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這個埋伏在機關房的隱患解決之後,夢中人們紛紛鬆了口氣,看來戰場上真是容不得一點點大意,就是因爲司馬富強和殘月以爲城樓已經掃蕩幹勁,才差點送掉了黃志的小命。
黃志站在原地,強烈的痛楚讓他完全不敢動彈。宣節副尉的四尺長劍穿透了右胸,直接扎穿了他的肺葉。每一次呼吸,隨着胸膛的起伏,長劍的劍刃便在肺部來回切割一次,讓他體會到了痛徹心扉的感覺。
這時候李莎已經完成了對張偉的治療,趕緊過來處理他的傷勢,看到黃志胸口上插的長劍,雖然明知道沒有生命危險,眼淚還是忍不住地滑落了下來。儘管這不是黃志傷勢最重的一次,但是看到他臉上那種痛苦的表情,女孩是感同身受。至於定軍山那次,她也說不清楚自己當時爲何會鎮定到那種地步,恐怕是內心一定要救活黃志的強烈信念在支撐着。
當李莎的纖纖玉手貼在胸膛上,一股柔和而溫暖的感覺在黃志的胸口流淌着,瞬間沖淡了傷口的痛楚,甚至連拔出長劍牽扯傷口也不是那麼難以忍受了。這種感覺以前並未有過,似乎是在李莎的“治療”技能晉升段位之後纔出現的,標誌着女孩的能力進一步提升。
感受着劇痛過後那種舒服的感覺,巨大的反差讓他忍不住呻吟起來,黃志甚至有些懷疑,張偉是不是爲了享受這種感覺而故意讓自己負傷的。
李莎卻不這麼想,她還以爲自己的動作不夠輕柔,而讓黃志傷口感到疼痛,急得眼淚又不受控制地流淌了下來。
在昏暗中,李莎的淚珠反射着遠處火把的光亮,顯得尤其的晶瑩剔透。
黃志這時候傷也好得差不多了,李莎段位的“癒合”與“恢復”兩效結合,對於重傷已經有能力完全治癒。況且黃志胸口的穿透傷並不算很重,沒有傷筋動骨,只要在傷口發炎之前及時予以治療,甚至可以歸爲中度傷害。
感覺到傷勢無礙了,他伸手爲李莎拭去淚水,“傻丫頭,當初定軍山我那麼慘,也沒見你哭,現在怎麼反而不如當時了呢?你要堅強些,我們今後的路還很長,傷痛在所難免。只要你繼續變強,這點傷痛就擋不住我們前進的腳步。走吧,隊友們在等我們,我們要一起戰鬥到最後!”
黃志說這些話時,偷偷發動了“鼓舞”光環,儘管至今還不能確定此效果是否對同伴們也有效,但肯定不會有負面影響。
女孩點點頭,自己伸手把眼眶裡殘餘的淚痕擦乾,從武器袋裡掏出手弩,與黃志一起向鎮守馬道的隊友們靠攏過去。
機關房裡傳來一陣“吱吱嘎嘎”的聲響,那是殘月眼看着黃志這邊沒有什麼問題了,便按事先的計劃去打開城門。
尾東關的關門正一點一點地上升起來,而關內的尾縣叛軍們卻依然還未完成集結。守關的將領自己也是到了這會兒才完全清醒過來,走出臥室看到牆頭對峙着的雙方,終於意識到自己一直以爲是堅不可破的雄關居然被人打進來了。
“來人啊!叫今夜值班校尉過來!這廢物在做什麼?”叛軍將領憤怒地對着手下的傳令兵大吼。
怎奈當班值守城頭的宣節副尉早已身亡,而負責後門的禦侮副尉則根本不清楚這邊發生了什麼。至於他們兩的直屬上司,那傢伙原先一直在自己的房中睡覺,被報警的鐘鼓聲驚醒之後,眼見着關牆居然被人搶佔,早已偷偷地畏罪潛逃了,哪還敢來面對守關大將的怒火。
叛軍將領在原地等了一會兒,眼見形勢不對,尾東關的大門竟已經升起了一半,而對面的東尾關方向也傳來一陣隆隆的馬蹄聲。他再也顧不得等人來彙報情況,趕緊提着自己的鳳嘴刀,就近收攏了一羣親兵,便直撲關牆馬道。
至於其他叛軍士兵,便讓副將去收攏以抗拒即將入關的東海騎兵。他自己必須儘快點地搶回城樓,重新將關門放下。這種三更半夜的時候,叛軍將領壓根就不清楚來襲的敵人有多少,甚至不知道整個東海領地裡滿打滿算只有五百人馬,尚不足自己手頭軍力的一半。他只是按照最正常的思路去做,何曾想過這卻是致命的錯誤。
人剛從深度睡眠中被吵醒時,判斷力總是會比平常弱得多,特別若是在這種時候遇到危機,基本上能夠保持鎮定地按照常識去行事已算是相當不易,根本不可能會靜下心來慢慢地分析之後再去行動。
其實對方只要耐心地多聽一會兒來自東尾關方向的馬蹄聲和腳步聲,作爲一名經驗豐富的軍人,應該可以初步判斷出進攻方的兵力並不多。然後再靜下心來想想,在沒有發出多大動靜的情況下,關牆上的那些敵人是如何出現的。結合以上種種跡象,但凡是個合格的將領,這會兒應當先集合兵力去防守城門,待局勢穩定,再徐圖奪回城樓。
夢中人們選擇夜襲的另一個原因就是要讓從睡夢中驚醒的尾東關的守關大將失去判斷力,否則若是讓對方知道了東海的底細,那這仗必敗無疑。
叛軍將領甚至可以大大方方地先放棄尾東關,而將兵力帶回關內整頓集結完畢之後,再重新打回來。僅有五百人的東海鎮衛隊絕對守不住從關內方向攻來的敵軍,到時候還是得乖乖地吐出尾東關,退守東尾關。
馬道上與夢中人對峙的叛軍士兵自知不是對手,若非對方沒有繼續攻下來的打算,他們早就四下逃散了。此時眼見本方主將到來,心下稍安,趕緊讓出一條通道來。
司馬富強從來人服色上判斷出其大致的身份,眼下這種情形無疑對夢中人是最爲有利的。叛軍主將不去整頓兵馬,反來此處與夢中人拼個人實力,這不是爲將之道。即便此人擁有b段位的戰力,也不足爲懼,自有張偉可以與之抗衡。
叛軍將領一門心思地就想着要趕緊奪回城樓,衝上馬道之後,便揮舞着九尺來長的鳳嘴刀就撲了過來。這一會兒,他也看清了牆頭上的形勢,竟然只有七人,其中五人持長短兵器擋在馬道中央,另外兩名弓弩手則立於一旁的矮牆上,不停地對着自己的手下射箭。
他一方面對今夜值守的屬下更爲不滿,竟能讓這麼三兩個人輕易地攻上尾東關牆頭,另一方面心裡已經有些輕視眼前這些人,認爲自己完全可以輕鬆地拿下他們。
“跟我上!”他大喝一聲,自己當先出手。
在他身後,親兵們也都揮舞着刀劍跟着開始衝擊牆頭。
這名叛軍主將確實有着b段位的實力,司馬富強已經提升到段位的“盾守”竟是抗不住他的第一刀,被連人帶盾地劈退了好幾步,差點從身後另一頭的矮牆上一頭栽下去,所幸眼疾手快的曉風出手將他拉住。
東海隊的防禦陣型被一刀斬破,這還是有史以來的第一次,夢中人們不得不承認叛軍的主將確實實力強勁,難怪會將奪回城樓作爲首要任務。
不過夢中人可不是吃素的,除了控制關門絞盤的殘月還未趕過來,這裡剩下的人也都是身經百戰的。唯有一個新手小七弱一點,但是他卻處於“潛行”狀態,叛軍將領甚至還沒發現他躲在了一邊。
張偉立刻趁着叛軍主將刀勢已老的機會,伸手往對方的脖子上摸去,只要對方稍有一絲放鬆,他便會在最後一刻亮出爪子,切斷其咽喉。
雖然這會兒張偉還未亮出爪子,但是叛軍主將卻是感覺到了眼前這人周身上下所散發出的那種濃烈的殺氣和血腥味,所以哪怕對方只是空手,他還是毫不猶豫地側過身子,同時將手中的鳳嘴刀斜往上撩,準備砍斷張偉伸長的手臂。
一旁的隊友自然不會讓叛軍主將得逞,午陽立刻將自己的朴刀遞過來,替張偉擋了一下,但卻被對方強勁的臂力震得手臂發麻,那種感覺就像是接了發動“蠻力”的殘月一刀。
夢中人仗着自己人多要硬吃叛軍主將,可是叛軍方面的人數難道就會少?
那羣隨後跟進的親兵這會兒也到了,兩三把刀劍趁機就往張偉和午陽身上劈砍過來。
午陽自己還有一面小圓盾,但卻只能擋下其中一人的進攻,對於其他兵器卻是無能爲力了。這時候位於後陣的黃鶯果斷地補上司馬富強空出的位置,將手中的長槍掄圓了,同時掃開一衆親兵們的武器。
旁邊矮牆上,黃志和李莎也不再去對付後面那些全無威脅的普通叛軍,而是將所有的火力都對準了這羣親兵,頓死射殺了兩個,爲隊友們開了個好頭。
曉風追過去把隊長拉住以後,這會兒又迅速地衝了回來,順手也殺了一名猝不及防的親兵。
叛軍主將這才意識到眼前這些人的實力並不弱,至少自己手下的親兵奈何不了他們,而自己又是孤掌難鳴,趕緊撤回馬道中段。可惜這時他已經被昏了頭,並未想到要回頭去整頓兵力,反而讓手下去將附近正在組織人馬的幾名校尉都召集了過來,準備來一場兵對兵、將對將的對抗。
東海隊五人防線重新擺好陣勢,叛軍方面也集結了以主將爲首外加五名校尉的組合,單純從現場雙方戰力上來看,已經是反超了東海隊一頭。但是於整個尾東關戰場大勢方面,叛軍卻已經全盤處於下風。
這一會兒工夫,東尾關方向,鎮衛隊的騎兵已經順利地突入了尾東關大門,叛軍們甚至沒有組織起有效地阻擋,任由這些騎兵衝進自己的營地裡面肆虐。而原先艹縱五架八牛弩的步卒們在將夢中人們送上牆頭之後已經失去了用武之地,轉而緊跟在騎兵隊的後方,此刻也剛剛通過尾東關大門,全員攻入此關。
按理說這時候再來搶奪城樓已經是毫無意義,最多是爲弓箭手爭奪一個制高點而已。不過在這種黑夜裡,除非黃志這種級別的弓手進行狙擊式的攻擊,一般軍隊裡弓手在敵我難分的情況下已經很難進行覆蓋式射擊,只剩下逃命的分。
缺乏軍官領導的叛軍此時已經全面地落於下風,到處都是以幾十人爲單位的小團體各自爲戰。反觀東海鎮衛隊方面,夢中人們根本算不得他們的將領,平常也不參與具體的指揮,在武強、趙猛的領導下,騎兵與步卒保持着良好的陣型,將叛軍分割、衝散、消滅。
不過此時叛軍主將已經是熱血上頭,根本沒注意關內的混戰,只想着能夠把眼前這些人打到,便能取得這場戰鬥的勝利。
這樣的想法若是放在正規的戰場上絕對是錯誤的,但是於此時此刻,他卻碰巧蒙對了。對於夢中人來說,自己的生命遠比尾東關的攻略要來得重要,只要在此失去任何一名隊友,這場戰役即便勝了對他們而言也是失敗。
隨着叛軍主將的一聲大喝,尾東關的第二戰場開闢了,雖然這是一個改變不了大勢的戰場,卻能改變夢中人的命運。
眼見着叛軍主將又一次揮刀衝過來,司馬富強不由得有些猶豫,他知道自己絕對擋不住。但是他又不得不擋住這一刀,因爲這一次對方一起攻上來的還有五名段位的校尉,東海隊的陣型不能破。
就在司馬富強失去信心的時候,一個嬌小的身影出現在了右手邊,黃鶯仗着自己的武器是所有人之中最長的,於這一刻擠到前排來,搶先出手對叛軍主將刺出了一槍。
以黃鶯d段位的“槍術”,這一槍對於對方而言無異於撓癢癢,叛軍主將揮刀輕輕一磕,便把長槍往邊上盪開。
黃鶯根本不指望自己能給對方造成什麼傷害,只要能夠延緩對方氣勢洶洶的第一刀就足夠了,她相信司馬富強能夠擋住對方那已經缺乏最初一往無前威勢的攻擊。
被身邊女子的決心所震撼,司馬富強這一刻再沒有任何猶豫,也不去想什麼擋不擋得住的問題,而是跨前一步將大盾往前奮力一頂。
叛軍主將完全沒有想到這種情況,鳳嘴刀剛劈到一半,力氣還未完全爆發出來,便被對方盾牌擋住,完全沒法取得上一次的效果。
司馬富強這時候才退回原位,將身後的空檔重新堵上。
由於黃鶯和他先後主動出擊,讓叛軍主將落後了五名校尉一個身位,終於給隊友們製造了一個可趁之機。
最先得手的人自然是張偉,他面對的叛軍校尉和黃鶯一樣手持長槍,這樣的對手恰巧是他最喜歡對付的。長兵器的威力在於距離,而貼身的防禦則要弱一些,就地一個打滾,拼着剛剛被李莎治好的身體又添新傷,他一瞬間便來到了對方跟前,冷笑着將爪子插入對方的腹部,順手橫向一劃。
相比於割喉這種比較具有暴力美感的手段,其實他也不喜歡這種給人開膛破肚的髒活,看着腸子內臟流出一地,他也是會覺得噁心的。無奈對方長槍槍身護住了胸部以上,且自己又有些趕時間,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充當了一回“開膛手”。
等張偉退回自己的位置時,那名校尉才低頭看着自己被開了一個大口的肚子,扔掉手中的長槍,兩手努力地想要將正在張開的肚皮捂住。然而那條裂口實在太長了,幾乎把他攔腰切成兩半,片刻之後,整個腹腔裡的臟器全部都泄了出來,順着馬道往下趟,讓那些已經推開一段距離的叛軍士兵們驚恐地又往後退了一大截。
張偉這一進一退看似瀟灑,其實付出的代價也不小,身上又添了幾道新傷。除了一道是那個被開膛的死鬼留下的,其餘則是與之相鄰的兩名校尉見機分了一杯羹。
只是這兩名校尉也不見得真的佔了便宜,其中一人因爲在前衝的時候分心去襲擊張偉,不由得空門大開。本來這也沒什麼,畢竟他身前的對手是個使劍的,兩人之間還有那麼一段距離。
然而不想他的對手卻是曉風,這難逢的大好時機怎會錯過,立刻加速前衝,趁着這個校尉的兵器往張偉身上招呼的時候,一劍抹了對方的脖子。
曉風的“速度”效果講究的就是這種出其不意,若是真讓別人摸清了他的底細,憑藉其d段位的“劍術”,要想快速解決對手可不容易。
一個照面便失了兩人,叛軍一方也謹慎了許多,在主將的喝令下,他們放慢了腳步,確保共同進退,但是此時卻已經失了人數上的優勢。
此時意識到眼前夢中人之間由於熟悉彼此的能力,所以配合已將相當熟練,叛軍主將知道一對一的戰法對己方十分不利。只要那個拿大盾的能夠拖延住自己,手下的校尉便會被一個一個的殺掉。到時候他又是孤身一人,雙拳難敵四手。
“一起對付拿盾的!”主將終於收起無謂的自尊,打算採取集中力量突破一點的戰術。
眼見着四把兵器一齊向自己招呼過來,除非司馬富強的“盾守”技能已經達到了段位,否則是絕不可能頂住這一波的攻擊,唯有死路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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