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中，寶兒撓了撓頭，見陸玄和神象都盯着自己不解道：“你們看我做啥子？”
“陛下……沒有吸收記憶？”神象不解的看向寶兒。
“你是說……腦子裡突然多出來的那些東西？”寶兒好奇道。
“不錯。”神象點點頭，有些期待道：“陛下可曾吸收了那些記憶？”
“有啊，很厲害的一個人。”寶兒點頭道：“不過這跟我有啥關係？你莫要喊我陛下，聽說這是要殺頭的。”
神象：“……”
陸玄皺眉看向寶兒：“寶兒，你真的接收了那些記憶？”
“嗯，很精彩的。”寶兒點點頭道。
“沒什麼改變？”神象皺眉道：“陛下一生，威壓天下，難道不想重拾山河？”
陸玄：“……”
“爲啥子要改變？”寶兒不解道。
“您是一代人皇啊！”神象有些激動。
“是她，不是我，你這人好沒道理。”寶兒摸了摸下巴。
“記憶不是魂魄。”陸玄卻是懂了，嘆了口氣道：“寶兒是寶兒，風川是風川，雖然是同一具身體誕生出來的魂魄，但終究不是同一人，哪怕將風川的記憶灌注給寶兒，也不會把寶兒變成風川。”
同樣的經歷，不同的人做出的選擇、判斷都不一樣。
神象聞言，眼中神光漸漸黯淡下去。
“阿爺，你不要緊吧？”小灰皮感覺神象好像一下子蒼老了很多。
“老臣在此等了陛下四千多年了……”神象仔細的看着寶兒，想從她臉上看到哪怕一絲昔日女帝風采，可惜除了樣貌，二人完全不是一個人。
“前輩忠心叫人敬佩。”陸玄感慨道。
“哦，對了她有話留給你。”寶兒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看着神象道。
神象聞言原本黯淡下去的眸光一亮，期待的看向寶兒，緩緩地跪倒在地：“陛下有何旨意？”
“不用跪，象叔，沒猜錯的話，你肯定又跪下了，這是她說的，不是我說的。”寶兒努力學着女帝的樣子，只是有種說不出的詭異感：“朕其實已經通過前輩留下的考驗了，只是拿到十殿時才知道一件事，人道至尊是不能同時兼任地道至尊的；在朕當上人皇的那一刻，朕已經失去爲衆生開闢前路的資格了。”
“其實也不是沒辦法，如果能夠找尋到一位適合且絕對支持朕的人替朕去坐這人皇之位，地道還是可以謀劃一番的，可惜……這幾乎不可能，有此能力之人，又豈甘於人下？忠臣有，象叔朕就很放心，所以朕只能騙伱，讓你留在此處。”
“雖然機會渺茫，但朕還是要試試，只是象叔你是看着朕長大，朕能有今日，象叔功不可沒，但這次的事兒，已無退路，不管如何，先將地道引出，才能制衡那帝天，遺蹟裡的東西朕沒拿，這是三道齊聚必須的東西，朕現在拿了，於大局無益，反而斷了世間最後希望。”
“帝天那老東西也來過此處，說不定現在知道朕來了這裡，正憋着什麼壞呢，朕得趕緊回去，至於你……留在這兒吧，你爲朕遮風擋雨這麼多年，這一次，機會不大，象叔你就留在這兒養老吧。”
“你現在能聽到這些話，不管是你自己打開，還是朕的身體朕的回來了，都證明朕輸了，好好活着，這世間之事，不可能好事都被朕佔了，其實朕最懷念的還是小時候，雖然日子苦些，但每天無憂無慮，象叔揹着朕在山野間飛奔，長大了，身上背的東西就越多，族人的希望、天下萬民的希望，衆生的未來，走錯一步，代價都很大，朕其實挺累的。”
“朕帶了你的精血回去，簽訂圖騰契約的時候，您老同意一下，也算給後人留點兒種子，我真想看看那前輩所說的星空，可惜了……”
“朕該走了，勿念。”寶兒看着已經老淚縱橫的神象，猶豫了一下道：“你不要緊吧？”
“臣，恭送陛下……”渾濁的老淚模糊了眼睛，神象跪在地上，久久未曾起身。
“別這樣，他們說這樣不吉利。”寶兒蹲下身，撓了撓頭，伸手扶起神象。
陸玄盤膝坐在一邊，沒有催促，扭頭看了一眼已經哭成淚人的小灰皮，不解道：“你哭什麼？”
“不知道，看到阿爺哭，就莫名的想哭。”小灰皮抹了把鼻涕，從神象給的乾坤袋裡逃出一塊妖獸的血肉：“陛下，可不可以幫我烤肉？”
陸玄：“……”“本來挺傷感的事兒，被你鬧得……哭都忘不了吃？”陸玄感覺有些好笑。
“難過也得吃飯，再說我也不知道我爲什麼要哭……嗚~”小灰皮順便給陸玄弄出了烤架。
陸玄默默地調動法則燒起了火，將烤肉放在了烤架之上，轉動着烤架，不時灑些香料去，香氣開始在迷霧中四溢，寶兒也湊了過來，留下神象一人在那裡傷感。
歸墟之中沒有晝夜，不過陸玄卻是知道外界時間，神象在那裡歸了足足三天方纔起來，有些落寞的坐在一旁道：“你是人皇？”
“現在不是了，人皇之位交給了別人。”陸玄搖了搖頭。
“跟我說說這些年人間的變化如何？”神象問道。
“大坤朝的記載被人抹除了，四千年來……”陸玄大概將之前的事情說了一遍，包括大坤後期發生的那場暴動，他當時就很奇怪，就算有七個長生業位，也不可能所有一品都背叛了女帝纔對，如今看來，女帝是自知必敗，所以將自己最忠心的一批人提前安排離開了，看得出來，這位女帝對自己人真的不錯。
“呵~這幫雜碎！便宜了他們！”神象聽着這四千年來的事兒，眼底忍不住透出幾分殺機。
隨即看向陸玄：“你也是人皇，回去吧，這裡的東西你帶不走的，三道至尊任何一道來了，都拿不走，當年帝天、陛下帶不走，你也一樣。”
“我不一樣，如今已不是人道至尊。”陸玄搖了搖頭，他得了地道至尊，就說明他的路沒走錯。
“怎麼可能？”神象皺眉看着陸玄，他能感受到陸玄身上的人道氣運，還有一些自己分辨不出的氣運。
“煩請前輩指路。”陸玄沒有多做解釋，起身笑道。
神象皺眉看着他，片刻後搖頭道：“繼續前行便是，只要一直向前，歸墟自會感應到，降下考驗。”
陸玄想了想道：“前輩可曾遇到一位劍修？他叫徐逸帆。”陸玄詢問道。
“已經有些年頭了，已經進去了，至於在何處，老朽便不知了。”神象想了想道，那徐逸軒他有印象：“此處除非能夠通過考驗，否則出了人皇、天尊可以調動規則離開之外，其他人都不可能離開，那孩子天資不錯，年紀輕輕已是三品劍修，前幾天歸墟之地出現了天劫，應該便是他引來的，只是是否有渡過，老朽卻不知了。”
“多謝。”陸玄抱拳道謝後，招呼小灰皮和寶兒起身，繼續往前走。
“歸墟之地與別的地方不一樣，咫尺便是天涯，越往裡走，就越容易迷失，陛下和小娃最好別跟着你去，就算你能通過考驗，她們若被困進去，可就兇險了。”神象提醒道。
“多謝前輩提醒。”陸玄看了看神象，卻沒同意他的話，前路或許兇險，但留在這裡就等於將寶兒和小灰皮的安危交給了他，雙方不過初見，就算以前真的忠心，時隔四千年，人是會變的，陸玄怎敢輕易將兩女相托？
神象張了張嘴，最終嘆了口氣，也沒阻攔，目送着三人漸漸消失在迷霧深處，他也重新恢復了本相化作巨象，想要爲三人護一段路，只是待他化作本相時，卻哪還有三人的身影？
另一邊，陸玄帶着兩女繼續前行，心中卻莫名生出幾分殺意。
這殺意來的很突兀，沒有任何緣由，只是莫名的想要殺掉身邊的兩女。
片刻後，陸玄從那股殺意中掙脫出來，隨即看向兩女，卻見小灰皮已經紅了眼睛，寶兒倒是還正常。
嘖~
陸玄有些無語，捏了個清心咒一把拍在小灰皮腦門兒上。
“不知道爲啥，剛纔就想殺了你們。”小灰皮摸了摸腦門兒。
“爲啥子？”寶兒不解的看着她。
“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想。”小灰皮也不理解。
“守住心神，考驗開始了。”陸玄沒理會他們，繼續前行。
沒多久，陸玄心中又生出幾分燥熱，有種想要將兩女就地正法的衝動。
他再度看向兩女，這一次……好像只有他一人中招。
“怎麼了？你這眼神好像要吃人。”小灰皮不解道。
“沒什麼！”陸玄有些明白了，這裡似乎在引動人心底的慾念，殺、色皆是慾念一種，只要心中有，那就會被無限放大，陸玄一生殺伐無數，殺意自然是有的，色慾更別說了。
不過兩女在色慾這塊兒一點兒都沒受影響，卻是陸玄沒想到的，這倆娘們兒一點兒這方面的念想都沒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