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錫朝沉默了片刻,才緩緩地對我說:“嗯,是有這麼件事情。”
他的聲音裡有不加掩飾的失落。
“這件事,是有預謀的嗎?我的意思是那個技術總監爲什麼突然在這個時候出來說那件事情?”我假裝沒有聽出他的失落,繼續追問道。
回答我的又是一陣沉默。
就在我急不可待準備開口再問一遍的時候,程錫朝總算回答了我。
他說:“是,都是計劃好的。”
說完,電話裡傳來一陣敲門聲。程錫朝擡高聲音問了一句:“哪位?”
不知道那人回答了一句什麼,程錫朝沒好氣地回答道:“知道了,這就過去。”
我聽出來他這會兒恐怕正在忙着,便對他說道:“那你先忙吧,我回頭再給你打電話。”
“好。”程錫朝的聲音裡仍舊有不容忽略的低落情緒。
就在我打算掛斷電話的時候,他突然又喊道:“淺秋?”
“嗯?”我下意識地問了一句,“怎麼了?”
“嗯……”程錫朝竟然有些遲疑地說,“沒什麼。這件事情,你還是去問莫牧勳吧。就這樣了,拜拜。”
然後,程錫朝罕見地先掛斷了我的電話。
我無奈地把手機扔到牀上,一雙眼睛毫無焦距地盯着電視屏幕。
電視里人頭攢動,我看了一會兒才把那些畫面看進腦海裡。這一看,不要緊,我發現電視上的那個男人竟然是程錫朝!
該死的,我剛纔一直走神,竟然沒有看出來是他。
我趕快把聲音調大,只聽見程錫朝正在接受電視臺、報社那些記者的採訪。
我突然想起剛纔程錫朝那邊的吵雜和突然發出的敲門聲。原來,他當時正打算接受電視採訪……
程錫朝被採訪的內容正是我剛纔關心的那兩件事情。
程錫朝先是說技術總監早已經從他的公司離職,現在技術總監所說的一切都與他們公司無關。
然後,記者又問他對於自己公司的技術專利被盜用有什麼看法。
我這才明白,原來被查封的那家工廠用的正是程錫朝他們公司的發
明專利。
世間居然真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不過轉念一想,我也想明白了。全國生產超硬合金的企業本來就不多,莫氏和程錫朝的公司又是國內數得着的兩家公司,這其中肯定有很多牽扯。
聽完了記者的問題,程錫朝略微思索了一下,才朗聲回答道:“我想,這次法院的判決是公正的,對我們來說是在知識產權上對企業的一種有力保護,相信以後這樣侵權行爲會越來越少。接下來,一方面我們將繼續檢舉舉報濫用我們發明專利的那些違規企業,另一方面,也希望我們的同業能夠更多地專注於技術研發,共同推動超硬合金技術的飛躍。”
看着電視鏡頭中的程錫朝,意氣風發,英朗帥氣,與當年那個單純聰慧的大男孩早已不可同日而語。
我不由得輕輕嘆息。
突然,電視中的畫面一晃,我瞬間看到了站在一側的姜琦。她居然還在程錫朝的身邊。我忍不住勾了勾脣角:但願她的付出能得到應有的回報吧。
我瞬間就決定不再給程錫朝打電話。因爲我不想再打擾他的生活。就像他說的那樣,那件事情我應該問的人不是他,而是莫牧勳。
想明白之後,我拖着虛浮的腳步到洗手間簡單地洗漱了一番,然後又給莫牧勳打了電話,意外的是他居然沒有接。
我嘆了口氣,尋思着是先去醫院看看還是直接回莫宅。想了一下,還是決定先去醫院看看莫非的情況,畢竟昨天的情況看起來比較緊急,不知道莫非恢復得怎麼樣了。
打了輛車到醫院,諮詢過護士站之後,我就直奔住院部。
當我把手舉起來準備敲門的時候,卻突然透過門上的那塊玻璃看到了病房裡面的情況。
莫非臉蛋紅紅的,一雙眼睛黝黑溼潤,他斜靠在牀上。
而牀的一邊坐着莫牧勳,另一邊竟然坐着……莫瀟瀟。
我的心登時涼了個透徹,怎麼一夜之間他們就成了這三口之家其樂融融的模樣!
準備敲門的手滯了又滯,終於我還是頹喪地垂下了胳膊,含着眼淚往走廊盡頭的樓梯走去。
誰知道剛走了沒兩步,身後就傳來病房門
打開的聲音,緊接着莫牧勳低沉不悅的聲音在略有些吵鬧的走廊裡響起。
“林淺秋,你還想跑哪去?”
聞言,我猛地轉過頭去,正好看到莫牧勳眼中滿滿的怒火。
他在生氣,而且非常生氣。
我停下腳步,心情也好不到哪裡去。
“她怎麼來了?”我一開口就是責怪,還帶着濃濃的醋意。
“她來了,你就要走嗎?”莫牧勳不答反問,語氣裡都是嘲諷,“你在害怕什麼?”
我下意識地搖搖頭,“沒有害怕,我就是……就是不想打擾你們。”
“打擾?你突然跑了,就不打擾我了是吧?”莫牧勳濃眉緊蹙,“等着,哪都別去。”
一句霸道的命令,將我定在那裡。
可是,爲什麼他說的是讓我等着,而不是讓我進到病房裡面去呢?是不是不想讓莫瀟瀟看到我?我彆彆扭扭地想着。
這時,莫牧勳已經重新走回病房,然後“嘭”的一聲關上了病房門。
來來往往的病人家屬和護士都有些好奇地看着站在走廊上的我,我只得稍稍挪動幾步,站在了牆邊,一邊擋着別人走路。
很快,莫牧勳就從病房走了出來。
他走到我身邊,一言不發,卻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就邁開大步往樓梯間走去。
我只好快步跟上。
剛纔那一眼,我纔看清,他臉上都是胡茬,眼睛裡也佈滿了血絲,看來昨晚他也是一夜沒睡。
不過……他一夜沒睡,大概是在照顧莫非吧。我如是想着。
跟着莫牧勳一路下樓、穿過病房大樓,來到了醫院的停車場。
莫牧勳打開了一輛越野車的車門。
“你的車?”我忍不住開口問他。
他沒有回答,只是簡潔有力地命令我:“上車。”
“我們去哪?”我又問了一句。
莫牧勳眼神一暗。
這種眼神我很久沒見過了,因爲這種眼神意味着他在生氣,而且非常生氣。
“林淺秋,我的話,不要讓我重複第二遍。”他的聲音低沉,猶如悶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