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進一臉獰笑，當着所有人的面猛地用獨臂撕開胸前衣襟。
撕拉~~
印入衆人眼簾，赫然是一副空蕩蕩的骨架。
譁~~
周圍的仙神妖魔齊齊後仰，驚呼出聲。
饒是他們見多識廣，可看到李進的情況還是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他胸腹之中的血肉不翼而飛，五臟六腑皆盡枯萎收縮，一排排肋骨與胸骨卻如煅燒過的琉璃泛着詭異的光彩。更引人注意的是李進枯萎的五臟之上，竟如花朵般凝結出了五個琉璃舍利。
其以五行之勢分佈，又似在不停挪動位置。
那淡淡的琉璃色彩，更似給五顆舍利蒙上了一層迷惑的光芒，讓人無法區分其究竟是真實還是虛幻的。
很快。
李進就用行動證明了五顆琉璃舍利的奇特。
他伸出獨臂，緩緩向心髒位置的舍利抓去。其頓時轉換位置，明明還在心臟之上，卻給人一種調轉了空間的奇特錯覺。
李進飛速去抓，手掌都形成了一道道幻影，卻仍舊無法追上琉璃舍利光華留下的尾焰。
“佛門舍利？”
“看起來是，但更加神奇！”
“似乎是李進自身凝結而出，可他明明修行的並非佛門之法。而舍利子更是高僧大德坐化之後的遺澤。”
“這麼說來……李進快要死了？”
“他生機已盡，豈不死到臨頭？看起來這五顆舍利的凝結非他所願，正是造成這一切詭異事件的根源。”
衆人議論紛紛，很快抓住了事情的重點。
“看到了嗎？”
李進指着自己的胸腔，憤憤地道：“不止是我，這些年我解剖了無數死在上古兇獸手下的將士們，每一個憑空獲得兇獸死後力量‘饋贈’的人，生機燃盡後都會如我這般，五臟枯萎，生機凝結出五顆琉璃舍利。”
“這世界上哪有無緣無故的饋贈，獲得那些力量的代價，便是用自身的生機去催熟這些舍利。最後戰場上會出現一些神秘的黑衣人，手持天帝令牌，出入如無人之境，挖去將士體內成熟的琉璃舍利。”
“上古兇獸好似看不到他們，瘋魔了的將士們也被迷了心智，任由他們將身體最後的生機奪走。一旦五顆舍利離開身體，血肉當場化作飛灰，連一點證據都沒有留下。”
“那你是怎麼活着離開北地域外的？而且，你口口聲聲說所有人都沒迷了心智……你爲什麼不受影響？”火德神君面色青紫，嘴角不停抽動，兀自還有些不信。
“或許，我是特殊的。”
李進道：“大唐此次徵兵北伐者皆在仙境之下，而我雖被剔除仙骨，一身法力盡失，底子畢竟是曾經的天庭神將。那籠罩整個北地域外迷亂人心的結界場，對我並未造成影響。”
“自北伐三年後，第一批三百萬將士已經死光。剩下來的一個個皆實力強悍，乃天賦異稟之輩。然而等他們體內舍利成熟，等待他們的只有黑衣神秘人的收割。”
“一茬又一茬……十三年來，不知多少想要保家衛國的英魂，無辜葬送在那些血腥屠刀之下。”
全場寂靜無聲。
所有人皆沉浸在李進描繪的世界中，彷佛帶入了那一片滿是血色的天地。
三界衆生如恆河之沙不計其數。
大唐作爲大周之後的統治者，在浩瀚疆域萬億生命中抽調數百萬乃至上千萬兵將，亦不過是江河之中取一瓢水，翻不起多少浪花。
只要死傷的不是仙境之上，大唐就能壓得住消息傳播。
“在第七年。”
李進的目光愈發失神，道：“我東躲XZ，體內的五顆舍利卻如黑夜中的螢火，終於被黑衣人發現行蹤。我開始逃……一直逃……”
“可這羣畜生，足足追了我六年！”
“最開始，我不是敵手，他們有十八位仙君，數百地仙，手段神秘莫測。以我當時的能力，連一名尋常仙君都抵不過。”
衆人默默無聲，聽着李進的講述。
他們明白這六年一定十分波瀾曲折，以現在李進的氣息，他或許就是在這一段時間獲得了天帝陰謀的證據。
可他們已經沒時間聽李進述說其中詳情了。
一股海風吹來。
李進身形一晃，竟是險些從天空中跌落。
“小心。”
楊罡忙一把攙扶住李進的獨臂，一臉擔憂之色。
“不要扶我。”
李進咬牙站直，努力挺起胸膛，“我李進，就算是死，也要站着死！”
“沒時間了，別白費功夫，聽我說。我接下來的話至關重要！”李進止住楊罡想要救治他的動作，繼續道：“那六年，我無數次險死還生，始終無法離開北地域外。他們的人太多了，形成包圍圈直接阻斷了迴歸大唐的去路。”
“一直到……我被三名仙君追殺陷入絕境，孤注一擲遁入天空的黑洞。”
“直到這一刻我才知道，虛空的黑洞通向的地方——是無邊苦海！”
李進的語氣愈發急促，一身氣息在海風中如燭火般搖曳，隨時可能消散。
楊罡、石皇等人面色陰沉，不住偏頭看向東海的方向，默默等待那個李進最後想見到的人歸來。
同時在場的許多人，也爲李進話裡的信息震驚。
北地域外的黑洞……通往苦海？
“我進入了苦海，在伱們之後的第十年看到了那一艘冠絕三界的大舟。可我卻見不到它的偉大，因爲我是直接出現在船艙最底部。”
“在那裡，一縷縷苦海之水被奇異的陣法轉化，穿越虛空黑洞，化作一隻只恐怖的兇獸。”
“在那裡，我發現了無數泛着琉璃色彩的舍利。每一顆都代表了活生生的人命，卻在船艙裡堆得比山還高。”
“爲了活命。”
“我藏身在琉璃舍利之中……”
“爲了獲得力量。”
“我將一顆顆同伴生機凝結的舍利當成了丹藥……”
“我的力量越來越強大，漸漸連琉璃舍利山也無法掩蓋我的氣息。終於在半年前的一天，我被發現了……”
“在天庭之舟的船艙中，二十名仙君圍了過來。他們身上的氣息終於不再隱藏，面對實力達到巔峰的我，他們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
“佛——門。”
一聲落下，李進咬牙切齒，目光透射無盡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