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牛和紅萱乘坐鴻鵠離開,我靠着一株大樹勉強睡了一晚,等到第二天天明的時候,我在山上摘了幾顆果子作爲早餐,然後往山外走去。
這一次,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如今我就要回到村子,然後在那裡耐心等待囚牛和紅萱的到來,到時候就能破開大陣,將夢璃的魂魄從裡面救出來。
我所在的這座大山離黃龍寺大概有幾十公里的樣子,依舊屬於松潘境內。
出了大山,就是一條公路,我不可能徒步走回家,就站到路旁攔車,然而大概因爲我身上的衣服有些破爛,再加上身後還背了一把古劍,看上去顯得十分詭異。在連續嘗試了十多次後,纔有一個老司機在金錢的誘惑下打開車門,讓我上了車。
終於踏上回家的旅程,我心裡才鬆了一口氣。打開車窗,看到遠處的天空上有一個黑影在空中盤旋,一路跟着我們的汽車飛翔,正是金羽鷹。
一路無話,差不多到下午的時候,我終於出現在了我們村口那條泥濘的山路上。
看着周圍熟悉的一切,我忍不住放聲大叫,將這些天來憋在心裡的鬱悶全都吼了出來。
“我楚河回來了!”
我心情激動,走在山路上,看着道路兩旁熟悉的景象,感覺整個人的心都安靜了下來。外面的世界雖然精彩,但只有這個古老的小山村纔是我真正的家啊。
然而,在走出一段距離後,我就發現了有些不太對勁。
太安靜了!
現在的時間點,太陽還沒有下山,放在以前這時候還有許多村裡人在田裡勞作,但我走了走麼遠的距離卻連一個人影都沒看到,這不合常理啊!
而且我發現道路兩旁的田地裡基本處於荒蕪狀態,地裡雜草叢生,農作物被野豬之類的動物啃得歪歪扭扭,腐爛在地裡也沒有人收拾,就像是這裡完全被人給荒廢了一樣。
我眼中寒芒一閃,事出反常必有妖,該不會是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裡,村子裡又出了什麼事情吧!
“難道是因爲之前龍水湖的事情,那些年輕人全都不願意再待在村子裡了?”
我心裡暗中思索,但同時警惕起來,伸手摸了摸腰間的紫葫蘆,一旦遇到什麼情況,我會直接將它扔出去。
很快,前方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湖泊,湖水碧藍澄澈,山風拂過在湖面上蕩起陣陣漣漪。
我有些怨恨的看了一眼龍水湖,夢璃的另一半魂魄就在這湖水之中,化作“北斗七星伏龍陣”的陣靈,將睚眥永世鎮壓在裡面。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沒有停留,快步從湖邊走過,向村子裡趕去。在囚牛他們回來之前,我不能主動去招惹湖裡的睚眥,這事情可不是鬧着玩的。
但我剛轉身,身子猛然一顫,這一刻,我似乎感覺到有一道陰森的目光從湖中投來,看着我的背影。
我嚥了口唾沫,轉身回頭,那裡卻什麼都沒有。
“不會是大陣又出了什麼問題吧?”
我咬了咬牙,乾脆不再理這些,繞過龍水湖,一路狂奔,往村子的方向跑去。
很快,我就跑到了村口處。我看着前方這個古老而又靜謐的小山村,眉頭越發皺了起來,我竟然在這村子裡感受到了一種陰冷的氣息。
特別是如今夕陽西下,天空一片陰沉,更加讓我心裡感到不安
一聲鷹嘯,金羽鷹從天空飛下來,落在我的肩頭,它張嘴對着我發出一聲低鳴。
“你也有這種詭異的感覺嗎?”
我低聲說道,最終還是往村子裡走去。村子中的景物還是原來熟悉的場景,終於,我看到前方的一處院子裡,正有一個白鬍子老頭坐在那裡乘涼。
這是我進村後看到的第一個人!
我心裡一喜,連忙走過去,發現那是劉家的院子。在院子裡乘涼的正是村裡的老壽星,已經有九十多歲高齡的劉老太爺。
我連忙上前說道:“劉太爺,好久不見了,您老這段時間還過得好嗎?”
這劉老太爺正躺在老爺椅上抽着旱菸,他聽到聲音,擡着眼皮看了我一眼。
“哦,原來是楚家的小娃娃,都很久沒看到你了。你奶奶這幾天沒事還唸叨着你呢,快點回去吧!”
我點頭,笑道:“好,我這就回去。”
然而,我剛轉身走出一步,身子突然顫了顫,一下就僵在了那裡。
奶奶?
我奶奶在我離開村子之前就已經死了,還是我親手爲她挖坑埋葬的。她怎麼可能會念叨我呢?
而且,驀然間,我想起之前劉小四被王老頭父子在家裡剝了人皮,雖然當時情況很混亂,但我好想聽人說過,當時劉老太爺直接給嚇得昏迷了過去,到後面我從山裡回來時也並沒有見到過他的身影,按理來說,以他九十多歲的高齡,兒孫慘死在自己眼前,受到這種驚訝,說不定他當時就一命嗚呼了!
想到這裡,我身上爬起一層細密的小疙瘩,我猛然回頭。
眼前是空空蕩蕩的一片,陰沉沉的院子裡有一個破舊的老爺椅放在那裡,上面滿是枯枝落葉佈滿灰塵,根本不像是有人坐過的模樣!
“幻覺?還是說那是劉老太爺鬼魂嗎?”
我低聲自語,這時候天色暗淡,陰風呼號,整個村子靜悄悄的一片,壓抑而恐怖。
我轉身走出了院子,沒有再去尋找劉老太爺的鬼魂。雖然以我現在的力量,滅掉一個普通的鬼魂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但畢竟都是一個村子的人,劉老太爺更是看着我長大,哪怕他變成鬼魂,只要沒有去害人,我也不想去過多的感遇。
我走出院子,往奶奶生前住的地方走去。
隨着夜色暗淡,村子裡的人影漸漸多了起來,有坐在院子里納涼的老人,也有在屋子裡大呼小叫打着麻將的年輕人,不時還有成羣結隊孩童追逐着從我身邊走過。
看着這副熱鬧場景,我卻是滿心難過,整個身子都在顫抖。
“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我喃喃自語,淚水從眼角滑落。
眼前我所看到的這些村民雖然咋看上去和活人無異,但我知道,他們全都早已死去,如今出現在我眼前的都是他們的鬼魂。
肩膀上的金羽鷹發出一道顫音,作爲靈獸它自然能感受到村子裡的這些鬼物氣息。
我安慰了它一句,將眼角的淚花抹掉,繼續往前走去。
我有一種預感,在那裡,我或許能見到一直想要見到的人。
今晚的天色十分陰沉,連月亮都沒有出現。
前方出現一座老舊的院子,屋子裡燭火燃燒,透出一點微弱的光芒。一個老人正站在院子門口,翹首以盼,似乎在等候着什麼。
“小河……你回來了?”
蒼老的聲音從老人的口中傳來,我身子一顫,強忍着將要流下的眼淚。
我走過去,看着黑暗中這個老人,輕輕叫了一聲,“奶奶。”
“好好好!回來就好,奶奶給你做了最愛吃的回鍋肉,快跟奶奶過來。”老人乾癟的臉上擠出一抹笑容,拉着我往屋子裡走去。
金羽鷹大叫,我瞪了它一眼,讓它閉嘴。
拉着我的手一片冰涼,如同一塊寒冰,在我的手腕上則有五個黑色的指印出現。
我沒有反抗,跟着老人往屋裡走去。
陰森的屋子裡,燭火搖曳。
老人爲我端上了一碗米飯,一盤大碗裝的回鍋肉,上面油珠滾滾,香氣撲鼻。
“快吃吧,這是奶奶專門爲你做的!”老人笑眯眯的看着我,一副期待的神色。
我的心劇痛無比,眼淚更是模糊了雙眼。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身上龍氣運轉,眼睛中閃過一道金光。
眼前桌上香噴噴的大米飯和回鍋肉在我眼中變了模樣,成了一盤蠕動的蛆蟲和腐爛的肉塊。
在我的眼中,燃燒的蠟燭也瞬間變成了一片詭異的綠色。
幽幽綠光,照在眼前老人的臉上,看上去極度的陰森與恐怖。
我猛地抽出貫日劍,向着老人一劍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