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瞳，我多少能明白你現在心裡的感受，但我沒辦法欺騙你說，外面的世界完美無缺。”顧異的聲音帶着抱歉的意味，同時還伸手，很熟練地摸了摸數據人韓瞳的腦袋。
韓博士本來應該對這個突如其來的親暱舉動有些反應的。但是她沒有，她只是垂着頭，耷拉着的瘦削肩膀微微顫動。
“知道嗎？在我們那個不美好的世界裡，有這樣我很喜歡的一段話——如果你覺得這個世界不好，那就是建設改變它；如果你覺得人們都愚昧無知，那就從你開始學習並改變身邊的人。你所站立的地方，就是你的世界；你是什麼，世界就是什麼；你若光明，世界就不會黑暗。有一分熱，發一分光，就像螢火蟲一樣，可以在黑暗裡發一點光，就不必等待火炬。此後如果沒有火炬，我們就是唯一的光。”
顧異用一番沉穩地語調，穩健地打了一番嘴炮。
數據人韓瞳沒有擡起頭，但肩膀卻不再顫動，彷彿抓住了什麼值得堅持的東西一般。
顧異見效果不錯，趁熱打鐵又補充了一句：“在我那個世界，還有另外一句我很喜歡的話——我們都身陷溝壑，但仍有人仰望星空。”
數據人韓瞳兀地把頭擡起，應該不是顧異的錯覺，嘴炮是有用的，她的表情釋然了不少。
“我可以做，仰望星空的人？”
“嗯。”顧異點頭。
“我可以做，這裡的光？”
“嗯。”顧異又點頭。
“謝謝你，顧異。”數據人韓瞳的眼神都變得清澈了起來。
“嗯？”
她對自己的稱呼變了吧？這是好感上升，變得親密的外在表現嗎？
沒等顧異細想這些細枝末節，他耳朵旁的藍牙耳機就響了起來，傳過來的是星河的聲音：“主人，我這邊差不多了，接下來就靠你了。”
“放心吧，我戰衣玩得賊溜。”顧異簡單回了一句話以後，掛掉了通話。
隨即又看向剛剛收拾好心情的數據人韓瞳：“像先前說好的那樣，我要帶着這些戰衣到九頭蛇總部走一趟，遠程協助的工作就交給你了。以後……或許，Z空間裡面也得交付給你了。”
數據人韓瞳點點頭，一言不發地走回到房間的計算機前坐好，纖瘦的腰桿挺得很直。
顧異感應控制馬克42浪子戰衣附體，最後再看了眼數據人韓瞳的背影以後，攜帶着三十多臺馬克戰衣衝出臨時指揮中心，劃破天際而去……
其實，無論星河還是顧異，都是很看好這個世界的數據人韓瞳的，星河甚至有自己離開這個世界以後，就留數據人韓瞳接任反抗者領袖的想法。
這也是星河和顧異選擇把今晚行動的個別環節告知給韓瞳的原因。如果韓瞳今晚表現的合格的話，那麼第二任反抗者夫人就是她了。
……
九頭蛇大樓。
和鍊鋼廠差不多的警報聲同樣響徹在這裡，攪得人心神不寧。衆多值夜班的九頭蛇幹員，都是面色凝重，正在樓道里急匆匆地來回。
高層的指揮室裡面，組織的核心力量九頭蛇夫人歐菲利婭、楊航，以及一些佐拉博士的學生都聚集到了這裡來。
“發生了什麼！發生了什麼！誰出來解釋一下，我的世界在發生什麼！”
在衆人中間怒吼的，是一個留着油頭，帶着圓片眼鏡的矮小青年。也就是顧異當初在九頭蛇的基地進行實驗時候見過的，那個負責檢驗衆人實驗成果的“質檢員”。
他就是佐拉博士，來到Z空間以後，身形樣貌，是按照他原來年輕的模樣，再加上幾分美顏的效果捏出來的。
“老師。”楊航坐在指揮室的巨型計算機面前，敲打鍵盤的手有些顫抖，“那個鍊鋼廠裡的門……被人打開了。”
“誰做的？還有鍊鋼廠以及門的情況？”歐菲利婭作爲首腦，此刻還算得上冷靜。
“不知道，沒辦法聯繫上那邊，沒辦法獲得那邊的情報，有什麼未知力量在干擾那一片區域。”楊航的手抖得更厲害了。
對於楊航而言，這個世界都是他們創造的，他們就是這裡的“神”。可現如今，居然有一股連“神”都奈何不了的力量在這個世界裡作祟？
這個世界，到底是出現了什麼可怕的東西？
“外面的人，一定是外面的人進來了蠢貨！那個顧異，一定是那個顧異！他的意識沒有再數據爆炸中被拉入Z空間。可惡啊，可惡，他應該被拉進來的！只要他被拉進來的話，就沒有人可以禍害到我的世界！毀掉他，毀掉他啊！”佐拉此刻有些神經質，很沒有形象的大吼起來。
作爲Z空間的舊核，他在醞釀那一場顛倒了馬加丹基地圍剿戰的射線爆炸以後，意識狀態就一直不是很穩定。
“你們還在等什麼，去鍊鋼廠，不管哪裡在發生什麼，阻止它。用上升級過後的傳播之恨，然後鞏固住我們世界的安全！”歐菲利婭冷眼掃過了佐拉的學生們，下令道。
衆人紛紛站起來，不過就在這個時候，就只聽見坐在計算機前的楊航高喊了一聲：“夫人！有什麼東西，正在朝我們這裡飛過來！——臥倒！所有人臥倒！”
轟轟轟——
巨大的爆破聲響徹耳邊，在場的所有人都被震到暫時失聰，耳朵中只剩下嗡嗡的鳴響。本來整潔嚴肅的指揮室，頃刻之間狼藉一片，玻璃渣和碎石四處飛濺開來。
九頭蛇大樓的各層各個角落都遭到了各色導彈的轟擊，其中以指揮室所在的29層受到的炮擊最爲慘烈，起碼吃了不下八發的反坦克級別榴彈。
“這怎麼回事！？”
臥倒及時的歐菲利婭身體被一張結實的辦公桌覆蓋，所以沒有受傷。不過她的包臀裙倒是被不知什麼碎屑劃開了一大道口子，身上落滿了灰塵，狼狽無比。
她從桌子下站起，只看見指揮室的大窗已經被轟擊到粉碎，高層的夜風不留情面的灌進來，吹得四散的文件紙到此飛舞。
同時，從窗戶的缺口處，還能看見一臺紅金配色的機甲，懸浮着飛進來。
這臺機甲的造型，歐菲利婭可太熟悉了。
是他來了——
那個漏網之魚，那個被遺留在外面世界的顧異，他真的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