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
接下來兩天,林作棟都在莫名其妙中度過。
主要問題都來自林光達,比如三蛋被保釋那天,老頭拎着個包就去了太空港,林作棟如臨大敵,反覆檢查有什麼地方可能把黑匣子的真實數據泄漏出去。
結果林光達到了太空港,居然在那裡放起了風箏,包裡面是便攜摺疊椅之類的道具。
後來老頭又奔機場去了,結果只是親自上了飛機開了一圈,玩什麼眼鏡蛇機動。
林作棟開始懷疑老頭根本就是在混淆視聽,偏偏又不敢放任他不管。
要知道,他可是賭上了自己的一切,只要黑匣子的真實記錄泄漏出去,完蛋的就是他了。不過,黑匣子的真實記錄已經不存在了,就算林光達這樣的格物師,應該也沒有辦法恢復數據。處理記錄的人死了。
至於兩個飛行員,本來他們也應該死的,結果那倆很雞賊,任務結束就一直在宿舍呆着,還輪流睡覺,留一個人站崗,林作棟沒能下手。
但是林作棟給他們倆開的條件非常非常的優渥,只要月天河那老傢伙不上酷刑,不用奪魂師,應該沒什麼問題。
就算有問題,林作棟也準備好了說辭。
說到底,萬航自己的嫌疑不解除,飛行員翻供的影響就沒有那麼大,那種情況下,萬航和林作棟的贏面撐死對半開,但是後面要拼的就是各自家底的厚實程度了,林作棟經營那麼多年的人脈,可不是一個剛剛進入上海的窮小子能比的。
這次的事情,怎麼看都萬無一失。
可是林作棟還是過得不踏實,他想了想去,只有一個結論:自己被萬航那天唱的歌嚇到了。
——看來,自己還是欠火候啊。
他這樣感嘆道。
**
三蛋取保候審出來之後,第一次發現自己經營的人脈是那樣的脆弱,一下子她的小團體誰都找不到了,所有人都被監視了起來,徐採菡被下了禁足令,其他幾位干將也被推上了現在的第一線——突擊隊全面的第二天,上海衛戎司令部的部隊就全軍出動,圍剿埋伏了突擊隊的侍鬼集團。然而他們只是消滅了一些老弱病殘,侍鬼的大部隊就像蒸發了一樣。
三蛋聯絡了一圈,發現只有博光還能利用計算機在網絡上收集情報。
——可是,爲什麼博光沒有被限制自由?那個幕後黑手,之前每一步都想到了我前面去,唯獨博光疏忽了?
——難道是因爲,博光身邊有奸細?可以通過博光來掌握我的動向?
三蛋雖然有着這樣的擔心,但是現在能調用的力量也就只有博光了,只能委託他先尋找小貓咪的情報。
但是博光調查了一整天,沒有找到任何的線索。
公審的日子,眼看着就要到來了。
**
莎莎看着自己面前的老人,猶豫了一下終於問道:“您……也是……”
老人微微把頭巾往上推了推,露出下面的角。
莎莎咂嘴:“可是您看起來,就和……”
“就和直立猿一樣麼?本來就是這樣啊,你看看你,蓋住了角之後,就是個好看的母直立猿啊。”
“我纔不是那種東西呢!”莎莎大聲說。
老人擺了擺手:“安靜,你想把巡邏的機器人都引過來嗎?”
莎莎閉上了嘴。
老人繼續用勺子攪動面前的大鍋。
莎莎有些焦躁不安。
老人說:“別擔心,你要求的東西,我全都會爲你準備好的。就算上風不批准,我也會幫你。”
“爲什麼?”莎莎問。
老人看了眼窗外。
“沒什麼,我快要死了,就是覺得在生命最後一刻,有個孫女疼一疼,好像也不錯。”老人說着給莎莎盛了一大碗湯,放在她面前,湯裡面滿是肉和絲瓜。
“來嚐嚐直立猿們的伙食吧,我個人認爲,其實不比荒獸和綠海的果實味道差。”
莎莎拿起勺子,扒拉一下湯裡面的內容,不由得皺起眉頭:“這個綠呼呼還帶籽的東西是什麼?”
“絲瓜,很好吃的。”
莎莎看了眼老人,深吸一口氣,舀起一勺放進嘴裡。
雖然一開始莎莎有種想吐的感覺,但隨後她發現,這不過是自己的心理障礙在作怪,直立猿的東西,確實挺好吃的。
莎莎開始呼嚕嚕的喝起湯來。
一碗吃完,她看了眼老頭,不好意思的把碗伸過去:“我還要一碗。”
就這樣,莎莎喝了三碗內容十足的湯之後,擦了擦嘴。老人拿出一個方方正正的東西,扔給莎莎:“拿着,這是手機,你剛剛說要我準備的東西里面,就有這個吧?會用嗎?”
莎莎看了看,正好這時候“那個人”的指示來了。
“用法很簡單,首先……”
莎莎根據那個人的指示,打開了手機,飛快的在裡面記下了幾個“會用到的號碼”。
老人似乎對那些號碼不感興趣,只是安靜的喝着湯。
莎莎做完手裡的事情,問老人:“那其他的東西……”
“會在你要求的時間內準備好的,我好歹也在直立猿的世界裡潛伏了很多年,這點事情難不倒我。”
莎莎點點頭。
——下一步,就是今晚的行動了。
**
這天晚上,林作棟又是很晚纔回家。
實際上他本想就這樣呆在林氏集團的總部——就像林星豪那樣,但是今天實在是太累了。
——明天過完,後天就要公審了,萬航怕是難逃一死。
林作棟深呼吸。
雖然這幾天被林光達各種調戲,但是他已經確定,萬航翻不了身了,林光達只是在瞎胡鬧混淆視聽,今晚林星豪大概就會做出廢掉萬航和林零零的婚約的決定,這樣一來,基本可以算是塵埃落定了。就算萬航最終只是火星徭役,他的一切也都毀了,林零零會嫁給別人,將來就算萬航能從火星返回,也只是一條野狗而已——除非他能在火星找到基督山島,然後像基督山伯爵唐泰斯那樣回來復仇。
——等等,如果真能有這樣的展開,我還挺想看看的。
林作棟這樣想着,把公文包扔給管家,照例吩咐不要打擾他,然後就進了自己的書房。
這兩天因爲精神高度緊張,林作棟晚上回家都要喝一點放鬆一下。
——雖然明天就是心驚肉跳的最後一晚了。但今天果然還是喝一點吧。
就在林作棟拿着酒杯和酒來到自己書桌前的時候,他忽然愣住了。
他的書桌上,有字。
仔細一看,是螞蟻排成的字。
“我知道是你。”
林作棟內心咯噔一下,失手把酒杯掉在了地上。
他低頭看了眼粉碎的酒杯,再擡頭,桌面上什麼都沒有了。
——錯覺?果然,自己太累了嗎?
這時候管家開門進來:“我們檢測到房間內有異常的震動,老爺您沒事吧?”
“我……沒事!”林作棟扶着腦袋,“可能是太累了,我要泡個澡放鬆一下。”
“浴室已經準備好了。”
**
莎莎維持着螞蟻羣的形態,在腦海裡問:“怎麼樣?是他嗎?”
“對,”那個人迴應,“就是他,這個反應錯不了的。我們可以繼續行動了。不用再去驗證其他嫌疑人,就是這個傢伙要搞我。開始下一步。”
莎莎馬上分出一羣新的螞蟻,向着通風口爬去。
**
林作棟正在泡澡,突然他看見,澡堂的牆壁上,沿着瓷磚之間的水泥縫,螞蟻正排成直線,向着窗臺行進,它們爬上窗臺,從窗戶之間的縫隙鑽了出去。
林作棟盯着這羣螞蟻,一開始他只是在想“媽蛋搞除蟲的人在幹什麼”,突然,剛剛桌面上由螞蟻組成的那行字衝進了他的腦海。
他背後刷的一下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緊接着他跳出浴池,光着屁股飛奔出衛生間,拿起在換衣間的手機,一邊撥出電話一邊往書房跑:“喂?去確認一下萬航還在不在監獄裡。”
“在啊,他好好的呆着呢。”對方很不解的說,“我們一直盯着呢。”
“進門去確認!誰讓你看顯示屏了!快給我去啊!”林作棟大喊大叫,“你們長官那邊我去說,總之趕快給我去確認!”
雖然林作棟口氣十分的急促,但是他心中卻在暗爽,萬航越獄的可能性他早就考慮到了,然而一旦萬航越獄,罪名就會無條件坐實,剩下的就是看誰先抓到萬航,把他繩之以法了。只要林作棟先找到萬航,就能在抓捕過程中失手把他幹掉,成爲剷除人奸的功臣。
這便是林作棟現在飛奔向自己書房的理由,他要在那裡開始謀劃抓捕萬航的計劃,絕不能讓其他人搶先,尤其是不能讓林光達之類有可能保萬航的傢伙搶先……
這時候,電話那頭傳來值班憲兵軍官的聲音:“他在房間裡啊。”
“你確定?用熱成像看他!也許只是個幻象!”
“我們看了啊,所有的檢查數據,都表明這就是萬航。”
林作棟愣住了,站在自家走廊上,周身還在稀稀拉拉的滴水。
老管家拿着大浴巾衝上來,幫他擦拭身體,維持紳士的體面。
有那麼一瞬間,林作棟認爲是憲兵軍官被買通了,但是轉念一想,這種情況下,應該沒人還會倒向萬航吧?
——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