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誠嗎?”成勳喃喃道。聲音不大,但足夠所有人聽清楚。
明辰浩搖頭,苦笑道:“不只是這麼簡單。當然,也可以理解爲投誠。但……”他頓了下,神色裡隱隱不甘,“斬神不出意外,會成爲女王的狗。雖然有期限。”
“爲什麼?”顧小語心中隱隱有答案,但並不明晰。“這對於女王而言,是百利而無一害的。更何況,那東西,她絕對不會不想要。”
“這正是她高明之處。”明辰浩嘆息道:“斬神不小心捲入了這件事情,一些秘密,觸之則死。過分一點,他們讓我們打了免費工,再將我們圈禁起來,或者直接殺了,也無所謂。沒有任何人會爲了我們,和女王爲敵。”
這是無可奈何的事情,這也是最好的決定。縱然不甘又如何?這是個強權世界,經濟發展到如今,人性涼薄,隱藏在虛與委蛇和僞善面具之下的,是更加赤裸裸和殘酷的弱肉強食、適者生存。
他們無力對抗,只能妥協求存。縱然想要玉石俱焚,也得考慮到身後的那些人。他們捨不得,讓深愛的人,陪着自己去送死,或者眼睜睜的看着他們死去後,活在仇恨和悲痛之中。
縱然明白,卻沒有一個人甘心。他們哪一個不是在某一個領域的王者?卻不得不接受這種近乎於屈辱的事實,心中,怎能不憤恨?
顧小語默然良久,繃直正座的身子,軟了下去,靠在舒適的沙發上。良久後,幽幽道:“我真是上了賊船,沒想到最大的BOSS,不是我們要對付的人……”
不得不承認,某些時候,最大的敵人,不是算計逼迫自己、與自己對峙血雨中的,而是一些看似沒有多大關聯的強大存在。
“不要想太多。”明辰浩看着氣氛越來越壓抑,苦中作樂般的笑了笑,道:“換個方向思考,這樣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怎麼說?”成勳道。他瞧了眼神色十分冰冷,眼裡隱含着瘋狂之意的柳下惠,不贊同明辰浩的說法。
“第一,如果接受了,我們會保全大部分勢力,身邊的人,也會安全很多。第二,斬神也只是暫時成爲女王的狗,並沒有將終身自由都賣給女王。相信女王在這段時間內,會善待斬神。第三……”
“你認爲,女王會放斬神自由?”柳下惠冷冷的打斷明辰浩,“從維多利亞時代開始,就有女王的番犬存在,專爲女王做一些見不得檯面或者他們不方面出手的事情。簡而言之,就是女王的黑手黨。一旦斬神成了女王的狗,必然會知道更多不該知道的事情。屆時,誰能保證,斬神能夠全身而退?”
明辰浩啞然。
“中國古代也有類似的存在,暗衛。你見過這些人,脫離掌控後,有好下場嗎?”柳下惠神色越來越肅殺,若說他之前是一把藏於刀鞘仍然散發着奪人光芒的利刃,此刻他已經把鞘而出,鋒芒畢露。“除非斬神徹底放棄以前的營生,隨時隨地生活在他人的監控中。但,這樣的存在,還是斬神嗎?”
被柳下惠的口吻激起怒火陣陣的明辰浩也沉下臉色,冰冷道:“你以爲我們就逃得掉嗎?柳下惠,你給我找出一個比妥協更好的辦法來,哪怕是死,我也陪着你!”
二人對峙,誰也不讓誰,氣氛更加繃緊。
顧小語來回看着二人,忽然笑了出來。“都這個時候了,還玩什麼內訌遊戲?真是閒得慌,就咬自己人了?”稍頓,繼續道:“誠如明辰浩所言,至少我認爲,迄今爲止,沒有任何辦法,比妥協更好。對於女王而言,斬神妥不妥協,都無所謂。斬神縱然實力本事不錯,在女王眼裡,也非千里馬那麼難得。而且,上層社會最不缺少的就是濟濟人才,更別說是王室宮廷。與其說她在逼迫斬神,不如說是給斬神一個存在的理由。”
柳下惠看向顧小語,道:“什麼意思?”
柳下惠的口吻非常不好,近乎於質問。顧小語也不惱,這個時候,他不會和他們計較。“試想,如果女王不是從藍斯?卡繆爾那知道這個消息,她會如何做?”不等他們回答,顧小語就自問自答,“十之八九,她會直接派人來奪走鑰匙,然後滅了斬神以及相關的成員。如之前所言,哪怕我們這些人忽然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也不會有人來打抱不平,可能政府也會無動於衷。”
“你是說,女王如此決定,是看在卡繆爾家族的面子上?”成勳皺眉道。這個答案,讓人太不爽了。
“我方纔問了問我那朋友,得知卡繆爾家族是女王忠實的擁護者,在財政方面,也常常提供幫助。換做是我,我也會賣卡繆爾家族這個面子。”顧小語揚了揚手機,正好有一條短信發過來,他看了看,道:“經融危機席捲全球后,這麼多年,還未曾恢復。現在沒有多少人報道這些事情,但只要仔細查看,就會發現,這種危機,儼然有種根深蒂固的現象。你們倆這些年也能體會到,生意越來越不好做了吧?”
明辰浩和成勳點頭。
他們經營得不錯,目前還未有多大感覺。但一些小公司,就未必如此了。
柳下惠臉色十分難看,青青白白了好一會兒,才恢復面無表情。他看向窗外,表現上似乎沒有什麼異常。但那把讓人發憷的手術刀,不知何時竟然拿捏在手中。
“不管如何,這件事情,不是我們能夠做主的。笑笑已經將消息發給蘇凜,等着她做決定。”明辰浩和柳下惠都不知道,蘇凜現在在做什麼,更不知,她找到了一個龐大勢力援助。他們只能將最壞的情況思考出來,然後做最壞的打算……
“嗯,與其在這裡糾結,不如先放鬆一下。我們時間還充裕,不用急着一時。別再敵人未曾入侵時,我們就自己搞垮了自己。”顧小語貌似玩笑道。如果真的自己搞垮自己,那纔是天大的笑話。
“說得也是。”明辰浩勉強的笑了笑,情緒顯然還未恢復。“先早些去休息吧,一切等蘇凜做出決定了再說。”
話音剛落,柳下惠就朝外走去。動作之乾脆利落,又讓剛剛輕鬆一些的氣氛,緊繃了起來。
成勳深深的看了眼,道:“你如果和他在意,純粹是和自己過不去。你很清楚,斬神之於蘇凜的重要性,而蘇凜在他心中的地位。”
明辰浩苦惱的抓了抓頭,煩躁道:“這些我都知道。只是……唉,算了,我也失態了,竟然和他計較了。”
“你是心有不甘,若想不通,對我們誰也沒有好處。”成勳嚴肅的警告。
明辰浩一怔,垂下眼,掩住眼中複雜。半響後,他放鬆身子,吁了口氣,道:“啊,我知道了。我的確在怪罪他們。若非他們,我們不會面對這樣進退兩難的困境。我真是越來越自私了。”說完,他扯起一抹苦笑。
“不,你只是有了想要保護的人。”哪怕是傾盡生命,也絕對不允許他們受到一絲半點的傷害。這種心情,成勳很理解。
明辰浩瞳孔一顫,還未開口,顧小語就道:“別在這裡酸來酸去了,最該抱怨的人還沒說話,你們倒是蹬鼻子上臉了?”
顧小語挑眉,明辰浩毫不客氣的大笑起來,惹來顧小語一記白眼。
“早些休息。”成勳走過去,拍了拍明辰浩的肩膀,道。
“你還不去睡?不怕長痘痘?”明辰浩狠戳顧小語的痛腳。
顧小語眉眼一顫,居然沒有發火。笑容陰陰的,“本來還想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看樣子你是不想聽了?”
“這時候還有好消息?”
顧小語惦着手機,漫不經心的道:“他答應和你們合作,這算不算好消息。”
明辰浩一怔一愣後大喜不已,道:“當然算!你說服了他了?”
“關你什麼事?你不是不想聽嗎?”顧小語得瑟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