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擔心他胡說八道,以免引起蘇潔的多疑,簡單說了幾句後便匆匆掛了電話。
文祥哥對我糾纏不休,又打來電話,道:“怎麼回事……”
我打斷他的話,道:“哦對了,崔大炮進班了嗎,班裡有沒有異常情況?”
文祥哥道:“崔大炮不知道死哪去了,班裡一切正常,風平浪靜,大家到處找地方背書,跑的哪兒都有。”
我說:“那好吧,我一會兒回學校,回聊。”
說完,我掛了電話。
我們上了車,向學校趕去。
蘇潔問我道:“最近複習的怎麼樣?”
我道:“我複習什麼啊,理科看不懂,老規矩瞎蒙唄。”
蘇潔道:“高一剩下最後幾天了,高二分科,你是怎麼考慮的?”
我說:“不想考慮太多,走一步算一步吧。”
蘇潔道:“這不像是你啊,沒有一點兒計劃嗎?”
我看向窗外,一陣沉默,問自己,計劃趕得上變化嗎?
我道:“有沒有計劃又有什麼區別呢?”
蘇潔道:“你要有目標,高中時代的你們唯一的目標是考大學。”
我長嘆一聲,道:“如果考不上怎麼辦?未來的路充滿未知,想得越多,活得越累,不如過好現在。”
蘇潔問道:“難道你平時一點兒不想自己的未來嗎?”
我想了想,道:“想。”
蘇潔道:“隨便說說吧。”
我道:“混到高中畢業,外出打工,哎,打工不能打一輩子,打工幾年後終究是要回家種地的,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當我看到一些人結婚生子,男的外出打工,女的在家照顧孩子,一家人異地分居,夫妻雙方的內心備受煎熬!這他媽過的是人過的日子嘛!我個人認爲,這不是生活,是苟活。”
蘇潔輕嘆一聲,道:“農村人普遍過的生活不都千篇一律嘛,沒有別的選擇,地域發展不平衡,物價又高,在家沒錢賺,在外沒錢存,對於窮人,每個人都活得疲憊不堪,生活是磨人的,富人的生活也不好過。”
我看了一眼蘇潔,她目視前方,一臉無奈,扭轉方向盤,轉向北海路口。
蘇潔繼續說道:“你聽過一句話吧,成人的世界裡沒有容易二字,我們活得很累,而且挺無聊,無聊纔是最可怕的,你與衆不同,你知道自己喜歡什麼,這是你最大的閃光點,你竟然找到了自己喜歡的事,那就堅持下去吧,很多人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想想挺可悲吧。”
我說:“從寫作的那一天起,我便知道它不賺錢,我不指望它吃飯,我在業餘時間會堅持到底的。”
蘇潔道:“小楓,你畢業後沒什麼計劃,那就考大學吧,利用大學四年繼續文學創作,在大學裡順便想想畢業後幹什麼,你高中畢業就步入社會太早了。”
我道:“你說的有道理,謝謝你!問題是我成績不好,大學無望。”
蘇潔說:“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什麼,人活着永遠不要放棄希望,哪怕這希望是一種僥倖心理。”
我肯定地點點頭,這一點我們很像。
蘇潔道:“你聽說了吧,從你們這一屆開始禁止復讀,高三落榜的話想再來一年高四的可能性不大了。你高二或高三報個藝術科目,藝術生高考對文化課要求低,學美術挺不錯的,試試吧。”
我大喜過望,說:“對啊,你是說我高考有希望!”
蘇潔笑道:“哈哈,你剛上高一,距離高考還有兩年,過早地投降太悲觀了吧。”
我們聊了一路,聊出了我學業的希望,和蘇潔聊天收穫頗多,要麼心情豁然開朗,要麼受益匪淺。
途徑城建學院,我告訴蘇潔,我想在此處下車拜訪個老朋友,讓她一個人開車回去。
蘇潔把車停在路邊,囑咐我過馬路時注意安全。
我下車前,抱住她的頭拼命地吻她……
我駐足在原地,目送着蘇潔駕車離去……
耗子的死告訴我,和大家的每一次別離都可能是永別,世事難料,人生無常。
在城建學院門口,我撥通了蘇晨的電話,他得知我來看他,在電話那頭激動不已,讓我去他租房的地方找他,他買點兒酒菜,一會兒跟我好好聊聊。
話畢,蘇晨匆匆掛了電話。
我邁着緩慢的步伐,腦海裡回憶着與蘇晨在一起的歷歷往事,光陰似箭,認識這廝一年了。我的高中歲月過去了三分之一,蘇晨的大學幾乎過完了,大三結束後,他們藝術系沒課了,大四外出實習半年,等同於提前畢業,在大四的最後兩個月,再回校做畢業設計,然後就大學畢業了。他現在到底是大幾我搞不清楚,他一會兒說大三,一會兒說大四,一會兒又說大三就是大四,我擦!頭暈啊……
蘇晨在大學過的不如意天天盼着早日終結大學時光,說來可笑,我們高中學子費勁九牛二虎之力考大學,蘇晨竟然想迫不及待地逃離大學。
大學並非天堂,高中並非天堂,對於高中生而言,大學是他們幻想中的天堂。
我望向天空,問自己,我們奮鬥的意義何在?考不上大學的人痛苦不堪,考上的人又想着逃離?
蘇晨步入社會後能過上自己喜歡的生活嗎?只有現實和他能回答這個問題吧?
想到這兒,我又覺得自己越來越活不明白了,小小年紀的我活得過於超前了,還是心理上過早地成熟了?人不能想得太多,如我對蘇潔所說,我不知道未來是什麼樣子,我想握住手裡的時光,過好現在的日子。
到了蘇晨的住處,見門鎖着,他人沒回來,我坐在屋檐下的一個小凳子上,靜靜地等待着他和酒菜。
五分鐘後,蘇晨蹦蹦跳跳地回來了,我們老遠便開始擺手打招呼……
我接過他手中的酒菜,他一邊開鎖,一邊招呼我快進屋裡坐。
蘇晨胖了一些,像是人到中年時的發福,整個人的狀態和氣色比我上次見他的時候好太多了。他慌忙拿毛巾擦了擦椅子上的灰塵,笑道:“小楓,我這兒平時沒人來,椅子上全是灰塵從,湊合着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