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一酸，一絲苦澀漸漸涌上心頭，鍾晴輕輕閉上眼睛，臉上一片黯然。
這一天奔波下來本就疲倦不已，這一閉眼，她竟然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恍惚中又看見商衡那雙如古井般幽深的雙眼，他的氣息和味道彷彿近在咫尺，彷彿還在她耳邊輕聲呢喃，時而溫存誘哄，時而又霸道的威脅，然而一轉眼，那道頎長的身影又彷彿已經遠在天邊。
一夜千迴百轉……
第二天鍾晴是腫着眼泡醒過來的，枕頭上還有些水跡，她在牀上發了會兒呆，這才趕緊起來洗漱和敷臉。
等一切都準備妥當，NINI也正好敲響了她的房門。
顯然NINI對她的狀態挺有些吃驚，她嘴角噙着一抹壞笑看着鍾晴，“氣色不錯嘛，昨晚睡得怎麼樣？”
鍾晴白了她一眼，“挺好啊，酒店的牀很軟很舒服。”
“哼。”NINI悶哼一聲，“看來你比我想象得要聰明一點，OK，幸好你不是一夜無眠失魂落魄的樣子，否則我豈不是要重新物色模特人選！”
…………
鍾晴擡頭看向NINI，後者的眼睛裡流露出幾分認真的味道，她不禁微微蹙眉。
看來NINI比自己想象中也更聰明更現實，如果自己真搞砸了工作，她一定會馬上放棄自己。
那昨晚她說那些話究竟是什麼用意？難道只是爲了考驗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
她不信關大小姐有這麼無聊！
但這些都不重要了，鍾晴心裡暗暗想道，經歷了這一夜，她終於有所覺悟，那就是，任何人，任何事，都不是影響工作的藉口，沒有名氣，沒有錢，她永遠也沒有可能堂堂正正地站在那個人的身邊。
她要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強大，強大到某一天能真真正正地和他比肩。
***
玉蘭的拍攝地點在距離巴黎市區約五十多公里的楓丹白露鎮，從前鍾晴在國內便聽說過楓丹白露森林的大名，知道那是一個很美麗的地方。
如果是春天或者夏天來的話，森林裡密密層層的綠植應該很養眼，但是現在這個季節……鍾晴又看了一眼車窗外面，今天的天氣異常寒冷，或許是昨晚下過雨的緣故，空氣非常溼潤，越離開市區，霧氣便越發的濃。
約莫四十分鐘之後，車子終於停了下來。
而彼時他們已經置身在森林的邊緣，鍾晴興奮地推開車門，好奇地打量着面前靜謐而又幽深的樹林，雖已是暮冬時節，但還是能看出秋季來臨的時候，林中的橡樹和白樺漸漸變化的顏色，紅紅白白的一片，熱情而又絢爛，那些黃葉如今在地上厚厚地鋪了一層，潮溼的林地上，除了黃葉，還生長着一層鬱鬱蔥蔥的苔蘚，一陣寒風拂過，白樺樹上的葉子又落下幾片，在空中旋轉着，宛若墜落的蝴蝶一般。
“好漂亮啊。”鍾晴低低讚歎道。
“你是雙魚座吧，看什麼都‘好漂亮’，這裡明明一片蕭瑟！”NINI上前白了鍾晴一眼。
鍾晴轉頭怨念的看着她，好像自從昨晚之後，她的態度就有些莫名其妙。
NINI正想再說點什麼，突然她的手機卻響了，睨了鍾晴一眼，她緩步踱到一邊
。
“嗯，是，我想你多休息一下，可以，那注意安全，一會兒見！”
她的聲音很溫柔，一改方纔的強硬，鍾晴大概猜出電話那頭是誰了，掐斷電話之後，她又轉身走到車子那邊。
今天的拍攝任務挺繁重，至少鍾晴知道NINI準備了好幾套衣服，加上鞋子，光服裝都佔滿了一輛車，攝影師是一個滿頭銀髮的法國人，鍾晴不認識，但NINI和他交談的時候非常客氣，看來應該也是時尚圈的大牌。
沒過一會兒，後面又開過來一輛車，車門打開，紅姑從車子裡鑽了出來。
接着是Vic，再接着，商衡也從車子裡緩緩踏出。
NINI對紅姑還算尊敬，但面對商衡，就有些彆扭了。
鍾晴也挺彆扭，沒想到商總居然也跟着過來了，這樣的天氣，森林裡這麼潮溼，他過來未免也太屈尊迂貴。
商衡卻是意態悠閒，他今天穿着一身黑色的羊絨大衣，裡面是一身深灰色的西裝，脖子上還圍着一條同樣色系的羊毛大圍巾，這樣的打扮，溫暖而又貴氣，連平日裡的銳利氣勢也柔和了不少。
鍾晴的目光不受控制的瞥向那邊，每次都在商衡將要察覺時趕緊移開，裝作看風景一般淡然。
現場已經搭起一個簡易的化妝間，供鍾晴化妝和換衣服。
第一套衣服是一件裸粉色的長裙，雪紡的長紗精細而又柔韌，垂到地面的長度非常飄逸，紅姑將鍾晴的頭髮用夾板燙成大大的波浪，鬆鬆散散地垂在胸前，妝面選擇的是小煙燻，突出了眼妝的部份，也使五官更加立體。
鍾晴換完衣服出來外景也已準備好，那是一株長勢怪異的樹根，底部盤根錯節，長成兩個天然的樹洞，她聽從攝影量的安排鑽進那樹洞中，雙手抱膝，將頭輕輕放在腿上，一臉無辜的看向鏡頭。
…………
第二套衣服是一件寶石藍的緞面長裙，大V領的款式，非常修身，勾勒出纖細的腰線和雙腿的線條，寶藍色的緞料宛若海水一般幽藍深邃，從腰線以下，裙襬的弧度漸漸拉寬，在一片枯枝落葉中彷彿緩緩流動的海水，和裙子搭配的飾品是一盞古樸的小燈，鍾晴手提着那燈緩緩看向鏡頭，彷彿一個迷路的公主。
兩套造型完成得非常出色，光憑攝影師喜悅的神情便看得出來，他對這次拍攝很滿意，趁NINI和他商議下一輪拍攝的時候，鍾晴抓緊時間回化妝間穿上了羽絨服，經過這兩輪拍攝，鍾晴早已凍得全身通紅，連鼻頭也是紅的。
正埋着頭努力跺腳取暖的時候，化妝間的門突然打開了，鍾晴還以爲是紅姑，但一擡眼，卻看到了商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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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總？”鍾晴詫異地看着他，這臨時化妝間原本就小，他這一進來，幾乎就沒有多餘的空間了。
商衡淡淡睨着她露在外面凍得通紅的手，“你沒有準備暖身貼嗎？”
暖身貼？那是什麼東西，鍾晴楞住了。
商衡一見她這樣不禁又蹙起了眉頭，低頭從口袋裡掏出一盒東西遞到鍾晴跟前。
鍾晴下意識地便伸手接了過來，低頭一看，竟是一盒暖身貼。
“謝謝商總……”她抱着那盒東西，臉上一片感動。
“知
道怎麼用嗎？”商衡幽黯的雙眸淡淡地睨着她。
鍾晴不禁楞住，通紅的小臉略帶尷尬的看着他，“嗯。”
商衡的雙眸微眯，鷹眼又淡淡瞥了她一眼才轉身出去。
玉蘭雖主打奢華高雅的晚禮服風格，但接下來的幾套服裝卻是比較偏生活化，一件是白色蕾絲縷空上衣，下搭歐根紗傘裙，蕾絲鏤空，性感卻不媚俗，於清純中又顯出幾分女人味的媚惑。
另一件是孔雀綠掛脖長裙，以精細的金線作爲吊環，搭配衣料暗紋的手工刺繡，腰間配以一串天然珍珠，讓衣料充分自由的服帖在肌膚上，顯出身體最原始的輪廓，既然大氣又不顯得過份隆重，非常嬌俏可人。
最後是一件玉蘭經典的‘迷幻’風格禮服，金色的底紋，配以無數顆耀眼的亮片和鑽石，禮服是高領的款式，柔軟的金色紡紗將她的脖子層層裹住，如波浪一般的層次從鎖骨一路向下，亮片和鑽石鋪滿胸口，而腰線以下，柔軟的金色紡紗包裹出她美麗的翹臀和修長的雙腿，整件裙子華美得如同天神的戰衣，行走間一片金光搖曳。
紅姑將鍾晴的頭髮隨意的盤起，露出整張精緻的臉龐來，正因爲裙子的繁複，所以髮型便要力求簡潔和氣質，但妝容卻是半點馬虎不得，經過好一陣摸索，最後才定妝完成。
鍾晴看着鏡子裡自己的模樣，不得不再一次佩服紅姑的‘鬼斧神工’，這一身金色長裙，這一襲高貴的妝容，連她自己都看得呆住，這樣的自己，美得太不真實，彷彿真的是迷路在森林深處的公主。
所以當她出去的時候，在場的其他人同樣看得呆住了。
vic還從來沒看過有女星把金色穿得這樣高貴的，東方人的輪廓淺，有些色彩常常難以駕馭，比如眼前這一身亮閃閃的黃金，如果換個人穿，還指不定得多俗氣，但穿在不可說小姐身上，卻彷彿有一種魔力一樣，明明這麼張揚的金色，卻硬生生被她自身的氣質‘壓住’了。
連商衡也雙眸微眯，目光深邃地跟着鍾晴的身影。
一早便知道她是優秀的，但他卻不知道，她可以優秀成這個樣子！
普通人對顏色和角度的挑剔，到她這裡完全不成問題，她的氣場，已經蓋過任何服飾和造型，說白一點，就是已經到了衣服絕不挑人的程度。
通常這樣的氣場，是極少數專業超模才能修煉出來的，作爲一個演員，實在太難得。
顯然這一點NINI早就發現了，所以這也是她看重鍾晴的原因之一，比如此刻，在商衡看不見的地方，她亦目光復雜地追隨着鍾晴的一舉一動，長眉微微皺起。
對於這些感慨，鍾晴是絕不知道的，拍了這麼久，她早已凍得腦袋昏昏，機械地按着攝影師的要求擺出各種造型，比如這件金色禮服，攝影師的道具居然是一對鹿角，鍾晴抱着那對鹿角，宛若森林女神一般。身姿優雅地在叢林中信步而行。
最後一輪拍攝時間比較長，雖然一路拗着造型，但攝影師的拍攝風格特別寫意，鍾晴不知道，其實成片基本上也都是在她不意間流露出的那種美感之下拍攝完成的。
拍攝很成功，因爲攝影師在NINI面前讚不絕口的表示非常欣賞鍾晴這一次的拍攝成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