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獸族分散在鎮壓之地周圍,是爲了防止黑龍的精魄破開結界,爲禍蒼生。
這一千多年,正是因爲有獸族守護,黑龍的精魄纔沒有完全破開結界,這也爲金鳳涅槃重生贏得了時間。
如今她回來了,首要任務就是加強獸族的靈力,爲斬殺黑龍做準備,這也是金鳳趁滿月召集各族首領的原因。
待皎潔的半月逐漸充盈成滿月的形態,金鳳站在泰山之巔,十根手指在胸前倒扣做出菱形寶石狀,她將手舉至頭頂,月亮的光輝如同傾瀉的瀑布,一涌而下,不斷通過菱形寶石狀手型灌入金鳳體內。
金鳳的身軀隨之發出月光般奪目璀璨的光輝,使得金鳳本就雪白的肌膚變得如月光寶石般明亮閃耀。
金鳳散發着銀色光芒,伸手在泰山之巔施法建造了一個空氣祭壇,羣獸站在自己專屬的陣眼,金鳳走至祭壇正中心,開始施法。
她輕柔變換着手勢,一會兒如蝴蝶翩飛,一會兒如執劍起舞,待她啓動法陣之後,在場的所有獸族首領,皆通過這若有若無的空氣法陣獲取了超強的能量。
元休站在崖上目睹着這一切,金鳳那神靈一般的神秘姿態,令他驚訝無比,又使他自覺劉娥已漸漸離他遠去,心底頓生無盡悲傷。
待儀式完成,各獸族首領頓覺回到了千年前靈力充沛的時代,還未等獸族首領多言,金鳳便揮袖遣散了它們。
“回自己的領地,不得逾矩!”金鳳用意念淺淺說了一句,各獸族首領便乖乖離開了,它們現在重新與金鳳靈識相通,只要金鳳動一念,它們便能接受金鳳的命令而立即行動。
這一切不過是對千年前的部署重啓,所以儀式既短暫又寧靜,不一會兒獸族便各自迴歸了領地。
金鳳回到崖上安靜地坐下,又開始喝起了茉莉花釀,那壇酒的邊沿上還殘存着元休剛纔飲酒的脣息。
金鳳畢竟是神,一絲微弱的氣息她都能無限放大自己的知覺來感受,她感受着元休的墨香,外表卻未流露出任何痕跡。
元休安靜地陪在她身邊,沒有任何言語。
兩人就這樣安靜地坐在月下,直到泰山的黎明將啓。
“泰山的日出很美!我曾在這裡足足欣賞過五千年。”金鳳突然開口感嘆道。
在那五千年裡,是金鳳等待隕落後的鵬神重新迴歸大地的日子,等了足足五千年,金鳳沒能等到鵬神歸來,卻等來了金龍從南海深處一躍而起,金龍是被南海龍女偷偷藏起的鵬神的一縷元神,這也是導致鵬神永遠不會再歸來的另一個原因。
那後來的記憶,金鳳瞬間用意念在自己的腦海中止住,她不想再重複那無盡的傷痛。
“五千年?”元休一聽,有些驚顫,那是他到不了的時間國度。
“我忘了,你不過只是個壽命短如螞蟻的人類。”金鳳的語氣既有諷刺,也有哀嘆。
“也許我在你的眼裡如同螞蟻一般渺小,但我覺得人能活一百年就已是無盡滄桑,如果可以選,我寧願如同滄海一粟,燦爛後便消失不見。”元休簡單而深刻地說道。
“哈哈,我也想只活一百年。可我自出生在這世間起,等待我的就是無盡的輪迴!”金鳳看起來十分痛恨自己的命運。
“你的輪迴是怎樣的?”元休在金龍記憶中看到過金鳳涅槃的場景,是她和銀凰化身成金色的鳳凰飛向太陽中心的場景,一片片金色的翎羽被極高的溫度燒燬融掉,所有的惡念都被燒焦直至灰飛煙滅。
那場景太慘烈,太痛苦,元休每次想多回憶,都不忍再催動靈力,他心疼金鳳,但他更擔心劉娥。
劉娥不過是一介凡軀,一旦飛向太陽,恐怕他將會永永遠遠失去她。
“我的輪迴無趣至極,吸收惡念,太陽焚身,涅槃重生。數萬年裡,一直都是這樣輪迴,無盡的輪迴!”金鳳又喝了一大口酒。
“爲什麼這世間會有這樣的輪迴?”元休將酒罈奪過,自己也飲了一大口。
“我也想知道。”金鳳一想到自己與銀凰自出生起就承擔着淨化天地惡念的使命,她也想問,但在這浩瀚天際,沒有人能回答她的問題。
此時,太陽正從半山腰升至山頂雲端,第一抹明燦燦的光線照耀到他倆身上。
金鳳用手指略施法力,將元休勾到自己近旁,然後讓自己的頭倚靠在他的肩膀,“你們人類,不就是喜歡這樣欣賞日出嗎?”
金鳳的紅瞳變回了黑色,有那麼一瞬間,元休以爲是劉娥回來了,“小娥,是你嗎?”
“劉娥她不會回來了。”金鳳故意如是說,既然劉娥選擇不與她融合,那麼趙元休遲早會失去劉娥,何不先讓趙元休嘗一下喪妻之痛?
這種人族的傷痛,在金鳳眼裡從來都驚不起一點波瀾,她可是掌管天地萬靈的神,司空見慣一切的她,又怎會爲此有半點在意?
可是她在意了,她定是受到了這一千年來人族血脈的影響。
此時此刻的她,不像神,倒像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族女王,她竟能感知人族失去摯愛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
元休內心的疼痛被金鳳清楚地感知着,他的每一次心跳都在金鳳的靈脈中被放大,活了十幾萬年,她竟第一次認真去聽一個人的心跳聲。
雖然這心跳格外沉重,但金鳳竟認真地一直聽着,直到太陽完全升起,她才站起身,喚來了金烏。
元休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見金鳳立即躍到了金烏背部,“你要去哪裡?”
金鳳沒有回答,立即用意念命令金烏,“去長粨山祭壇。”
元休望着立刻直衝雲霄消失不見的金烏,想要去追,但無從追起。
他讀不懂金鳳的心思,也不知道金鳳接下來要做什麼。
金鳳神一般的存在,令他此時更覺自己的渺小與尋回愛妻的無望。
突然,天海飛落到元休的肩頭,元休聽不懂天海的語言,但他感覺到天海是想爲他引路。
待天海再次起飛,他便緊跟其後,在元休看來,興許只要跟着天海,他就能找到金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