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動手
這衍聖公也不知道哪來的那般說辭，沒一會兒的功夫，他已經是唱了七八段的話兒了，別說是道濟他們這些個漢人了，連那些個北邊來的巫師們，一個個都是聽得晃起了腦袋來。
而且唱歸唱吧，唱完一段就要人去拜上一拜，年紀小的還好說，年紀大些的，只覺得腰和膝蓋都已經是變得痠軟了起來了。
道濟倒是沒覺得有什麼，但也覺得這衍聖公話也太多了些，照着規矩，等他唱完了，大夥兒還得一齊爲金國太子一齊誦上半天的經才行，到時候不知道已經是到了什麼時辰，他還沒能爲伽藍菩薩唸經呢，可莫要耽誤了！
心裡頭這麼想着，卻聽見邊上有個聲音道：
“這個雜毛，廢話可真他孃的多，再讓他拖下去，老道我尿都快憋不住了！”
道濟不用看也知道是誰，低聲勸道：
“皇甫道長，您要是急，不如先給他們說說，不然一會兒尿褲子裡頭了，臊得慌。”
這道士便是昔日給他師父去臨安出謀劃策的皇甫坦了，老東西看模樣比佛海大了兩輪不止，和佛海一樣，都是從蜀中過來的，不過他來自於洞天福地峨眉山，起點要比佛海高了許多。
聽見道濟說話，皇甫坦張嘴便罵：
“你個小禿驢，尿憋在褲子裡頭，要臊也是別人聞着臊，老道自己的尿，還能嫌棄它臊不成？你都不怕，我怕什麼？！”
“你若不想被臊，便不該指揮老道行事，你該讓那孔家的雜毛快些，該讓與你師父勾搭的那些個餓死鬼快些，反正是你們覺得臊，就該你們去想辦法！”
他說話主打一個不講道理，不過道濟也算是習慣了，聽他說要讓人快些，便下意識的看向了周圍去。
只見果真如完顏亨之前所說的那般，大相國寺周圍已經是站了不少的金國武士了，雖然不曾見到那四太子完顏兀朮，但聽人說他也是到了的，若真要動手，恐怕是討不得什麼好處。
道理人人都懂，只是情緒不好自控，這些人說好聽些是抗金義士，說難聽些，便都是些亡命之徒了，他們不求生也不求死，不求大富大貴，甚至有很多人都不求能夠收復故土，求的只是一個青史留名，更有甚者是孩童心態，只求證明一些事情而已。
證明他們昔日的做法是對的，證明趙官家說他們這些人只會拖後腿這話兒，是錯誤的。
又往四周看了看，未曾瞧見自己師父的影子，之前這個位置本來是該由他師父來的，但……小和尚還是擔心佛海會被裹挾着做出些不理智的事情出來，這才搶先一步，在完顏亨的面前露了臉，到現在道濟也不曉得，佛海到底會不會跟着一起動手，亦或者說，大和尚準備了其他的東西。
言語間，衍聖公已經又唸完一段了，大夥兒照例再拜，卻聽見山門外頭變得吵鬧了起來。
所有的人都定眼看去，卻見來的都是些道士模樣打扮的人，他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人數不過百人上下，不斷地叫嚷着什麼。
道濟確信自己不認識這些人，剛想問一問皇甫坦，卻見這老道士也是一臉的疑惑，撫摸着鬍鬚道：
“他孃的，哪裡來的道友？嘶~~怎的老道一個也不認識？”
他早年間便遊歷四方，不知道在多少道觀掛單住過，連他都不認識的道士，那便真是聲名不顯了，不過這老道是不是演出來的，道濟也不敢肯定……又見邊上的完顏亨從蒲團上站起了身來，高聲問道：
“何事？”
恰好一個武士跑了過來，拱手道：
“王爺，這羣牛鼻子是來找事來的，說是伽藍菩薩乃是他們的護法四帥，不是什麼替佛祖看院子的庸才，叫大相國寺……不許替伽藍菩薩慶壽。”
“胡鬧！”
完顏亨眉頭一皺：“通通趕出去，若有無賴者，直接杖責！”
眼見這邊祈福連第一步都還沒完，完顏亨自然不可能讓人打攪了自己的差事，他大老遠的從會寧府趕來，是奉了聖旨來當差的，這些人往大了說，已經是在干擾他的公務了。
只是沒想到，這武士得了令跑過去，才跑到一半，就有人比他的動作更快，完顏亨定睛一看，原來是他爹身邊的一個親兵打頭，十幾個人拎着刀，已經朝着那羣道士砍了過去。
之前四太子的吩咐很清楚了，‘若有行爲不矩者，直接打殺，無需審理！’ 他們都是殺伐果斷的人，像是殺豬一般，十幾個人把刀子砍了下去，便有十幾個道士倒在了血泊裡頭。
可是……這血腥的一幕來得太快，山門裡頭的人都還沒反應過來，便聽見那羣道士喊道：
“和尚殺人啦！和尚殺人啦！和尚叫着金人來殺我們啦！”
一邊喊，一邊就往外跑，那羣親兵氣得厲害，地上還在喘氣的人都沒管，便追着跑了出去。
好好的祈福儀式，現在卻充斥着一大股子的血腥味兒，那衍聖公站在中央，好像是被嚇傻了一般，連反應都沒反應過來。
完顏亨擺了擺手，叫着邊上的完顏亮：
“你帶些人，去把外頭收拾了……戒嚴再遠一些，別叫其他人再進來了。”
完顏亮正好不想再跪了，此時連忙應了下來，招呼着人，也往外頭趕去。
“繼續！”
這芮王連禮貌都給忘了，如發號施令一般的，叫着衍聖公繼續，那衍聖公剛結結巴巴的應了下來，便聽見那邊的廟市裡頭，又吵鬧了起來。
深深地喘了口氣，他朝着那個黑臉大個子道：
“二哥受累，去看看怎的了。”
大個子朝他拱了拱手，一句話也沒說，只是叫道：
“取兵器來！”
便有兩人小跑而至，等都近了，方纔瞧見，這兩人一手抱着一個大銅錘子，似乎沉重得很。
原來這便是他的兵器，倒是與岳雲使的一樣。
而在上方，四太子的臉色漸漸凝重了起來。
從山門外的道士，到現在的廟市，一齊鬧事的可能性不能說是沒有，只能說是太湊巧了些。
而這天下，是很少會有巧合的。
可惜志寧不在，他身邊能夠使喚的人要麼在軍中，要麼在下方戒嚴，連個知心的人也沒有。
反而是一邊的哈迷蚩，看起來平靜得很，只是他不斷顫抖着的右手，表現出了他此時的激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