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楓微微一愣。
當初有蘇天悅分出一道分身來此奉天城，開辦了狐言軒，明面上說是要賺點外快，補貼家用，實際上卻是衝着他身上的上古神息而來。
現如今天地異變，仙界裂縫的開啓，導致上古神息散落人間，有蘇天悅倒確實不用再待在此處，完全可以回到西域塗山修煉。
可問題是，她讓自己一同跟去是爲何意？
“莫非這傢伙還惦記着雙修可以加速上古神息的吸收，所以想來個雙管齊下？”
念及此，秦楓又是後退了一步，一臉警惕：“叫我和你一同回西域塗山，你想做什麼？”
有蘇天悅如實說道：“如今的我已經踏入了二品巔峰境界，對於幻術的領悟也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已然超乎技，而近乎道。
只要回到西域塗山，將衆分身融合，那夢寐以求的超脫之境，或許能夠水到渠成。”
臥槽，大佬.秦楓的態度當即恭敬起來：“那我便提前恭喜天悅族長了，但我還是不明白，爲何要我與你一同回去？”
有蘇天悅秀眉微蹙：“近些日子，我接收到了本體的神念傳訊。
西域內似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實力極爲強橫，他所到之處，屍橫遍野。
族中一些外出歷練的同族，在遇到它之後，不幸身隕。
就連西域斬妖司那邊，亦是損失慘重，紅蓮斬妖人死傷無數，三十六星也逝去了兩位。”
秦楓聞言，眉頭皺起，在當今的大環境下，那些老牌的三十六星，實力怕是基本達到了三品境界。
能夠斬殺他們的人，實力至少達到了二品境界，甚至還有可能踏入了超脫之境。
有蘇天悅繼續說道：“爲了以防萬一，我用照天石卜算了一番。”
“結果如何？”秦楓好奇道。
“畫面裡，火焰焚天，大地的盡頭一片黑暗，而在那黑暗中，似乎有一尊巨佛一閃而過。”
“巨佛？”秦楓瞪大雙目，白彥前輩之前說過，他在南域極境之外，也曾看到過一尊巨佛。
那照天石中顯露的畫面，莫非是西域極境？
秦楓問出了這個問題。
“西域極境？”有蘇天悅搖了搖頭，並非說不是，而是不知道，畢竟她從未去過那等地方。
是天地法則之力，讓世間存在從未懷疑過極境之外的事情，除非親眼見過秦楓瞭然，並且心中有了猜測，照天石中顯露的畫面，大概率便是極境之地。
而且他沒記錯的話，西域極境並不像另外三域，有外族坐鎮，反而像是一張白紙，近乎無人提及。
總感覺有古怪。
“與當初獓因之亂一般，此次西域再次遭逢大變，這也是我不得不趕回西域塗山的原因。
塗山狐族存在已久，不能在我手中消跡。
原本此事應當與你無關，可在照天石畫面的最後，我看到了一道魁梧身影，戴着草笠，身穿僧袍，想來便是那闖入西域的不速之客。
而在那畫面裡，有一道人影與它對峙，那道人影，正是你。”有蘇天悅認真說道。
秦楓心頭一驚，對方描繪的魁梧身影，豈不是和先前從九重獄中逃脫的鬼佛一模一樣？
當然，因爲大眼珠子的出現，那鬼佛身體內，定然不會再是原主，而是被什麼其他詭異的東西鳩佔鵲巢。
我得將這個消息告訴老師秦楓神色凝重。
另外一邊，南域之地，連綿山巒之中，一高一矮的兩人正在結伴同行。
在他們身後，一顆碩大的蟒首孤零零地落在那裡，綠色的血液汩汩流淌，其死後散發的波動，依然能引得陰風陣陣。
這是一頭七轉劫力的妖蟒，看其模樣，顯然是才死沒多久。
此二人正是於南域巡狩歷練的司命炎舟與兵武離家離洛。
南域陰陽失調，再加上鬼界與仙界裂縫的開啓，妖鬼的實力遠超以往，鬼患的頻率更是到了一個駭人聽聞的地步。
斬妖司衆人時常勞碌奔波，而接連的戰鬥，也使得他們的實力快速提升。
離洛作爲兵武離家史上最強的天驕，更是在不斷的磨礪之下踏入了三品境界，劍術也遠勝以往，對於鬼兵劍匣的掌控，也已經登堂入室。
可即便如此，他依舊不滿意，因爲在他的頭上，始終壓着兩座大山。
這兩座大山，自然就是被稱爲絕代天驕的柳劍璃與白無雙。
雖然劍道盟成立之後，劍道三大家不分彼此，但是內部的比鬥時有發生，畢竟沒有競爭，便不會有長足的進步。
而由於萬劍宗與劍帝城有柳劍璃和白無雙坐鎮，這也註定了兵武離家也落人一等，要想打破此等局面，唯有他這個兵武離家的希望站出來才行！
念及此，離洛出聲問道：“師傅，究竟要怎樣才能領悟道則？”
“爲何忽然問這個？”
“劍帝城的白彥前輩早已踏入了超脫之境，他那轉輪劍術三天神一，也已經超乎技，近乎道，白無雙在其教導之下，肯定慢慢開始領悟道則。
至於柳劍璃，當初在與阿修羅族一戰中，便已經領悟出了一絲道則之意，再這般下去，我豈不是要永遠被她們二人壓一頭？
師傅，上一次鎮靈關一戰後，沒過多久，您便踏入了超脫之境，定然是領悟出了自己的道則，能否傳授於我？”離洛期盼道。
炎舟聞言，搖了搖頭：“並非是我藏技，不願傳授於你，而是我與尋常武夫走的是截然不同的路子。
以勁氣蘊養妖鬼，融萬物於體內，便是我的道。
老師曾與我說過，此乃萬物道，並非是武夫正統的路子，所以並不適合你。
只可惜我的好友死在了鎮靈關一戰中，不然以他的能力，定然可以領悟出最適合武夫的道則，也能讓他指點你一二。”
說到這裡，炎舟神色落寞，語氣中帶着遺憾和傷感。
“師傅說的莫非是北鬼首大人？”
南域鎮靈關，與超凡燭龍一戰，比起二十年前那一戰，不知要兇險多少分。
更何況此戰之後，天地異變，人族道統百家爭鳴，稱其爲開世一戰也不過分。
所以此戰早已傳的人盡皆知，甚至載入史冊之中，北鬼首英勇赴死，不知讓多少英雄豪傑潸然淚下。
離洛也是事後才知道師傅與北鬼首的關係，既是至交好友，也同是鎮神司御的徒弟。
他看到師傅傷感的模樣，有意岔開話題道：“那師傅，我究竟該怎麼做，才能領悟出自己的道則？”
“你是劍客，想要悟出適合自己的道，一般有兩條路可走。
要麼就是和劍帝白彥一般，將劍技練至登峰造極，要麼就是和柳劍璃一般，將意融匯於劍道之中。
前者需要的是日積月累的打磨與實戰，後者則需要天賦以及心中那勇往直前的氣勢。”
“勇武直前的氣勢？”離洛微微一愣。
“我那逝去的好友曾說過一句話，唯有心中擁有想要守護之人，才能無所畏懼，爆發出遠超自身的實力。
或許正因爲如此，當初他才能以二品的實力，重創燭龍。”炎舟嘆息一聲。
“原來如此。”離洛點了點頭，好像懂了，又好像沒懂。
他雖然天賦異稟，但到底太過年輕，還不知道守護的那份重量。
“道則一事，不可刻意，不然只會事倍功半，先前說的兩種方法，是劍客的常見路子，但若是你的話，爲師倒可以給你指另外一條路。”炎舟沉吟片刻，這般說道。
“還請師傅指點！”
“劍帝城重技，萬劍宗重意，而你兵武離家的門道皆在劍匣之中，看重的是器。
既然如此，你不如以此爲方向，試着將鬼兵劍匣做到如臂指使，人劍合一的境地，或許就能開闢出新的劍道。”
“人劍合一”離洛喃喃自語，接而雙眼發亮，這或許正是最適合他的道！
炎舟見此，滿意地點了點頭。
走了許久，離洛忽然問道：“師傅，爲何這些日子我們一直都在這幾處山脈往返？
這裡的妖鬼已經斬殺殆盡，沒有能夠危害到百姓之物了。”
“爲師受國師大人之命，在這裡等候一物。”炎舟如實答道。
“是什麼東西？”離洛一臉好奇。
“來了。”炎舟望向一側虛空，可那裡分明是空無一物。
然而話音剛落沒多久，一張血盆大口便自虛空中顯現，那正是從縉雲餓體內逃離的饕餮殘神！
浩文院，登天樓頂，秦楓將有蘇天悅在照天石中看到的一切如實說出。
“老師，那鬼佛前往了西域，肯定是抱着什麼目的，我們應當及時告知西域楚王還有斬妖司，然後儘快派增援過去。”
天監國師聞言，負手而立，望着憑欄外，他沒有給出答案，而是說了句：“再等等。”
詭異的大眼珠子，亦是擁有強大的卜算能力，甚至可以屏蔽天機。
這也導致了即便天監國師掌天命道則，也無法預知對方前往西域極境的目的。
而想要戰無不勝，必須要知己知彼，否則貿然行動，只會陷入被動。
“老師，您究竟要等什麼？”秦楓不理解，這明明是當務之急。
“等一個回信。”
就在這時，南方的天際忽然劃過一道白光，如同彗星拖着長長的尾巴。
那白光朝着登天樓射來，最後化作一隻紙鶴，穩穩地落到了秦楓二人面前。
紙鶴緩緩打開，虛空如同湖面泛起漣漪，畫面流轉。
畫面中，炎舟制服了饕餮殘神，並施展萬物道則的神通，將其融於自身體內。
而當初在九重獄中，大眼珠子與鬼佛所說的一切，炎舟也通過第三視角盡數得知，接而緩緩吐露。
聽完贅述之後，紙鶴消弭，秦楓也是露出震驚之色。
原來鬼佛乃是仙佛留在此世的造化身，而那些詭異存在，之所以找上鬼佛，便是要通過仙佛的造化身，去尋得遺落在人間的一物。
“芥子須彌，那是什麼？”
天監國師答道：“神佛曾有說法，須彌納芥子，芥子藏須彌，哪怕極爲微小之物，亦可容納山河百川。
它們口中所提及的芥子須彌，或許是仙界神佛的至寶也不一定。”
“那樣的東西爲何會在人間，而且那些傢伙尋那東西的目的又會是什麼？”
天監國師淡淡說道：“這點我並不知曉，不過我知道何人會知道。”
“是誰？”秦楓好奇。
天監國師沒有回答，而是攤開了手掌，不消片刻，一尊巴掌大小的雕像憑空出現。
秦楓認識此雕像，赫然與那城隍爺一模一樣！
而事實也正是如此，隨着雕像發出一陣金光，一個迷你的城隍爺當即動了起來。
“臥槽。”秦楓下意識地嘀咕了一聲。
“小子，不用驚訝，我帶入此方天地的道則是金光咒，除了防禦力驚人之外，亦可分出諸多帶有我神性的分身。
先前夜遊神的造化身被毀去之後，他便與我商量，幫我於此方天地各地建造廟宇，放置我的分身，而交換的代價便是庇護黎民百姓，我答應了。”城隍爺這般解釋道。
“原來如此。”秦楓撇頭望向老師，心中不由感嘆，到底是老陰比，老謀深算啊。
白嫖了免費的勞力不說，還能從對方口中慢慢套取仙界的情報。
天監國師眉頭微挑，眼神示意。
同爲陰比的秦楓心領神悟，故作好奇道：“可當初前輩您下界的目的，是爲了確認鬼界的彼岸花是否能滅殺那些怪物。
事實證明，彼岸花確實有這等功效，然而數量太過稀少，根本解決不了問題。
既然如此，您爲何還要待在下界？”
城隍爺沉吟片刻，如實答道：“那些詭異之物，來路不明，卻擁有駭人的力量，饒是仙界神魔與諸佛聯手，都不能完全抵禦他們的入侵。
至於幽冥鬼界亦是如此，但讓我等萬分好奇的是，此方破界明明天地法則破敗不堪，那些詭異之物卻遲遲無法入侵，我想弄清楚那個原因。
或許，這其中隱藏着對付它們的辦法也不一定。”
秦楓望向老師，後者面無表情，好像根本不關心此話題一般。
老演員了秦楓嘴角微抽。
天監國師二話不說，將剛纔的畫面通過鏡花水月再次呈現給城隍爺看。
而當後者聽到芥子須彌之時，當即露出了震驚的神色。
“原來芥子須彌在這破界之中，難怪我等一直無法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