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禾被謝知行連夜回A市的行爲驚得差點把手機掉在了地上。
雖然她知道謝知行在鄰市, 離A市很近,但是也不用這麼快……吧?
蘇子禾拿着手機,動了動手指, 猶豫了幾秒還是把自己地址發了過去。
謝知行:嗯。
她不敢深思那個“嗯”字背後所代表的含義, 隨便穿了個外套準備起牀先去洗漱。
“子禾, 你今天這麼早醒了?”蘇母一大早在廚房見到了自家女兒, 險些以爲看錯了人。
她瞭解自家女兒是什麼性子, 平常不到中午絕不起牀,今天這是怎麼了?
蘇子禾淡定扯謊:“昨晚下了大雪,菁菁很少看見雪, 我帶她出門走走。”
菁菁配合地揮揮小胖手,“姨姨, 菁菁要出去堆雪人。”
蘇母取了一條圍巾低頭給菁菁帶上, “那你小心一點, 在外面注意一下菁菁的安全。”
“好的。”
成功矇混過關,蘇子禾拉着菁菁準備開溜。路過鏡子的時候無意間轉頭看見了自己的模樣, 頓時停住了。
她摸了摸臉,似乎冬日裡皮膚要粗糙一些。她開始後悔沒有買點化妝品,臨時補救一下也好。然而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南方的雪從來都消融得快,太陽一出,就先融化了幾分。
菁菁好奇擡頭, 望着冰雪融化成水從樹葉之間一滴一滴滾落下來, 時不時伸出小胖手去接。
蘇子禾立在一旁, 臉上保持着以往的平靜, 心底卻早已不知是焦急更多, 還是歡喜更多,又或者是怯意?
過了幾分鐘, 蘇子禾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她慌忙接起,是謝知行的。
“喂,師兄?你到了哪裡。”
“轉身。”他的聲音似近似遠,低低沉沉。
蘇子禾下意識的轉身,就看到了不遠處的謝知行。他長身玉立,穿着一身深色的大衣,裡面是淺色的襯衫,背景一片銀裝素裹,冬日的暖陽穿透樹梢,在地上留下了斑駁碎影。
“剛剛看背影不敢確認是你,所以打個電話。”謝知行主動解釋道。
“你走路來的?”蘇子禾望了下週圍,沒車。
“嗯,正好住的賓館離這裡不遠。”
謝知行走近對上菁菁好奇的目光,神色不似往日清冷,溫和了幾分道:“這是你妹妹?”
蘇子禾點頭,介紹道:“這是我堂妹蘇子菁。”想了想又補充,“就是她想去堆雪人。”
“我知道,你空間裡有說,不必解釋。”
謝知行聲音如常,蘇子禾卻感覺更加不好意思了,她微微低着頭,不敢正對他的目光。
菁菁扯了扯她的手,一雙大眼睛骨溜溜直轉:“姐姐,這是誰?”現在的小孩子大多早熟,連菁菁都多多少少明白一些。
“我同學。”
菁菁“噢”了一聲,也不知道明白了沒有。
謝知行見狀微微一笑,伸出一隻手道:“蘇子菁你好,我是謝知行。”
菁菁先看了看他的手,又擡頭看了看他的模樣,然後臉上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同樣伸出自己的小胖爪子握住對方,軟軟道:“謝哥哥好。”
“乖。”
菁菁一隻手抓着謝知行,另一隻手去握蘇子禾,然後擡起頭對謝知行道:“謝哥哥,我知道這附近有個小廣場,我們去那裡堆雪人好不好?”
“這裡附近確實有個小廣場,早上應該沒什麼人。”蘇子禾因爲菁菁的動作而尷尬,不自在地用另一隻手把圍巾扯上了一點,掩飾自己的小羞澀ing……
謝知行望見蘇子禾的動作,眼中飛快劃過一絲笑意,“菁菁想去哪裡就去哪裡,聽菁菁的。”
菁菁歡呼:“謝哥哥真好。”
廣場上的人數比蘇子禾想象中多得多,有好幾個孩子在廣場上歡脫地跑來跑去,然後偶爾有一個孩子摔倒,守在一旁的父母立刻跑過去把孩子扶起,一邊拍着小孩身上的雪,一邊唸叨。
南方很少有雪,今年的雪下得這麼大,難怪有這麼多小孩子鬧着要出來玩。
“姐姐,我可不可以和他們一起玩?”菁菁指着廣場的一角,那裡有一片高大的建築物擋着陽光,角落裡還留着很多厚厚的積雪,三四個年齡不一的小孩子正圍在那裡一起堆着雪人,已經堆了一半。
“當然可以。”蘇子禾牽着菁菁望了望周圍,想找個地方坐下。那麼多小孩子,他們不適合過去。
“那邊如何?”謝知行挑了一個不遠處的座椅,不僅對着陽光,也可以隨時看到菁菁那邊的情況。
蘇子禾鬆開了菁菁的手,“嗯,我們去那裡坐。菁菁你等會玩好了直接過來找我們。”
“小心一點。”謝知行終於沒忍住伸手摸了摸菁菁頭頂的絨毛。
“好的姐姐,哥哥再見。”菁菁說完就歡快的一溜小跑跑走了。
“跑慢點。”
等菁菁跑遠之後,蘇子禾才感覺到了尷尬。剛剛雖然也尷尬,但是現在只剩兩個人明顯更加尷尬了。
謝知行先開口:“去那邊坐?”
蘇子禾輕應一聲。
坐下之後,兩人貼得太近,蘇子禾感覺不自在默默挪得離謝知行遠了一點。
謝知行側首望着她,“友情”提醒道:“蘇師妹,再挪就要掉下去了。”
“……”
“蘇師妹你怕我?”謝知行聲音依舊清冷,卻藏着不易察覺的笑意。
蘇子禾沒想到謝知行會問得這麼直白,搖搖頭,“沒有。”
“那爲什麼離我那麼遠?”
蘇子禾語氣弱弱:“我熱。”
一聽就是藉口的話,謝知行一本正經的“配合”道:“今天溫度零下,確實挺熱的。”
“……”
蘇子禾輕咳一聲,轉移話題,“謝師兄怎麼會回A市?”
謝知行不答反問:“遊戲裡忘川三生樹上的桃木牌蘇師妹已經看見了?”
忘川……
三生樹……
桃木牌……
那一天半夜刻意被蘇子禾遺忘的記憶紛紛涌上腦海間,蘇子禾瞬間臉、紅、了!
“師兄你……”是開玩笑的吧?
蘇子禾的語氣充滿着不確定,後半段話被她硬生生嚥了下去。
想問而不敢問,她害怕答案。
謝知行不言不語望了她半晌,蘇子禾在他的目光裡越來越緊張,越來越忐忑不安。
他忽而微微一笑。
謝知行一定很少笑,起碼蘇子禾從未見過他笑,他心情好的時候最多就語氣溫和幾分,很少顯露出笑意。他現在忽然笑了,彷彿寒冬的陽光暖暖照在了身上,將周圍的冰雪都融化了,連同她的心跟着一起融化。
蘇子禾被他的笑容驚豔地回不過神來,就聽他道:“我曾經在微博裡看見一句話很喜歡,一直很想對你說。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
他語氣鄭重又溫柔:“所以,蘇子禾,我能不能陪你一生?”
那一刻,蘇子禾的腦海裡一片空白。她聽不見周圍小孩子追逐打鬧的聲音,看不見雪水融化從檐角滴落在身旁椅子上,聞不到身後花木的清淡香味,她的世界裡只剩下了謝知行的那句話,反覆迴響。
她怔怔望着謝知行。
“蘇子禾,好不好?”
然後她聽見了自己的回答,僅僅一個字,極輕也極鄭重。
“好。”
笑容初綻,似如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