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份，下午五點左右，晴。
前方柏油馬路在熾熱陽光下蒸騰一股股熱浪，眼前的世界似乎在海浪上盪漾。
“呼哧呼哧......”布魯斯賣力奔跑，臉蛋紅的像煮熟的螃蟹，汗水順着臉頰流成一條小溪。
他覺得自己如同一臺急速運轉，即將爆炸的鍋爐。
快爆了。
但他還是咬緊牙關，用意志控制雙腿，跟上前面的捲髮女孩。
之前他的體力可沒這麼差，但自從父母死亡、哈莉離校，他的體能和乒乓球教練早已辭退，許久沒鍛鍊過了。
一直宅在家裡“體味恐懼”，人便廢了。
“呼呼......”看到前方熟悉的建築，賽琳娜放緩腳步，回頭四顧，沒見到追殺者，不由更加輕鬆起來。
“好了，咱們安全了，布魯斯，停下吧。”她雙手撐着膝蓋，回頭對奔跑的少年說道。
布魯斯聞言也放慢速度，警惕地回頭張望，再看看前方巨大的“天下第一格鬥場”廣告牌，神情十分複雜。
“也許，我們應該找警察。”他喘着氣說。
賽琳娜把汗溼的鬢髮撥到耳後，瞪了他一眼，不屑道：“我一直覺得你很聰明，現在看來是我高估了你。
就算你是一直住在城堡裡的王子，至少也看過巴釐街GCPD圍剿哈莉的新聞。”
布魯斯面色一變，巴釐街槍戰讓他徹底改變了對兩個“人”的印象。
第一自然是黑化後兇殘的哈莉，另一個就是無法無天的法律護衛者，GCPD。
他比賽琳娜更明白GCPD當日的行爲多麼惡劣，因爲哈莉的律師是他僱傭的。
律師代表哈莉，起、訴修道院和十字軍，他參與了整個過程。
可以說，法律上的事務，全被哈莉託付給他。
可官司還正在打，GCPD忽然翻臉，一下子把原告打成通緝犯。
“追殺我們的人，能像十字軍那樣收買GCPD？”他不確定道。
“別說傻話。”賽琳娜鄙視他一眼，上前拉着他的手臂往碼頭方向走。
“殺手都衝進韋恩莊園，肆意屠殺你的保安了，他們該多囂張？
在哥譚，能這麼囂張的勢力，一定可以控制GCPD。”
布魯斯無奈道：“至少給阿福打個電話。”
“哈莉那有電話。”
在格鬥場百米外的馬路邊，他們碰到第一個穿“H”字母T恤的槍手。
他沒在大太陽下巡邏，而是舒服地躺在空調車裡聽音樂。
瞥見賽琳娜時，還揮手打了個招呼。
“他是誰？”布魯斯第一次來這兒。
“哈莉的小弟。你留意看，凡是胸前有‘H’字母，或者戴有‘H’字母胸針、鈕釦的人，都是她的人。”
賽琳娜羨慕道：“她現在可不一樣了，算上籤約拳手，能指揮四五百精銳打手。
咱們現在踩的地兒，就是她的地盤之一。”
布魯斯沉默片刻，低聲道：“我還是更喜歡以前的哈莉。”
“你還喜歡她？”小貓回過頭，瞪圓眼睛，惡狠狠看着他。
布魯斯愣了愣，才訥訥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你都說喜歡她了，還狡辯？”
“麻煩你聯繫上下語境，明顯不是你瞎想的那意思。”布魯斯無奈道。
“聯繫什麼語境，你說得清清楚楚，我聽得明明白白！”
“唉！”布魯斯腦闊有些痛。
“小貓姐，歡迎光臨！”
兩個人悶頭穿過停車場，剛靠近大門，玻璃門就從裡面打開，兩位油頭粉臉的白人小夥還笑着和賽琳娜打招呼。
賽琳娜隨便點點頭，就張頭四顧。
瞥見售票窗口的低頭看書的艾薇，她眼睛一亮，立即拉着布魯斯走過去。
“嗨，艾薇，看什麼書呢！”
“啊，小貓你來啦！”艾薇臉上露出笑容，將書本蓋在桌面，“我和哈莉決定去哥譚大學當旁聽生，現在正熟悉課程。”
“植物學？”布魯斯瞥了封面一眼，好奇道：“哈莉連高中都沒讀完，聽得懂大學課程？”
艾薇不答反問：“你是布魯斯·韋恩？來這兒做什麼？我聽哈莉說，當日拳場開業，曾邀請你這位‘好友’與她一起分享喜悅和榮耀，你拒絕了。”
少爺表情難堪，吞吞吐吐道：“我...我被人追殺，賽琳娜就帶我過來......或許，哈莉知道他們是什麼人。”
當日哈莉的確邀請過他。
但他覺得嘿道大佬版的她太陌生，完全不符合他的價值觀、審美觀，甚至沒讓阿福送花籃。
“你可是哥譚太子，有權有勢，誰敢追殺你呀？”艾薇譏笑道。
“我不知道，所以想問問哈莉。”
賽琳娜瞥了眼窘迫的男友，皺眉道：“哈莉在做什麼？”
艾薇道：“今晚有王中王爭霸賽，她在冥想室調整狀態。”
“看來得等幾個小時了。”賽琳娜嘆道。
“什麼是王中王爭霸賽？”布魯斯好奇道。
“喂，不要一直在售票處聊天，我要報名參加王中王拳賽！”後方一名黑人男子不耐煩道。
男子二十四五，身材高大，提着個運動揹包，垂到肩頭的小髒辮染成彩色，嘴脣留了一圈小鬍子，是黑人中少有的五官俊朗型。
尤其引人矚目的，是緊身短袖勒出的兩塊大胸肌和六塊硬邦邦腹肌。
賽琳娜把布魯斯拉到一邊，低聲道：“你先在這等一會兒，我上去找哈莉。”
“有沒有身份卡？”艾薇問。
身份卡是天下第一格鬥場對拳手的評級證明。
不需要真正的實體卡，只要報上名號，拳場拳手數據庫裡就有他的信息。
“沒有，我今天剛來。”男子道。
“推薦卡呢？”
其他拳手作保，可以推薦高手直接參加王中王爭霸賽。
其實參賽門檻非常低，畢竟哈莉需要經驗，越多拳手，經驗越多。
男子繼續搖頭。
“那麼，可否報出道上的名號？你知道的，王中王爭霸賽能挑戰‘哥譚第一拳王哈莉’。
只憑這點，選手就肯定需要一定資格。”艾薇嫺熟地問。
男子露出明顯的遲疑之色。
艾薇笑道：“放心吧，哈莉姐親自承諾，對拳手資料嚴格保密。”
布魯斯以爲男子會拒絕，因爲他絲毫不覺得艾薇的話有多少說服力。
可男子立即做出決定，道：“我是死亡射手，不知你們可聽說過？”
艾薇在鍵盤上敲擊幾下，笑道：“原來是你，你是奈何島人，弗洛伊德？”
“連我的名字都知道？”青年死射驚訝道。
“死亡射手”是他代號，每次接任務都戴着面罩，使用代號而非姓名。
“嘿嘿......”艾薇笑而不語。
其實她也不明白哈莉爲何一直耗費巨資，蒐集哥譚全部有犯罪記錄之人的信息。
名頭響亮的大佬就算了，可連不出名的小嘍囉，她也關心。
“死射，你的名號值一張‘警監卡’。可以不經過選拔，在任何時候直接來這挑戰哈莉姐。
當然，前提是當晚正好有王中王爭霸賽。”艾薇笑道。
死射滿意地點點頭，離開了。
“什麼是警監卡？”布魯斯忍不住問。
艾薇道：“我們這兒以哥譚的權勢人物爲標誌，對拳手進行等級劃分。
比如，最低級的GCPD巡警卡，第二級的重案組警探卡，第三級警長卡，第四級警監卡，第五級洛布卡，就是局長洛布。”
“還有嗎？”
艾薇古怪一笑，“你確定要聽？”
布魯斯有了不好的預感，卻還是繃着臉點頭。
“第六，市長卡，第七，羅馬人卡，就是法爾科內閣下了，第八，韋恩卡。”
“你什麼意思？”布魯斯面色難看道。
“難道你不知道韋恩有‘哥譚國王’的稱號？”
布魯斯當然聽過，從小到大聽過無數次，但他一直討厭這種說法。
“我從不覺得自己高人一等。哥譚屬於哥譚人民，韋恩只是人民中的一份子。”少爺沉聲道。
“隨你高興。”艾薇隨意道。
“我覺得，你們該換個名字。”少爺嚴肅道。
“這與你沒什麼關係吧？”艾薇皺眉道。
“你們在污衊韋恩的名譽。”少爺語氣鄭重道。
“不換！無論如何都不換。”艾薇梗着脖子道。
少爺咬咬牙，轉頭四處打量一番，淡淡一笑，道：“或許我該買下這間倉庫，或者這個碼頭。”
艾薇的表情變得有些奇怪，“碼頭就是你們韋恩集團的。”
“是嗎？我不太清楚......”少爺臉蛋微紅，偏過頭，尷尬道：“把名字換了，我免你們三年租金。”
“碼頭是你的，但這棟樓不是，我們現在不做倉儲生意，壓根用不上碼頭。”
接着，不等布魯斯再次開價，艾薇譏諷道：“看你這做派，還不肯承認自己是哥譚大鬼牌（大王）？”
布魯斯訥訥道：“你可別污衊我，我只不過有點小錢，也沒用錢欺壓別人。
嗯，全憑自願，公平買賣......”
“你，是布魯斯·韋恩？”這時，又一名報名者走了過來。
是一名高挑矯健、肌肉勻稱的亞裔女子，二十三四，長髮披肩，五官秀美，一對大眼睛極其有神。
尤其盯着布魯斯打量時，鋒銳好似兩柄武士刀。
“有什麼事？”布魯斯機警地後退兩步。
“別害怕，我今天不是爲你而來。”女子淡淡一笑，向艾薇遞了一張卡片，道：“把我安排在最後一場，太早出場，其他人就沒機會了。”
“你真自大，區區一張‘洛布卡’，還是從別人那拿的，居然妄想打敗拳王哈莉。“艾薇慍怒道。
女子咧嘴一笑，語氣輕鬆道：“小妹妹，不是拿，是搶。
整個哥譚，目前最高級別的卡片也才‘局長卡’。
否則，我會很樂意選一位‘韋恩卡’持有者。
還有，今晚之後，世上再無哈莉·奎茵，我要活活打死她。
至於說爲什麼......
我一直覺得，在擂臺上使盡全力，是對對手的最大尊敬。
而且，作爲一名天朝人，對天下第一、拳王之類的稱呼格外敏感。
抱歉了，這兩個稱號都是她的取死之道。”
“我明白了，你是瘋子。報上名號，免得死的不明不白。”艾薇反而不生氣了。
“嗯，就叫我西瓦女士（Lady Shiva）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