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風颳過竹樓,閣臺上多出兩名修士,距離羅川和黑公子不足五步。
黑公子一驚,相隔這麼近,他竟然毫無察覺,來者的修爲道行着實恐怖。
可當黑公子轉頭看去時卻是一愣,就見兩名修士蒙着面,瑟瑟發抖地站在閣臺前,雙股打顫,眉宇間流露出驚慌失措之色。
“王雨,凌啓心,你們兩個搞什麼?”
黑公子不假思索地叫破二人的名字。
“打……打劫!”
“我們來打劫!”
兩名修士哭喪着叫道。
黑公子一臉無奈,搖頭冷笑:“你們兩個瘋了不成?”
在他身旁,羅川的眼神微微凝重,掌心一翻,兩名修士被他輕輕撥開,現出了一個水靈靈的蒙面女童。
“你是誰?”羅川全身氣機瞬間成圓,凝而不發,注意力高度集中。
“你就是羅川?”明月也不再遮遮掩掩,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羅川鼻子:“聽說你打了人又搶了別人的東西,有沒有這麼回事?”
“片面之詞。”羅川緊緊盯着女童。
“那就是有了!果然,你是太祖公公給我的考驗!惡人,把東西叫出來!”女童伸出手。
“哼。”
羅川冷笑,他也沒想到龍頭會這一招竟然真的奏效了,居然招惹來了一個連他也無法看透的神秘高手。
“你不交出來!那就隨我去受罰吧!”
明月大怒,一掌拍向羅川。
與此同時羅川掌心也釋放出陰陽水火法力。
兩名被迫前來“打劫”的修士見勢不妙早早跳出竹樓。黑公子剛想出手相助羅川,便被羅川另一隻手撥飛出了竹樓。
轟隆!
竹樓四分五裂,在那股恐怖氣機中灰飛煙滅,氣機波盪,連帶着周圍三十多座竹樓也倒塌下來,潛龍院修士們呵斥着飛上半空,就見羅川被一道巨掌擊中,倒飛而出,轉眼竟已飛出了潛龍院!
“你究竟是誰!”
龍形山座上方,羅川低咳着鮮血。冷眼盯着女童。心中微微驚駭。
長久以來,他引以爲傲的肉身竟被一個看起來十歲不到的女童打破,在女童面前,他竟連還手之力都沒。
“我叫明月!”明月腳踩虛步。飛追想羅川。怒哼哼道:“你又是誰!”
羅川一怔。
不遠處的女童也是一怔。隨後摸了摸腦袋:“哦,對了,你叫羅川。”
羅川此時也已經看出。這女童要麼腦子不好使,要麼道念受過重傷,心中不由生出一絲僥倖。
“無緣無故,爲何打我?”羅川大聲問道。
“因爲你是惡人!太祖公公派我來懲罰你!”明月理直氣壯道,擡手又是一掌!
砰!
羅川釋放元氣護體法罩,血氣勃發,全力抵擋,可還是被劈出三裡地,在半空打了個轉,臉色微微蒼白。
“哪來的瘋丫頭。真是莫名其妙。”
羅川心知道打也打不過,說理也沒法說,想也不想,轉身便逃。
廣天普聖上空,羅川和明月一前一後,一逃一打,半個時辰後,兩人已圍着廣天普聖兜了一個大圈,兩人總共翻過七座雄山,渡過三條大江,繞過四大修道院和一座道宮,不知不覺來到了廣天普聖東南角。
在羅川身前,是一條黑暗的甬道,甬道一望無際,不知深幾許。
而除了甬道,再往前,便是廣天普聖高聳入雲的山川結界,結界之外,是妖魔橫行的外域亂土。
“喂,你別跑!那裡是日月禁地!不能進去!”
明月停在羅川身後三十步外,對着羅川大喊道,眼神中透着濃濃忌憚。
“除非你不再糾纏着我。”羅川轉過身,朝向女童道。
月落西山,星光璀璨,黑暗的甬道外,夜白如晝。
兩人隔着三十步,大眼瞪小眼,無聲對峙。
“不行……”半晌,明月搖了搖頭:“我還得帶你去見太祖公公呢。”
“太祖公公……我到底怎麼得罪了你那個太祖公公了?”羅川低罵一聲。
“你罵人!”
明月臉色一變,陡然想到了什麼:“對了,我記起來了,你進不了禁地的。哼!”
身形一閃,明月高高躍起,飛撲向羅川。
羅川目閃寒光,轉過身,掠向甬道。
距離甬道還剩十步,一股股品級奇高的靈贇精華從甬道中涌出,羅川光是一聞便覺得體內元氣流轉加快,法力和肉身之力同時運轉,就連天門玄神也自動運轉起來。靈贇精華中充斥着蒼茫古老的氣息,像是已經沉澱萬年。
羅川心中狂喜。
然而當他距離甬道還剩五步時,靈贇精華迅速退去,那股蒼茫古老的氣息似乎發現了來者並非它們等待之人,轉眼消失得一乾二淨。
與此同時,一圈玄秘高深的道力氣波罩出現在甬道洞口,阻擋住羅川的去路。
砰!
羅川和氣波罩撞了個正着,身體劇顫,向後彈飛。
“嘻嘻,終於抓住你了!”
羅川身後,明月嘻嘻一笑,伸手抓向羅川,羅川暗道不好,可他本身修爲道行就遠不如明月,又被守護罩震飛,落入女童的“毒手”幾乎已成定局。
就在這時,羅川和明月都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從羅川翻飛的白布道袍中綻放出三道同顏色的劇烈光華,一白,一金,一黑。三股光華之間,還夾雜着一道土黃色的光華,可相比較另外三道沖天而起的光華來說。卻顯得有些微不足道。
三道光華合力震碎虛空,擊破羅川身前的守護罩,也將明月轟飛出去!
“你們幾個……怎麼了?”
羅川一怔,還沒等他回過神,就被三道光華合力推進了黑暗甬道。
撲通!
甬道深處傳來石落水丼的迴音,隨後再無聲響。
嗖!
明月出現在甬道前,齜牙咧嘴揉着屁股:“他怎麼能進去……我還要帶他去見太祖公公呢。糟糕,他入了禁地!”
女童臉上露出複雜的表情,圍着甬道入口不停踱步:“怎麼辦,怎麼辦。太祖公公知道了一定要罵死我的。”
就在這時。從明月身後升起三股深厚如淵的氣息。
明月轉過頭,看向月光下三名臉色難看的道人,撓了撓頭,尷尬一笑。
三名道人看向明月神色各異。有焦慮。有憂愁。也有隱怒。
“妖逸,他跑進禁地了。”明月指了指身後,羞澀說道。
妖逸道師看着眼前這個輩分奇高的女童。胖乎乎的臉上泛起苦澀,“苦笑”道:“參見師伯。”
另外兩名道人收斂形色,同樣行禮道。
一禮完畢,右邊那個瘦如枯柴的老道冷哼一聲:“那個羅川竟然闖進禁地,妖逸,當初你爲他擔保,廣天普聖方纔給了他特殊待遇。現如今他闖入禁地,你這個做擔保的又該怎麼說!”
“哼。他的待遇可是我等商議之後,全票通過的。年紀輕輕,歸虛二階的修爲,便能挫敗妖魔教宮的陰謀殺局,間接保住了廣天普聖的面子。他在萬妖絕天宮的表現你又不是沒看到,我等將對手增加到十六同境妖魔,他也只用了三次就過關,這等人才還不給他特殊待遇,我廣天普聖的公平何在?”妖逸不甘示弱,冷笑道。
“本道給他特殊待遇,只是爲了挖出他的秘密,以便在我廣天普聖推廣。你倒好,整天推三阻四,壞本道的好事。妖逸,難道他是你親兒子不成?”枯瘦老者反脣相譏。
“妖逸,歸野,你們兩個休要再吵。先想一想應對之法吧。”中間那名身材雄壯的披髮道人說道,語氣平淡,似乎早已習慣了兩人的爭鋒相對。
“應對之法?呵呵,禁地之中那條守護燭龍古屍靈力之強,兇力之盛,便是我等也難輕易進入,更別說其中還有守院道陣和老祖宗的禁令。那個羅川自作聰明,闖入禁地,眼下想必已是個死了人了。”歸野道師冷笑道:“妖逸啊,此子雖然天賦奇高,可畢竟太過邪門,不知來路不知底細,竟還打破了修行常理,三道齊修。這樣的人留在廣天普聖,遲早是個禍害。”
妖逸道師瞥了眼歸野,淡淡道:“你這麼快就給他下定論,似乎有些早了。還有,廣天普聖歷史上,並非沒有弟子出來過,那個空……”
“打住。”中間的大法道師臉色一變:“那人之事休要再提。”
歸野臉色也是一變。
妖逸自知失言,沒再繼續往下說,只是死死盯着甬道入口,蠢蠢欲動。
“妖逸,我們三個在廣天普聖中爲唯一的禁令,便是禁入禁地。亂土古戰場開啓在即,異寶即將出世,你若是爲了一己之私觸犯禁令,被罰面壁百年,便是壞了老祖宗們辛苦經營的大局。相比較廣天普聖的大局,一個歸虛二階的修士,再如何天才,也不值一提。”爲首的大法道師淡淡說道。
妖逸深吸三口氣,在月光下放聲大笑,也不知在笑什麼。
爲首的大法道師暗歎口氣,歸野神色複雜。
“如此天才,可惜,可惜,當真可惜。這等天賦,本道平生罕見。羅川,本道無法去救你,只能如此了。”
妖逸道師止住大笑,手中捏出一道印法,飛快在地上寫下一個偌大的“護”字,道力流轉,畫地爲符,翻掌推入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