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莫共花爭發,一寸相思一寸灰。
茱莉亞?羅安德沒有問過首領關於她被當做禮物送人的事情,一如往昔的陪伴在她的首領身邊。
這一日,天甚爲晴朗。她的首領拉着她到了花園,說是久未下棋,想要與她對弈一局。
黑子白子不過棋子,它們永遠贏不了下棋的人。而她,也如一顆棋子,被牢牢的掌控着。
首領的心情很好,素來冰冷的眼底也有一絲暖意。
也難怪,她一直心心念唸的人,要來了。茱莉亞?羅安德在心中苦笑。
不久之後,她就要離開別墅,離開她的首領,去往千里之外的加勒比海,去面對未知的、殘酷的命運。但不可思議的是,心竟然無比的安然,就好像她會一直陪在她的首領的身邊。
黑子落下,白子慘敗。
路易斯有些不滿,一顆棋子砸在棋盤上,打亂了棋局,一顆白子濺起,落在茱莉亞手心裡。茱莉亞訝然的看着路易斯,見她的首領彆扭着表情,就如得不到糖果玩具的孩子,不禁一笑。
“……許久未見你笑了。”或者說,從未見你如此笑過。路易斯心想。
茱莉亞一愣,就在她想要收起笑容時,突然見她的首領走了過來。她的首領眼底閃爍着熟悉的慾望,她有些害怕,但仍做無事狀看着她的首領。
多少場情事,每一次都那麼痛。首領不懂溫柔,她懂得。首領喜歡那樣做,她也明白。首領想要溫柔對待的對象不是她,她也知道。但是,她痛,她難過,她悲傷……她的一切,她的首領都不知道。
不甘過,但是,每次看到她的首領在那時會露出滿足的笑,她也就什麼都忘了。
莉莉安說她癡傻,問她何苦。
癡傻也罷,何苦何必,這些事情又何須去想得那麼清楚?只要她的首領能夠微笑,只要她的首領能夠滿意,什麼都是值得的。
她希望,她的首領不要那麼冰冷,不那麼寂寞。可她自知,她並非那個能夠溫暖得了她的人,她的首領心裡,住着一個人,已經茱莉亞年有餘。
今天的首領,很溫柔。溫柔得讓她驚恐,讓她恐懼。不由得一想,她的首領是不是在練習如何溫柔?因爲她心心念唸的那個人,在明日會到來。
她是被送出去的禮物,那個人雖然是回贈的,卻不是禮物。
她的首領,等待那個人好幾年了。這一回,當那位終於主動要放人時,他怎能不欣喜?即便,回禮是跟隨了他多年的最爲忠誠能幹的屬下。她也沒有絲毫猶豫。
她的首領有過猶豫嗎?茱莉亞思考過這個問題,但最終是苦笑一個,不了了之。
她的首領,怎麼可能猶豫呢?
情事的纏綿還未溫存,身體相交的溫度尚在,開口卻是極爲溫柔卻讓人如墜冰窖的話:
茱莉亞?羅安德,過些時日,你去加勒比海。
……
這一回,路易斯沒有在情事之後就立刻離開。感受着她的首領冰冷的體溫,她的手在背上緩慢的摩挲着。
熟悉的氣味、熟悉的溫度、熟悉的撫摸以及難得的溫柔,一時讓茱莉亞?羅安德產生幻覺,想,她的首領是不是也有一分留戀她、喜歡她?
但,在擡頭看到她眼底的溫度時,這一份妄念瞬時被打入了無間地獄。
這一刻,她被迫的再度深深的瞭解到,她的首領並非是無情,只是她的情都給了那個人,剩下的只有無情。
而她,只能妄想她是“那個人”。
只能,而已。
翌日。
天依舊晴朗,風溫柔的吹拂着。
茱莉亞仰望天空,站在風中,長髮飛舞,衣袂翻飛,這時的茱莉亞,彷彿像要隨風而去。遠處走來的路易斯心一驚,突然生出想要衝過去將她緊緊抱在懷中的衝動。但剛踏出一步,就停下了。
路易斯蹙眉,不懂自己爲何會有這樣莫名的感覺。再遙看茱莉亞?羅安德一眼,握緊拳頭,轉身拂袖而去。
想着那個人馬上要到了,絕美的臉上綻放出讓天地失色的笑。倘若有人看見,肯定會或者再度將心,失在這個溫柔卻無心的首領身上吧……
這時,茱莉亞倏然一嘆,筆直站着的身體突然頹然了幾分。她站在天地之間,恍惚支撐着天的重量,只要任意動一分,天就會崩塌。
她不敢去想,首領爲何突然離去。她更不敢去想,剛纔首領身上散發出的殺意,雖然只有一瞬間。
莉莉安再度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在她的身後,道:“茱莉亞,那個人到了,你要去嗎?”
茱莉亞一震,雙拳緊攥,隨即又鬆開。她垂下眸,斂起眼中所有異樣情緒,換回原本冷清淡漠的表情:“走吧。”
剛走入大殿,落入茱莉亞眼中的,是她的首領溫柔而殷切的笑。那個埋首的人,顫抖着身體,在首領接近她時,微弱的掙扎了一下,就認命一般的任由她的首領拉起,而後乖順的跟着她的首領到了座上,如同兔子一樣,在她的首領的懷裡顫抖。
其他人,好像沒有看到他們首領的變化,如同擺設一樣跪伏着。
她的首領,回來後不到十天,只做了兩件公事:殺了那些背叛他們的人與找來了現在這些比之前能幹且更爲忠誠的手下。
她的首領,在這不過半個月的時間裡,完成了好幾年的心願。雖然說是首領與首領之間的祝賀與道謝,但實際上不過是私下的交易。絕對不能公開的交易而已。
路易斯見茱莉亞站在門口卻不入,微微斂眉,看了過去:“茱莉亞?羅安德,你是準備做擺設嗎?”
茱莉亞立刻回神,匆匆的走到正廳中央,恭敬道:“見過首領。”
“你來得正好。我正要與衆卿介紹,她,戴安娜?喬?安德里,將成爲我之夫人,你們的第二個主人。”路易斯一邊說,一邊拉出縮在他懷裡瑟瑟發抖的人兒。雖然溫柔的笑着,但口吻中的不容置啄,讓聰明的衆人的口頭上沒有絲毫異議,即便他們根本就不知道這個突然冒出來、即將成爲他們的夫人男子戴安娜的來歷。
“見過夫人。”衆人齊聲參拜,恭賀道:“願我首領與夫人恩愛長久,與天地共存。”
聞言,路易斯罕見的大聲而爽朗的笑了起來。可見,她的心情是多麼的愉悅。也因爲這份愉悅,取悅了她的手下們紛紛笑了,呆呆站在之大殿中央的茱莉亞?羅安德……
表情麻木,看不到一絲一縷情緒。
戴安娜,多麼美好的名字。和那個被譽爲傳說的絕代王妃戴安娜一樣的名字。在他的心理,這個女人,也就是他的王妃吧?此生唯一的。
路易斯懷中的戴安娜再度被這陣仗嚇到,反射性的躲入了身後的男人懷裡。這個動作,顯然比羣臣的祝福更加取悅了路易斯。他大笑幾聲,寵溺的看着懷裡受驚的人。
茱莉亞此刻問着自己:“這個局面她是否已經預見過?”
答案是肯定的,只是她不自覺的自欺。
首領的笑聲傳來,在大殿迴響,久久不散。
半響後,茱莉亞聽到自己冰冷如別墅的聲音:“見過夫人。”
路易斯收住笑聲,深深的看着垂着頭着的茱莉亞。氣息的改變,讓敏感的戴安娜陷入了極度不安的狀況裡。她開始掙扎,想要逃離這個男人的懷抱。
她的掙扎,喚回了路易斯的注意。他緊緊的擁着掙扎的人,冷哼一聲,抱着戴安娜離開大殿。
空曠的大殿裡,只剩下茱莉亞一人。她依舊跪着。四周沒有一個人,高高的首領座上也沒有她的首領。
雙腿發麻,身體顫抖,無聲控訴着主人的自虐。可茱莉亞?羅安德依舊如山一般,巋然不動。
好冷。
茱莉亞?羅安德第一次感到別墅是如此的冰冷,讓她沒有任何抵抗能力,只能麻木的跪着。
大殿門口,莉莉安站在門外,看着跪在殿堂中央的人。
這一回,她沒有上前,沒有試着說任何安慰話語。茱莉亞不需要她。她需要的不是自己的安慰,而是那個正歡樂的逗着無比膽小的人的人。
她需要的是她的首領。她守候了茱莉亞年,等候了三年甚至更久的首領。
她說茱莉亞?羅安德癡傻,愛着一個沒有心的人,不怨不悔。而她,何嘗不是?從七年前起,她就一直守候在她的身邊。不求她的愛,不奢圖她的感情,只想在她需要的時候出現在她的面前。
細心的照料,可她能夠養好的只有她的身體。她被她的首領傷的破爛不堪的心,她只能看着,痛苦着,沒有絲毫辦法。
茱莉亞?羅安德說,她的首領寂寞。可是,她何嘗不寂寞?那三年裡,她要麼是看着她站在她的首領消失地方,一站就是十幾天。要麼是拼命的工作,爲她的首領守護着他的江山。這三百多年來,若不是她從旁照顧,她的身體早就跨了。
茱莉亞?羅安德一直注意着她的首領,她的眼裡只有她的首領,她看不見別人,包括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