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所有人氣喘吁吁地跑出走廊回到大廳時,千足蜈蚣羣爬行時與地面發出的摩擦聲已經消失了。
“它們怎麼沒有追出來?”郭雲澤忽然感覺事情有些不太對勁。
“蜈蚣晝伏夜出,厭惡日光,可能是大廳裡的紅光令它們退卻。”老教授的語氣中滿是興奮,“世界上居然會有這麼大個的蜈蚣!”
世界上最大的蜈蚣莫過於加拉帕格斯羣島中的加拉帕格斯巨人蜈蚣,它們通體暗黑,長足微微泛紅,平均長度都超過20釐米,也就是一個成年男子手掌那麼長。
然而這種龐然大物在這些蜈蚣面前也就是一根長足的存在……
“教授,您是這方面的行家,您真的認爲僅僅憑着這盞破燈就可以令那些蜈蚣感到畏懼?”江白意味深長地笑着。
老教授深深地看了一眼江白,陷入沉思。
這個半路上遇到的醫生,真的很古怪。
“也許……”周雪瑩望着甬道深處,“它們害怕我們?”
這個理由其實看起來最合適,那些巨大的蜈蚣常年生長在密閉的幽暗環境中,它們從未接觸過人類,即便是它們的體型龐大,可是當遇到體型比自己更大的生物時,本能的畏懼也是理所當然。
“那些怪物可沒有人類這麼蠢。”江白笑着搖搖頭。
“你這是什麼意思?”郭雲澤有些懵了。
“就是字面的意思,你要是能夠活幾千年不死,也會成爲人精。”江白說,“如何活下去,纔是最難的事情。”
“難道這些蜈蚣是吃素的?”胖子有些摸不着頭腦,“佛系蜈蚣?”
“它們爲什麼朝着走廊深處爬去?你覺得它們像是集體覓食的模樣嗎?”江白微微搖頭,他把注意力放到了另一條走廊的入口。
“那它們是去幹嘛?”郭雲澤心中隱隱有了一個答案,但是他不敢說出來,那種可能實在是太恐怖了。
“被關在那裡多少個日月,它們當然餓極了,但是他們卻來不及覓食,就算是食物已經到了嘴邊他們也不敢吃。”江白輕聲說,“因爲他們還有比吃飯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它們是在……逃命啊!”老教授說出了郭雲澤心中的答案。
大廳的牆壁突然有了變化,原本空無一物的白牆此時居然浮現出一片片的紋路,沒有人能認出那是什麼東西,看起來有點像是遠古時期巫女祭祀時繪製的咒文。
“神蹟!這座公寓果然是神靈贈予人類的禮物!”老教授興奮起來,“我們這次一定可以震驚世界!”
“沒有時間讚歎了。”江白盯着另一條走廊的入口,“笨鳥已經先飛了,我們也該逃命了!”
黑色的水流從另一條走廊中涌出,僅僅一瞬間它們就佔據了大廳的一角。
“這是……”郭雲澤此時大腦一片空白,“行軍蟻……”
這些如黑潮般的東西正是無數隻手掌大小的行軍蟻組成,它們一個挨着一個,成陣而出,如軍隊一般勢不可擋,它們纔是真正的捕食者!
“我懂了!我全都懂了!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啊!”老教授的雙眼中充滿了狂熱,竟然說出了和那本筆記中相同的話。
他忽然就癲狂起來,手舞足蹈迎着黑潮跑了過去。
分明就是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卻爆發出令人難以置信的力量,這一瞬間他似乎連柺杖也不需要了。
等到他們注意到老教授的時候,這位老人已經跑出去很遠了。
“教授您快離開那裡!”周雪瑩焦急地大喊。
“你們別想阻止我!”老教授頭也不回地大喊。
已經沒時間了,江白心想。
江白當然跑得要比老教授快得多,可來不及了,抹香鯨的骸骨在瞬間化爲粉末。
捕食者此刻已經佔據了大廳,那位老人已經被黑潮擋住了退路。
“我去救人!”周雪瑩從臺階上跳了下去,但她剛邁出一步就被一雙強有力的手拉了回去。
“走!”郭雲澤低聲下令。
臨走前江白用餘光又掃了一眼地圖,不知是不是眼花,他總覺得那些黑色的線條好像是在移動。
他們狂奔上樓,雜亂的腳步聲在樓梯上不斷響起,就像是被豺狼猛獸追逐一般落荒而逃。
周雪瑩一把甩開郭雲澤的手,紅着眼睛一直盯着他看,很長的時間過去了,她卻一句話也不說。
其實周雪瑩這個樣子很令人心動,像是個受到莫大委屈的小姑娘一樣,任何人看到都會生出戀愛之心。
男人就是這種生物,遇到貌美的弱小女子就會變得柔情似水。
可郭雲澤卻很心塞。
“我是真的沒有辦法啊……”他低聲自語。
他其實比誰都難受,老教授對他們兩個人來說就像是父親一樣,若是沒有教授,就沒有他們的今天,他私下已經跟老教授商量好了,婚禮的當天就由教授來主持……
可他真的沒有能力救下老教授,太遠了,時間來不及。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周雪瑩拉上來。
行軍蟻那個課題是老教授當初親手帶他做的,他比誰都清楚那些螞蟻的威力。
這些生活在亞馬遜河流域的殺手,一旦組成了軍團,就可以吞噬一切阻擋在它們面前的東西。
普通的行軍蟻當然不像影視劇裡那樣充了錢開掛,它們真正的移動速度很慢,螞蟻而已,爬的再快又能快到哪呢?
可這些傢伙不同,鬼知道它們是怎麼克服掉自身的呼吸缺陷成長到這麼大的個頭,但腿長了,跑得必然也快了。
手掌般大小的行軍蟻所組成的團隊,別說區區人類,就算是一輛坦克擺着這裡恐怕也會瞬間灰飛煙滅。
郭雲澤知道周雪瑩在想什麼,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他從那雙漂亮的大眼睛所讀出的,不僅僅是埋怨,還有深深地失望……
如果令自己深愛的女人徹底失望……
他沒有再想下去,因爲他知道那意味着什麼。
可能世界上最遺憾的事情,莫過於你寫好了劇本,卻發現演員突然離開吧。
愛情最奇妙的地方就在於你永遠不知道下一秒究竟會發生什麼事,電視劇中的狗血情節真的就是來源於生活。
很久以後才明白,不懂得珍惜,作來作去其實是很常見的事情。
可這就是真正的愛情,令人惋惜卻又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