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細作
“酈元帥說了，此番確實是爲了放咱們出城逃命去！”
李木一把這消息傳達了出來，但大夥兒早就做了這樣的準備，不然也就不會收拾行李了，所以沒有過多的驚訝。
真正讓他們驚訝的，是李木一傳達出來的後面一截話：
“城中有人私通了宋軍，爲了避免大夥兒的行蹤暴露，因此當排查排查……若是查明瞭誰是細作，哼哼，”
李捕快雙眼一眯，兀地提高聲音道：
“就地正法！”
人都聚在一起，這消息傳得極快，大夥兒紛紛表示理解，並且不約而同的，從各個角落裡發出了自己對於細作的批判聲。
“酈元帥對咱這麼好，竟然還有人去私通宋軍？！”
“別讓老子知道，不然的話，用不了酈元帥動手，老子第一個就取了他的性命！”
“他孃的，到底是誰！到底是誰！”
說什麼的都有，一來確實是爲酈瓊鳴不平，二來嘛，這都要出城了，若是被哪個細作混在了自己身邊，指不準就把自己給賣了去，對於自己的安危來說，這也是一個巨大的威脅。
沒有任何人想要去反駁酈瓊，去質疑酈瓊，甚至連一絲的懷疑都沒有，包括之前那許多家的大戶，雖然此時心裡也是‘咯噔’了一下，卻抱着清者自清的想法，紛紛懷疑起了別的人來。
不多時，李木一又被叫到了城門上去，只見酈元帥已經開始使喚着筆墨，他號稱李老君的後人，字兒當然是識得的，一眼便認了出來，酈元帥這是寫的人名。
“莫非，這便是……”
字這個東西同樣也是需要練習的，酈瓊拿慣了刀，現在又拿起了筆來，怎麼寫怎麼不對，雖然寫的是名字，但還是讓他頗爲不滿。
對自己的不滿，
等一頁紙寫完，他便輕輕吹了吹，待墨跡稍幹之後，又遞給了李木一：
“這便是我查明的細作了，你照着名單拿人便是……拿了人，再送給潘毅，就地正法，無需問我。”
人命關天的大事情，竟然讓自己參與了進來，李木一隻覺得自己肩上的擔子又重了些……若說之前還是有些拿着雞毛當令箭的話，那麼現在他的手裡，拿着的便當真就是一份生死簿了。
趁着下城門的這趟功夫，李木一按捺不住好奇的心，便將那名單看了一遍，既佩服自家元帥記憶驚人，竟然默寫了那麼多姓名出來，又被那上面的名字給嚇了一跳。
莫不是……
弄錯了的念頭纔剛剛在腦中升起，李木一立馬就否定了自己，酈元帥行事素來都是有章有法，斷不會冤枉了別人，這般關乎性命的事情，他更應是無比的小心纔對。
想來元帥已經是求證過了，手裡面有了切實的證據……只是未曾想到，這些人平日裡瞧着和和善善的，張嘴大金閉嘴吾皇，逢年過節除了祭祀李老君，還得朝着北邊遙祝吾皇安康，滿是忠誠的模樣，竟然也會做出這種事來！
這種把皇帝掛在嘴邊上的人就是靠不住！
李木一腹誹了一番，又配合着酈元帥手底下的馬將軍……城外吆喝得厲害，今日李木一能認識的，便只有潘、馬二人了。
至於王將軍和靳將軍，想來是正在抵抗宋軍吧。
那馬將軍祖上本是西軍出身，後來西軍入中原勤王，他爹死在了相州，他娘帶着他千里過來，最後在邢州安了家，當年酈瓊拉了百餘人造反，就有他的一份，算起來，他纔是最開始就陪在酈瓊身邊的人。
此時他也早就知道了酈瓊的打算，接過了名單掃了一遍，輕輕吐到：
“拿人。”
周圍的士兵們立馬就動了起來，李木一作爲傳話的那位，又是本地人，對這些人瞭解最深，便自告奮勇地，衝在了第一個。
“吳員外，您乃亳州有名有臉的人，卻不想，竟然也做起了勾結南朝的勾當來！”
李木一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模樣，讓那被點到姓名的吳員外一臉詫異，若是平日裡李木一敢這麼與他說話，他馬上就敢指着鼻子罵回去，可是現在不同了，這罪名實在是太大，他擔不起！
連忙躬身作揖道：“怕不是有了什麼誤會？我家世代做的藥材生意，前幾日纔給元帥捐了一百多斤的藥去呢，又怎麼會勾結南朝！”
“那你是說酈元帥冤枉你了？！”
“我……我的意思是，會不會有什麼誤會？讓我見了元帥，當面說清楚這當中的事情，免得……”
話還沒說完，李木一隻覺得眼前白光一閃，隨即一股炙熱的滾流便灑在了臉上，他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等再睜開的時候，上一瞬還活生生與自己說話的吳員外，已經沒了腦袋。
臉上的熱血很快便涼了下去，隨後是刺鼻的血腥味兒傳來，一直透過鼻孔，直達他的腦子，李木一有些木訥地擦掉了臉上的血，自言自語道：
“這是細作，這是細作，這是細作！”
旁邊的百姓們見抓出了一個奸細來，全都拍着巴掌叫好，那些聲音傳到李木一的耳朵裡，讓他有些恍然了起來。
“把吳家人帶到後邊去。”
等馬將軍的這句話傳來，李木一纔回過了神來，連忙制止道：
“馬將軍，那名單上只有吳員外一人的名姓，他家裡人……”
話還沒說完，便被馬將軍給打斷道：“細細調查，看還有沒有同謀。”
李木一有些訕然：“理當如此，理當如此。”
但是很快，他就發現了有些不對。
開武館的秦老爺子，那是出了名的嫉惡如仇的人，生平最喜愛的就是打抱不平，說他與宋國勾結，老爺子性烈之下，只留下了一句‘我對大金之忠赤子可見’，便自己了斷了自己的性命。
這……哪裡像是一個細作做出來的事情。
不僅如此種亳芍的周員外，勾欄裡頭開班的唱‘拉秦檜’的鄭班主，還有他的本家，同樣是在勾欄裡謀生、踩高蹺的李瘸子，甚至於去年還做了東西，進貢給金國皇帝的亳州木雕大師伍聾子……
這些人，哪裡能做得了奸細？
李木一心頭不適的感覺越來越強，當他看見第一批被拉到後面去的吳家人，全都倒在了原地，身首異處之後……
他忍不住回頭，看向了那位酈元帥……隔得遠了，看不清元帥的臉，但總是覺得，他陌生得厲害。
城外的宋國軍隊們，知道命令便是負責佯攻，但是攻着攻着，就發現了有些不對。
張俊和韓常幾乎是同時叫停了手下，因爲他們都聽到了。
都聽到了，從亳州城裡頭，傳來的悲呼聲、哀鳴聲。
“難道是官家已經動手了？怎的沒收到個消息？”
亳州成爲了一座真正的圍城，裡面的人想出來，外面的人，想進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