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嫤聞言一愣。
太子也皺眉看着李太醫,“怎的早先不說?”
李太醫擡手抹了抹汗,垂頭不語。這不是急忘了麼……
“走,去看看。”樑嫤說到。
樑嫤行在前頭,出了太子妃寢宮院門,正瞧見一個嬤嬤站在院子外頭,訓斥着一個小宮女。
聽聞到後頭的腳步聲,嬤嬤立即轉過身來,瞧見是皇后太子等人,嬤嬤連忙退在一旁,福身行禮。
那被訓斥的小宮女垂着頭,也蹲身下來。
衆人正要越過兩人,忽聽李太醫道:“你不是……不是上官良娣身邊的宮女麼?不照顧你家主子,怎的到這兒來了?”
樑嫤聞言,也停下腳步,回頭向那小宮女看去。
樑嫤腳步一停,衆人便都跟着停了下來。
那小宮女一陣的緊張,顫聲道:“婢子……婢子……”
“這半夏,探頭探腦的不知道在看什麼!老奴便訓斥她兩句!”老嬤嬤福身說道。
“你是上官良娣身邊的宮女?”樑嫤開口問道。
威嚴的聲音讓小宮女忍不住膝頭髮軟,“回稟娘娘,正是!”
“既然嬤嬤已經訓斥完了,還不快些回去?”樑嫤說道。
宮女福了福身,“是!”
樑嫤沒再說話轉過身來,繼續向前走去。
那宮女也連忙跟上。
臨近上官雲瑤的寢殿,那宮女才上前說道:“良娣一向和太子妃要好,良娣病了,卻聽聞太子妃也病了,良娣不便去探望,便叫婢子去看看太子妃情況,婢子不是偷窺……”
宮女面色有些焦急的解釋道。
樑嫤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李太醫拱手請樑嫤和太子入了寢殿。
人在屏風後頭的內殿躺着。
樑嫤走上前去,看了看帳中影影綽綽的身影,回頭對那小丫鬟道:“將牀帳挑起。”
李太醫連忙躬身退出。
樑嫤看着太子道:“你也出去吧。”
太子不欲動,樑嫤看了他一眼,“先出去!”
她加重了幾分語氣,太子不由擡眼看了看自己的母親。
樑嫤已經轉過身,去看牀上的人。
太子嘆了口氣,轉身去了外間。
牀上躺着的上官雲瑤下頜下方頸部兩側的淋巴結已經微微腫了起來。
脖子上有一片紅疹。
雖然蓋着被子,卻躺在牀上有些瑟縮畏寒。
藿香上前,將一塊乾淨的帕子搭在上官雲瑤的手腕上。
樑嫤搭手上去,診脈。
“她病了幾日了?”樑嫤看着一旁的宮女道。
宮女垂着頭,“這……”
“兩日前便有咳嗽,流涕,食慾不振的症狀,是麼?”樑嫤見她不答,便又問道。
“是……”宮女看了看牀上躺着的人,低聲說道。
樑嫤點點頭。
宮女以爲自己又免不了一頓責罵,甚至要被責打之時,卻見皇后已經起身,向外間行去。
“怎的清理的宮人還未到此處?”樑嫤問道。
太子臉上一陣尷尬,“兒吩咐他們,這裡晚些時候再過來……”
樑嫤似笑非笑的看了太子一眼。
因爲對裡頭人更用心,所以怕宮人衝撞了她,待太子妃那裡能脫開人之後,他親自坐鎮這裡,再讓宮人清理麼?
這照顧的還真是夠體貼周到了。
“上官良娣發病已經有兩三日,隱瞞不報,這兩三日只怕和太子妃還有過密切的接觸,所以……”樑嫤緩聲說道。
“阿孃!”太子忽而打斷她的話,“是巧合吧?”
樑嫤將視線轉向太子,“什麼是巧合?”
太子微微蹙眉,阿孃的話,不是再說,太子妃的病,乃是上官雲瑤傳染的麼?
這話倘若由阿孃口中說出,那怕是……他也保不住上官雲瑤了吧?
樑嫤看了自己的兒子一眼,自己養出的兒子,這心思她能猜不到?
她冷笑了笑,餘下的話,便沒有出口。
“讓宮人清理殿中,清理的仔細一點!”樑嫤轉過臉對藿香說道,“清理之時,袖口褲腳用繩子紮緊,手腕腳腕塗抹玉桂油。”
藿香領命。
樑嫤擡腳走到殿外。
殿外一株木芙蓉開的燦爛。
“總算是清理完了。咱們這兒能清理出什麼來?老鼠?唬誰呢?寢殿裡頭怎麼會有老鼠?”王靜若身邊的宮女看着被清理的宮人挪動紛亂的寢殿,不由抱怨道。
王靜若卻是看了她一眼,“都清理了麼?旁的宮中也是一樣?”
“婢子剛纔去看了,都清理了!”宮女點頭答道,“清理東宮和太子妃的病有關係麼?”
王靜若微微眯了眯眼睛,“我怎麼知道!都清理了?那上官良娣的宮中也清理了麼?”
“正在清理呢,聽聞皇后娘娘和太子都在那兒!最先清理的便是太子妃的宮裡頭,最後纔是上官良娣寢殿。”宮女回稟道。
王靜若垂眸若有所思。
宮女正要去整理被前來清理的宮人弄亂的東西。
王靜若卻是忽而開口道:“回頭再收拾,你去四處看看,有什麼動靜,立即回來稟告!”
“是!”宮女立即轉身而去。
“回稟娘娘,沒有發現老鼠,倒是發現了這個!”宮人拿着一個灰撲撲的像是頭巾樣子的東西立在樑嫤兩步之外。
太子也在皇后身旁站着,聞言朝那宮人看過來。
宮人手中的頭巾,像是男子束髮所用。
灰撲撲的,粗糙的布料,根本不是宮裡的東西。
“這是哪來的?”太子皺眉問道。
“回稟太子,乃是上官良娣枕頭底下發現的!”宮人說道。
太子聞言,臉色黑沉。
樑嫤的目光也落在那頭巾之上
。
見太子要上前親自查看那頭巾之時,她卻是伸手攔住。
“將頭巾放在沸水之中煮上片刻!”樑嫤說道,“你也去用稍微燙些的水洗手,換件乾淨的衣服。”
宮人一愣,但立即領命而去。
太子皺眉,“阿孃的意思是?”
樑嫤回頭涼涼看他一眼,“我什麼意思都沒有。”
太子聞言,臉上有些不自在。
樑嫤笑了笑,看着盛開的木芙蓉,沒有說話。
“娘娘,還有一個人病了!”藿香忽而上前道。
聞言,樑嫤和太子同時回過頭來,“誰病了?”
“上官良娣宮中的一個二等宮女病了,也病了幾日,不敢說。今日才被清理宮中的宮人發現。”藿香稟道。
樑嫤去看了那宮女。
果不其然,那宮女竟比上官雲瑤病的更厲害些。
脖子,腋窩的淋巴都腫了起來,穿着深領的衣服,領子邊沿處可看到紅疹。
呼吸之時,鼻腔不通,整個人看起來都是混混沌沌的,眼中也了無生氣。
不用摸,看她臉色也知道正在發熱。
那宮女跪在耳房裡頭,門口守着兩名宮人。
樑嫤站在外頭,看着那宮女。
太子也在一旁看着。
樑嫤一直沒說話,直到那去拿沸水煮頭巾的人,將頭巾帶回的時候,樑嫤才指着頭巾問那二等宮女道:“這頭巾,你認得麼?”
那宮女只看了一眼,便慌忙搖頭道:“不認得,婢子不認得!”
“看清楚了麼就說不認得?”藿香在一旁呵斥了一聲。
那宮女垂着頭,無力有倉惶的說道:“婢子真的不認得,看清楚了,真的是不認得!”
藿香又欲呵斥。
樑嫤卻是擡了擡手,制止了她,“既然你不認得,那你的病便是跟上官良娣的不同,那便不用醫治了。”
樑嫤說着,嘆了口氣,“這病,若是不及時醫治,身上的紅疹便會潰爛。待到身上多處潰爛,潰爛的面積越來越大,又疼又癢,只怕想救也就不了你了!”
那宮女聞言,渾身一陣戰慄。
“或許,你還能好好想想,想想這頭巾你究竟見過沒有,認不認得?倘若是想起來的早,沒有到全身潰爛的地步,或許還有救?若是想起來的晚……”樑嫤搖了搖頭,“那真是遺憾。”
那宮女顫抖着擡起頭來,往外看了一眼,但仍舊沒有開口。
樑嫤道:“將門關起來吧。”
“皇后娘娘……”跪在裡頭的宮女喊了一聲。
樑嫤淡淡看她一眼。
她卻抿着嘴,沒有了下文。
樑嫤笑了笑,“如果我沒有算錯,如今你已經是病了五日,下頜,腋窩,腹股溝都有腫脹,腰間,後背,脖頸,都有紅疹。再過兩日,這些紅疹就會開始潰爛。又癢又疼,越撓潰爛越嚴重。那滋味,只怕不好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