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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光亭在自己的指揮機上,盯着大屏幕。
屏幕上是前導機觀察到的畫面——此時時霾不嚴重,在專業格物師的操控下,數據鏈系統勉強能用。
整個基地正在燃燒,基地的主體建築甚至已經垮塌了。
蘇光亭皺着眉頭,這時候指揮機上都是他的親信,連機務人員都是,所以他直接問:“你請的殺手不是用毒的嗎?怎麼會搞成這樣子?”
光頭撓了撓他的光頭:“我也不是很清楚啊,我之前僱傭他們的時候,確實目標都是被毒死的。這情況會不會是被荒獸襲擊了?”
蘇光亭扭頭問機上的探知專員:“下面荒獸的密度如何?”
“比正常狀況密度要高,但是都是不具備攻擊能力的低威脅荒獸。”探知專員報告。作爲蘇大少爺的御用探知專員,他的探知能力在全上海都數一數二,情報絕不會出什麼問題。
“既然元穹罩都沒有破,周圍也沒有高威脅荒獸,那就只能是裡面出問題了。”蘇光亭嘀咕着,“能不能看看基地元穹罩裡面的狀況?”
探知專員馬上報告:“元穹罩裡面沒有荒獸的反應,估計是人類的生命體反應也只有兩個,不,三個,但是有一個剛剛斷氣。”
蘇光亭驚呼:“還活着兩個?可以知道是誰嗎?”
“其中一個的反應推測是萬航,另一個很陌生,他應該從未被我記錄過。”
蘇光亭的探知專員識別自己感應到的人主要是通過記憶,他曾經跟着蘇光亭見過萬航,不過只是在遠遠的看着,但是當時他展開了能力,感知過萬航,於是就把萬航在他的感應中的特徵記下來。如果是他第一次感應到的人,那他就沒轍了。
蘇光亭說:“既然萬航還活着,那可以推斷剩下的一個很大可能是他身邊那個姘頭,哼,我本來還以爲萬航被幹掉了,剩下兩個殺手在對峙呢。”
他頓了頓,又問道:“你能知道發生了什麼嗎?從現場的痕跡什麼的。”
探知專員搖了搖頭:“我不擅長偵測非生物體。所以對識別現場的痕跡毫無辦法。”
蘇光亭點頭表示自己瞭解了,隨後託着下巴想了想,隨後用佩服的口吻說:“其他人全滅這點,可以判斷那兩個殺手是真的厲害,雖然不知道萬航是怎麼從這麼厲害的人手裡活下來的,但是……事實就是事實,他活下來了,這傢伙將來估計真的會變成了不得的人。只可惜啊,他沒有將來了。”
“我們直接攻擊嗎?”光頭門客問。
“不,未來之星提前隕落,這種值得紀念的事情,得有一些儀式感。”
蘇光亭打了個響指:“通知機隊,武裝機留空警戒,其他人跟我降落。我率領主隊降落到基地停機坪,第二第三隊機降到周圍,包圍整個基地。今天除了我們的人,一隻耗子都不能離開這個基地!”
機隊的隊形馬上發生變化,掛載了武器,擁有底部炮塔的武裝機隊保持在原來的高度,運輸機羣則向地面降落,並且在降落的過程中分成三支。
左右兩支在基地周圍等距懸停,扔下了繩索——也有鍛體師直接往下跳的。
主隊則落向一片狼藉的停機坪。
運載萬航他們來的兩架飛機已經完全損毀,殘骸還在燃燒。蘇光亭的指揮機就落在兩個殘骸旁邊,萬航的正對面,和萬航有兩百米左右的距離吧。
機艙開啓,蘇光亭第一個走出去,甚至都不等旋梯完全展開。
他靈巧的跳到地面上,向萬航走去。巧的是,兩人之間剛好有一條直路,由燃燒的殘骸分割出來的“直路”。
蘇光亭一邊走,一邊看着萬航,雖然有火光的照耀,但是距離那麼遠,又是夜晚,蘇光亭看不清萬航臉上的表情。不過他可以猜測。
也許是終於得救時鬆一口氣的表情?不,不會,萬航沒有往迎上來,應該是知道來者不善。
也許是充滿絕望、但又不願意放棄的表情?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太好了,因爲這個表情非常適合現在這個場面,非常有儀式感。
也可能,他現在充滿了信心,堅信自己一定能逢凶化吉——如果是這樣的話,蘇光亭倒真想看看,他還有什麼能破局的方法。
要知道,蘇光亭之所以集結重兵,是考慮到萬航身邊有十幾個林星豪精心挑選的老手,這些老手可能會拼死保護萬航讓他逃跑。蘇光亭集結了絕對優勢的力量,然而現在萬航只有兩人,他怎麼可能翻盤。
除非月之民真的那麼照顧他,現在派飛船來救駕。那就沒辦法了,月之民就算只派了一艘小船幾個人,那也是動不得的。
如果真是那樣,蘇光亭心服口服,能讓月之民出面保護,萬航這牌面已經大到任何人都不能輕易動他了,那蘇光亭鎩羽而歸也沒什麼值得抱怨的地方。
想到這,蘇光亭擡起頭,看了看天空。
不像是有月之民的飛船正在靠近的樣子啊。
而且月之民要真這麼看重萬航,失聯之後第一時間就會介入,怎麼可能等到現在嘛。
蘇光亭終於停下腳步,這個距離,他清楚的看到了萬航的表情。
——竟然是要放手一搏,魚死網破的表情啊。
——這個表情,有點掉份啊。
蘇光亭這樣想着,笑着對萬航說:“萬兄,這到底出了什麼事情?因爲你們已經失聯太久,所以我親率本隊,來救你們了……抱歉,我還是不說這種場面話了,沒錯,我是來幹掉你們的。”
“你這麼大動干戈直接行動,沒想過後果嗎?”那邊遠遠的傳來萬航的聲音。
蘇光亭笑道:“什麼後果?你顯然還不懂得高層的遊戲規則啊,聽好,高層固然充斥着各種陰謀,但大多數都是陽謀。比如現在這種,我只要湊夠了三個條件,那就算全上海都知道是我,還有蘇家殺了你,我們也不會被問責。這三個條件是:第一,你死了;第二,我能提供一個確實存在的替罪羊;第三,我的說辭在邏輯上沒有任何漏洞。現在,這三個條件的後兩個,我已經擁有了,現在就差把你殺了這一條了。
“正是因爲充斥着這樣的陽謀,所以高層的不同派系之間,纔有那麼刻骨銘心不可調和的仇恨啊。我現在殺了你,估計永遠都不可能和林零零合作了,這很令人遺憾。但是這也是這個世界司空見慣的事情,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萬航那邊冷笑起來。
“那如果你殺不了我呢?”他的問題從遠處飄來。
蘇光亭大笑起來,不是作秀,而是他真的覺得萬航說了句非常好笑的話。
他的手下們也大笑起來。
蘇光亭越笑越覺得好笑,所以根本停不下來。
——殺不了你?怎麼可能殺不了你?你已經過於絕望所以失去了所有思考能力了嗎?
——怎麼會有人說出這麼白癡的話來嘛!
這時候,萬航的聲音再次飄過來:“蘇光亭,你今天會失敗,只有一個原因。”
蘇光亭笑着反駁:“那個原因就是我激怒了你嗎?這個原因真是令人信服啊,哈哈哈哈哈!”
“不,”萬航的聲音差點被蘇光亭他們的笑聲蓋過,“那個原因就是,你沒有看到在這個時間,這個地方,我所擁有的優勢。”
說完,萬航身後出現了光相。
蘇光亭止住笑聲,說:“你應該是打算用激將法,讓我和你單挑吧?抱歉,我沒有那種興趣,那是你們這種街頭粗人的行事風格,你們就算爬到高位,也只是蠻勇之人,永遠擺脫不了打仔的身份。我不同,我是讀書人,我夢想中的職業是詩人。在戰鬥的時候,我更喜歡儒將的風格,我不會犯你們那樣的錯誤!”
這時候,萬航變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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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航放出光相,那邊蘇光亭大喊:“你應該是打算用激將法,讓我和你單挑吧?抱歉……”
萬航沒理會蘇光亭,小聲對身旁在動力裝甲裡的小貓咪說:“我變身之後別管我變的什麼,你直接跳上來騎着。”
“好,可是這不會拖累你的機動能力嗎?”
“你別管,我會帶你回家。”
這時候蘇光亭還在繼續他的長篇大論:“我不同,我是讀書人……”
萬航深吸一口氣,又問:“傷口還疼嗎?”
“當然不疼了,”小貓咪說,“但是缺了一邊手,感覺怪怪的。”
“回去以後讓梅姨幫你再生就好。我要變身了,準備。”
“嗯。”
“我不會犯你們那樣的錯誤!”蘇光亭的最後一句話傳來的同時,萬航開始變身。
他的骨骼再次撕裂肌肉,然後長成厚實得可怕的骨質甲殼,身體也迅速的膨脹起來。
小貓咪的動力裝甲直接跳起,當她落到萬航背上,正好卡進兩片骨裝甲之間的時候,萬航也完成了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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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光亭一看萬航變的東西,又大笑起來:“你居然以爲,變個鐵壁龍就能突出重圍?你是不是太小看我們了?”
其他人也和蘇光亭一起,對萬航發出了嘲諷的噓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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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航深吸一口氣——因爲他是鐵壁龍,所以吸氣的動作發出了相當巨大的響動。
緊接着,他調動鐵壁龍的身體器官,從背上的氣孔中向上噴出大量的氣體,噴氣的同時,洪亮的、彷彿古代火車汽笛的巨響衝向天空。
巨大的聲音持續了數秒鐘,無數的小型飛行荒獸被驚飛上天空,驚慌的小荒獸羣拍打翅膀的聲音,甚至快蓋過了汽笛聲。
長鳴結束後,萬航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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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光亭驚疑不定的看着周圍,以爲萬航發現了鐵壁龍的什麼秘密,要發動奇襲呢。
然而什麼都沒有發生。
他大笑起來。
就在這時候,遠處傳來同樣悠長洪亮的“汽笛”聲。
第一聲。
第二聲。
第三聲——然後四面八方都是汽笛聲。
震耳欲聾,彷彿雷鳴滾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