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外人看來,此時的紀霄只不過是在盤膝打坐,無任何異常,可是如果有大能窺探紀霄紫府的話,就會發現,裡面有一座塔在緩緩轉動。
漆黑如墨卻又棱角分明,氣勢內斂卻又不敢直視,緩緩旋轉,周身七色流光圍繞,不停的吐出柔和古樸的光芒。
一座塔,就是一個世界,那些光芒就是世界之光,無數真理就在其中,大道萬千包羅萬象,若有人能明悟其中一絲,登仙證位,易如反掌。
可惜,難,難,難!
大道至簡存於天地,如果明悟,那麼漫天都是道,如果不能,縱然天道本源加身也是竹籃打水。
紀霄的神魂早已被這無數道芒吸引,紫府可以說已經被輕易佔領,道塔也第一次顯露出了原型,不再是一枚果子。
道塔第三十三層,紀霄的神魂在此間遊蕩,這一層,不能被稱之爲塔,分明是一個世界,無數大陸海域,上面國家多如星點,萬族林立,有山川,有河流,有七情六慾,有勾心鬥角,有生老病死,六道輪迴。
紀霄一直在同一處,但是他卻觀透了世間百態,從一無所有的乞丐到君臨天下的帝尊,從初開靈智的猴兒到戰天鬥地的妖王,紀霄看的太多太多,這一刻,紀霄睜開眼,他不願再看,而是要自己去親身體會。
……
一座莊園內,一個澆花的布衣小廝拿着水桶精細的灌溉着面前的花圃,神色認真,彷彿每一朵花都是他的朋友,容不得半點紕漏。
小廝穿着下人服裝,面色焦黃但是卻有一股溢於言表的自信,澆完花之後,小廝拿出一卷書本,上書《莊子》,看起來書本極爲老舊卻又保養的極好,可見小廝對其的愛護。
小廝仔細的研讀起來,心神沉醉其中,這是國家科考的主要科目,小廝每日都要複習一番。
他是這座莊園的下人,沒有人知道他經歷了什麼,只聽說他全村都死了,失魂落魄之時暈在了莊園門前,那時的他手裡只剩一把生鏽的剪刀,是莊園的大小姐救了他。
當他醒來後,比府上的每一位公子都要認真百倍,他夢想着有一天能考中狀元,光宗耀祖,然後回來迎娶那個救了自己的大小姐。
這是小廝的夢想,科考有多難他從未考慮,他只知道,若想有資格迎娶大小姐就必須要成爲狀元!
爲了這個簡單的嚮往,爲了一份簡單的心動,小廝在社會最底層苦苦的掙扎着……
可惜,夢終歸是夢,總歸是要夢醒的,當小廝還在寒窗苦讀的時候,大小姐卻已被許給了人家。
小廝痛苦萬分,可他知道那是身份比他尊貴萬倍的少爺,自己什麼都做不了,最終只能看着大小姐和別人喝了交杯,拜了天地。
小廝那晚喝了很多酒,以前他從來沒有碰過,他放棄了科考,放棄了苦讀,夢都碎了,還要那些有什麼用?
他拿出了塵封許久的剪刀,發現剪刀變成了一堆鐵塊,沒有驚疑,他將它送到了鐵匠鋪,換了酒錢。
後來他也沒有自殺,因爲沒有勇氣,最終死去,是醉死的,屍體被扔到野外無人看管,平凡的一生就此了結,所謂醉生夢死便是如此……
一座山村,一個美麗女人抱着襁褓中的孩子露出慈祥的笑容,她本是一大戶人家的女兒,卻在出嫁時遇到了山賊,娶她的人跑了,她絕望的時候被一個獵戶所救。
本來他曾經偷偷喜歡過家裡的一個自己救來的小廝,可小廝親眼看着自己出嫁卻沒任何反應,讓他無比失望。
那個獵戶救了自己,不如就此嫁給他做一個平凡人,之後獵戶打獵,自己紡布織衣,鄰里和睦,她感覺那時的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但是好景不長,丈夫打獵被老虎咬死了,屍骨無存,憑自己的紡織手藝養活自己都成問題,更不用說還帶着一個孩子了。
這時的她剛剛二十,正是芳華之年,卻承受着生活的巨大壓力,她的美貌在丈夫死去後也終於招來了災難。
隔壁的鄰居本是最與她家交好的,卻是第一個找了上來,二十歲的女人爲了生計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解開了衣衫……
那晚,她得到了鄰居的糧食,沒有開心,沒有哭泣,沒有表情,彷彿什麼都沒發生,可惜紙包不住火。
村裡的男人都知道這裡的美人,在那晚以後紛紛提着糧食來找她,沒有拒絕,沒有偏激,生活的壓力迫使她一次次褪去衣衫,迎合着這些所謂的男人。
**的名聲傳了出去,每家的女人見了她都恨不得殺了她,沒有人會可憐她,這樣的生活一直到了孩子離村的那一天。
那天晚上,她拿着一把剪刀,三十多歲的她挨家挨戶的敲門進去,他不需要去想這些年來誰沒有蹂躪過她,因爲村裡的每一個男人都曾經敲過她的家門。
一個晚上,鋒利的剪刀有了缺口,村口的大樹上吊着一個渾身被血浸透的婦人,孤零零的隨風擺動,離村的孩子回鄉那天,只剩下滿村的血腥以及一把磨鈍了的剪刀……
一座工坊裡,一塊精鐵正接受着打磨,精鐵心裡很是開心,因爲自己不是一塊普通的鐵,而是修仙者纔會用到的精鐵,雖然送自己來的落魄小廝不認識它,但它相信自己一定會成爲一把神兵。
結果註定讓他失望了,凡俗鐵匠哪裡認得到精鐵,只當它是普通材料,最後它變成了一把剪刀。
剪刀沒有失望,金子總會發光的,它堅信自己會被重鑄。
買它的是個冷臉的漂亮女人,剪刀回家後每日接受着女人的打磨,每日不停,整整磨了十年,磨石都換了十幾塊,它以爲這是女人發現了自己的鋒利。
當女人將它拿出去時,它高興萬分,可令它沒想到的是,女人沒有重鑄它,而是把它插進了一個人的胸口。
感受着順着自己的身體流出的鮮血,剪刀很害怕,它不知道爲什麼。
可是女人沒有停下,一晚上它不知道刺進了多少個人的胸口,當一切都停止的時候,它十年的鋒利鈍了,是剪刀自己鈍的。
後來它又落到了一個少年手中,它本已看到了一絲希望,可是少年卻根本沒有管它的意思,它絕望了,湮滅了自己的靈性,成爲一堆凡鐵……
山賊,少爺,隔壁鄰居,獵戶,老虎, 鐵匠,莊園老爺……紀霄一次次的輪迴,一次次重複着同樣的故事,只不過故事相同,角色卻不同。
紀霄就在這樣的交錯中感悟着這一個平淡的故事,殺人與被殺,無奈和勇氣,每一個參與的人都有自己的遺憾也有自己過錯。
獵戶是因爲殺了太多老虎最終命喪虎口,老虎是因爲吃了獵戶的情人而損失了族人,鄰居是因爲他的老婆做了獵戶的情人而死在了虎口,爲了報復纔去找的女人,老爺和少爺是因爲舉報了山賊的老大而被報復,山賊老大是因爲劫掠了太多人而被舉報,鐵匠是因爲賣給山賊兵器,助紂爲虐,纔有寶不識……
凡人一生不過百年,卻承受了無數輪迴,不管自己想不想,總會沾染上無盡的因果,爲自己帶來禍端。
之所以生老病死,七情六慾,皆是因爲因果報應,天道酬勤,做了事就要承受後果。
而修仙者,正是要超脫這束縛,撇開身上因果,方能證得無上大道,但同時,束縛也是際遇,如果紀霄此刻能明悟的話,那麼當獲得一樁大造化!
故事仍然還在發生,其實改變的只是每一個人的身份,其它的並沒有什麼變化,當紀霄第十七次輪迴之時,這一次沒有改變。
紀霄變成本相,故事消失,世界消失,轉眼紀霄迴歸本尊。
山洞裡盤膝的紀霄背後一陣白光涌動,最終形成一朵紅蓮守護,讓紀霄看起來妖異至極。
天賦神通形成!
緊閉的眼睜開,紀霄一抹微笑,隨後左手掐訣,那紅蓮守護漸漸縮小融入紀霄眉心,隨後紀霄氣勢狂漲,紫府內道塔重新化作果子,一個靈氣團迅速形成,與其它八個靈氣團分庭抗禮。
褪凡九重!
毫無意外的晉升褪凡九重,苦笑間,紀霄調息一番,隨後默默思索着剛剛發生的一切。
眉間一朵紅蓮隱隱約約,那是他所獲得的天賦神通。
“道塔,道塔……你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明我心,知我意,爲我鋪好前路,消滅一切阻礙,助我融合玄肌玉藕,甚至知道我修爲太弱無法掌控天賦神通,特意爲我打開三十三層,讓我感悟!”紀霄眼中露出精光。
他的神魂去的不是別的地方,正是道塔第三十三層,輪迴境!
那是如今的紀霄無法打開的地方,只能是由道塔幫助才能進入,剛剛紀霄融合了玄肌玉藕的天賦果實,但是無法掌控,所以道塔將他吸入了輪迴境進行感悟,這才掌握。
“既然得寶如此,那麼我還有何理由不能踏仙證位,前方就算荊棘遍地,也要一路高歌猛進,心有浩然正氣,仗劍狂歌問仙逆命!”
紀霄十分開心,道塔的逆天實在是超乎他的想象,光是這次道塔幫助得到的收穫就讓紀霄激動無比了。
首先是晉升褪凡九重後開啓的道塔第三層,藥王境。
不同於前面兩層,藥王境就猶如一座藥園,是能種植靈藥的生命靈境。
雖然只能容許靈藥進入,但也是對紀霄意義重大,要知道好多靈藥都是因採摘後保存不當而損壞的,如果有了藥王境,就能直接移植,自然不存在其它問題了。
紀霄二話不說,先將自己得到的各種靈草靈藥移栽進去,頓時裡面多了幾絲生氣和活力。
其次是紀霄收穫的感悟,這是徹徹底底的自己的東西,別人想搶都沒辦法,更何況紀霄感悟的還是至強的輪迴,自是意義重大。
可惜歸根結底,紀霄修爲太弱了,縱使天大機緣擺在眼前也感悟不了太多,他現在對輪迴的理解連皮毛都算不上。
不過就算如此,紀霄也能隨心使用天賦神通了。
這天賦神通可謂最使紀霄激動,融入眉心的一朵紅蓮可以形成紅蓮守護,只要對方攻擊力沒有紀霄強,就會被直接反彈回去。
正所謂因果輪迴,這雖然算不上,但道理相同,只要你沒實力就要承受報應。
這個妙處讓紀霄很是開心,最重要的是,紅蓮守護只是天賦神通的一個小用處,它的真正神妙還遠不止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