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五穀 仙饈，都是果腹之物
天上的陽光落在楊府後門前。
楊罡眼中閃着兩團血色的火焰，似烈日西垂，充斥着霸烈邪異的氣息。
“攔你？”
黑甲將士微微一怔。
而後看到楊罡的神色似乎意識了到什麼，搖頭側身讓開位置說道：“姜河不敢。”
不敢？
楊罡眼中閃過一絲錯愕。
隨着姜河讓開位置，滔天的壓力頓時一鬆，他眼中的血色一點點褪去。
沉默了片刻。
“回去自領一百軍杖，解除親衛之職。”姜河一板一眼地道。
“是，尊上令。”二十名煞神軍艱難地起身，垂頭喪氣，同時卻暗暗鬆了一口氣。
“好。”楊罡有些沉默的點頭。
姜河頭戴鬼面，靜靜望着楊罡的身影消失在轉角。
片刻後，他一拍腦袋，暗道：壞了！
楊罡不知怎麼搭上了姜河的線，竟邀請他一起吃飯，特意讓他看到了這一幕。若是一會兒大宴上，姜小將軍在太夫人和北斗破軍神將面前上提一嘴.
這瘋女之子一碗麪丟的，將是整個楊府的臉！
而自己……想到自己將會面臨的結局，管同臉色一片慘白。
“你們二十個人.莫非還湊不出一個腦子？”
“屬下知錯，請少將軍責罰。”
管同依附於李氏，派人送飯這種話搪塞過楊罡不止一次。再次來討時對方必然推脫事情太忙，忘了。
煞神軍衆將士臉上一黑。
姜河深吸了一口氣，“本想和楊兄在同席共飲，商討一些事。想不到……楊府竟是如此待客之道？”
回頭看向二十名煞神軍將士，輕聲道：“你們，做的很好。”
“楊罡，等等。”
爲什麼一個貴府少爺，竟被逼得如一個販夫走卒到街上擺攤。
“這、這、、、”管同不知所措愣在原地。
“今日之事，皆因我煞神軍而起。楊府若有任何責難，我姜河一力承擔。”他顯然知道楊罡在楊府的處境不好，才如此說。
姜河狠狠跺了下腳，“今次若是你們統領在此，應是受卸甲消籍，破氣之刑。”
姜河微微一愣，隨即笑了起來。
一百軍杖，解除親衛之職比起卸甲消籍、破氣之刑，其實是輕了百倍。幸好這一次隨行的是面冷心熱的小將軍，而不是他那位面冷心更冷的姐姐……
“你現在的情況，似乎很不好。”姜河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楊兄你”姜河還想說什麼，楊罡已經腳步匆匆離開，彷彿沒有聽到他的話。無奈只得瞪了管同一眼，向楊罡的背影追去。
“楊府太夫人的話比破軍神將的話更重要？還是比煞神軍的軍規更重要？讓你們坐視事情鬧成這個樣子？”
“楊兄、楊兄.”
“仗勢壓人，目無尊卑，你們做的這麼好，我怎麼會怪你們呢？”姜河語氣充滿玩味，一衆煞神軍將士頓時將頭頭埋得更低，不敢接話。
“說話。連話都不會說了嗎？”姜河聲音猛地一冷。
“罡少爺，今天有貴客登門，廚房正忙着呢。要不你先等着，一會兒忙完小的就讓人把飯送過去？”一個肥頭大耳的擋在了身前。
一句話，就將這件事定了性。
“確實有些事情有求於楊兄。不過，你這麼急着入府肯定有更重要的事，不如等你？”
“什麼事，直說吧。”這位煞神軍將領如此好說話，顯然是有原因的。
“至於這兩人”姜河轉頭看向兩名護衛的屍體，“惡奴欺主，該殺。通知楊府的人收屍。”
楊罡已經接過了那一碗麪，又默默去鍋裡打了一壺熱水。
這人名叫管同，楊府的後廚管事，是忠勇侯楊天佑三房李夫人的遠房表兄。
“我等知錯！請小將軍責罰。”衆將士腦袋愈發低垂。
很快的，楊罡挑着扁擔直接進入後廚。
煞神軍衆將士默契地齊齊單膝跪地認錯。
忽然。
“是我煞神軍無禮在先。”姜河微微點頭示意。
說罷轉身進了楊府。
見楊罡的神情，管同知道這一次騙不過他，一指忙碌的後廚笑道：“小二少爺你看廚房這場面，大夥真的忙不開。吶，我這裡還有一碗昨天的面，你先、、呃，姜姜小將軍？”
手上一空。
原來這偌大的楊府，真的沒有一個人把他當人看待！
“原來，你一直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裡。”姜河默默看着管同手裡那一碗早已糊成疙瘩麪條，心中不知爲何突然有些堵。
楊罡眼中的紅色漸漸淡去，理智重新佔領意識的高坡。他沉默了一會兒，放下扁擔。
飯菜的香味、煙火的氣息，漸漸飄入鼻尖。
楊罡靜靜看着他，沒有說話。
在楊府，忠勇侯不在時一切都是主母林氏說了算，上面還有一個威嚴甚重的太夫人。其次最有權勢的則是三房的李氏，家中乃在隴洲富甲一方。
楊罡腳步一頓。
繼續走向後廚。
管同的笑臉忽然僵住，小心翼翼地看着不知何時已經站在楊罡身後的姜河。
“不勞費心。”
正走向後廚的楊罡腳步一頓，姜河很快從後面追了上來，與楊罡並行。
兩人錯身而過，楊罡身上炎熱的氣息也漸漸一點點消散。
楊罡挑起扁擔向楊府後門走去，經過姜河身邊時頓了頓，說了一聲：“多謝。”
這一刻，他忽然有些明白爲什麼爲什麼老實本分的楊罡，瘋狂時會爆發出那麼驚人的殺意。
這李氏平日裡對楊罡母子的刁難，也最流於表面。
什麼？
姜河話裡的意思，讓管同險些打翻了手裡的麪碗。
“這，這是楊府太夫人……”親衛隊長小心翼翼擡起頭。
姜河渾身陡然散發一股陰寒的煞氣，死死籠罩一衆煞神軍將士，顯然是動了震怒。“此事傳出去外人會如何議論鬥部，如何議論我煞神軍？你們想過沒有？”
姜河看着前方的建築皺了皺眉，不禁閃過一絲疑惑。
姜河很快追上了楊罡的腳步，“你，你怎麼就吃這些？放心有我在、、”
“五穀、仙饈，都是果腹之物，沒什麼區別。”楊罡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道：“再富貴的家，也要有人吃剩下的糧食。”
“可是——”
“你只能在這裡一天。”楊罡腳步一停，已經到了自家破舊的小院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