不由暗罵此人愚鈍,不如宋天保聰明。
“看來,得對這個傻大個做一場思想政治工作了。”甄男相當無奈地想到。
迎着黑眉殺氣滿盈的雙眼,甄男神色如常,平靜道:“黑眉前輩,瞳爲眼仁,你有我有大家都有,不足爲奇。瞳又分多彩,金黃紅藍黑,這其中就包括血煞王之血瞳,晚輩之金瞳,還有前輩之黑瞳。晚輩只是想問一句,難道就因爲血煞將血瞳尊爲圖騰,那所有因爲沒睡醒、哭太多,包括那些着急上火導致雙瞳充血的人,都應該把雙眼剜掉不成?”
“你……”甄男言之鑿鑿,論理有據,黑眉頓感理屈詞窮,不由張口結舌。
但甄男知道,這些還遠遠不夠,還遠遠未打消黑眉對自己擁有金瞳術的顧慮,繼續道:“想必前輩已經知道,晚輩是淨靈之體,對血瞳的攻擊免疫,才能在機緣巧合中壓制血瞳,繼而得到血瞳傳承。這件事,無論晚輩願不願接受,它已經發生了,誰也改變不了。只是,因晚輩心性正大,所得傳承已然發生了變異,之前是代表殺戮的血色,之後卻是代表神聖的金色,前輩想過沒有,這意味着什麼?”
“王猴,安靜!”甄男扭頭喝道。
自己對黑眉的政治思想工作正進行到關鍵時候,王猴這貨卻不甘寂寞,見誰也不理它,舞着根棒子麪朝黑眉躥高伏低,口中吠叫連連,極盡挑釁之能事,恨不能替甄男狠狠揍這個黑眉一頓。
“意味着什麼?”好在黑眉似乎正沉浸在思考中,根本沒理王猴,緊接着問了一句。
“晚輩生活的地球有句話叫‘橘逾淮則枳’,是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邪惡之人,方御邪惡之術,方正之人,恆有方正之術。這就說明,劍無屬性,金瞳術亦無屬性,是它們的主人賦予了它們各自不同的屬性。血煞王御血瞳而非金瞳,晚輩御金瞳而非血瞳。同樣的道理,晚輩御湛瀘,但血煞王即便有能力仿製一把,也必定形似而神非。”
“有意思!”黑眉微微點頭。
黑眉雖性格暴躁,但絕不笨,這些道理他很清楚,也思想過,但仍然不放心。他覺得,甄男即便心正,但身爲福煞星,命不正又如何?心,很多時候是不能與命對抗的。
這時,不甘寂寞的王猴經過短暫的安靜後,再一次按捺不住騷動的心,前躥後跳向黑眉發出了挑釁。而且,金箍棒頻頻掄在地上,激得金沙霧一般騰起,挑釁明顯升級。
王猴成功引起了黑眉的注意,黑眉先是大皺眉頭,繼而哈哈大笑,直笑得兩道粗眉在臉上跳舞一般,直笑得甄男替王猴一陣陣的擔心。
笑聲戛然而止,黑眉先低頭看看手上的烏龜,搖頭道:“這個太小,僅能裹腹。”繼而兩眼鎖定王猴,目光霍霍,點頭道,“這個夠大,可以飽餐一頓。”
在盤龍鎮,差點被人當點心吃掉,這是王猴揮之不去的夢魘。黑眉的一番言詞動作,嚇得王猴頓時面無“猴”色,“嗷”的發出一聲驚叫,拖起金箍棒就跑。
“嘿嘿……到了老夫嘴邊的肉,還能讓你飛了不成?”黑眉冷笑着,金丹九重氣場狂壓而出,王猴正當其櫻,立刻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一動也不能動了。
“猴子,乖,過來過來。”黑眉招招手,運轉金元裹挾起王猴,將它拉向自己。
外人看上去,就像王猴主動送上門一般。不過,王猴頭軟沓沓垂在一邊,搖來晃去。這貨,純粹就不能聽人說要吃它,過敏症極重,直接被嚇死過去了。
甄男護友心切,也顧不得自己還一身麻煩呢,跑過去拖王猴,手還離着一尺遠,驀然渾身一震,猶如觸電一般,被彈開一米多遠。
甄男深爲震驚,金元及身,他這才赫然發現這個看似瘋顛的黑眉修爲居然是金丹九重,聖丹境以下無敵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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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你!”甄男還未站穩,黑眉抖手就將小烏龜扔了過來,然後低頭開始忙活,口中還唸唸有詞,“竈太小了,鍋也太小了,最好再揀點柴火。”
“前輩,求求你放了王猴吧,它是晚輩的朋友。”王猴已被黑眉抓住,只等下鍋了,甄男自忖來硬的肯定不行,只得軟語相求。
“老夫吃猴子,小子救烏龜,咱倆各取所需,公平合理,憑什麼放?”黑眉說着話,並不耽誤幹活,伸手在鍋沿上一抹,那鍋瞬間變大了好幾倍。
“黑眉前輩,王猴既然是晚輩朋友,晚輩怎麼能用它的性命做交易?”甄男爭辯道,“小烏龜還給你,你快把王猴放了!”
黑眉正在重新砌竈,以適應那口大鍋,無奈石頭數量不夠,塊頭也太小,總也擺弄不好,這時直起身來,看着不成比例的竈臺和鍋,搖頭道:“多大的鍋做多少的飯,佛曰不可貪,果然不欺。”而後向甄男伸出手來,搖頭道,“算了,你把烏龜還給老夫,老夫把猴兒還給你。”
甄男大喜,俯身去揀,卻揀了個空,不由大吃一驚。
剛纔接到小烏龜時,見小烏龜四肢焦爛,一動不動,已經被烤死了,所以順手就扔在了腳邊,怎麼才一小會兒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