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節(ChristmasDay)這個名稱是“**愷撒”的縮寫。
她沒有任何信仰,但是也象所有人一樣,不得不被熱鬧的節日氣氛所征服。
傅凌已經足足有十天沒有出現在她的身邊,但是,她的生活還在照舊,除了偶爾會困惑外,被影響的程度並不大。
25歲的她,已經有足夠的智慧去明白,沒有任何人能成爲她的依靠。
可能是節日的關係,今天來診的病人並不多,早早的,她就提起手包準備下班。
她準備答應同事們的邀約,一起去吃聖誕大餐。
也許,她的出現會令她們大吃一驚。
但是,她真的很努力想要融入人羣,不再做永遠孤單的藍芹。
突然,她的手機響起,她一看來電。
最後五位數一連串的“8”,讓她知道這是一家以前她常去的五星級酒店中餐廳的電話號碼。
只是她奇怪,這個聖誕節,自己並沒有在那定位。
她接起電話,電話那頭傳來熟悉的嬌麗女聲。
意外。
居然,是齊暖。
“大嫂,你怎麼還沒來?”嬌滴滴的聲音,加重“大嫂”兩字,象極了諷刺。
她沉默,很想提醒這位雙面嬌娃一樣的女生,她不當她的“大嫂”已經很久了。
“今天,我結婚呢!大嫂,別告訴我,哥沒有邀請你哦?!”對方的聲音分明是在撒嬌,但是那隱約得意的口吻,卻令她莫名不寒而觫。
不知道這小她好幾歲的女生,葫蘆裡到底賣得是什麼藥。
“沒,他沒告訴我。”她正色,聲明,“而且,我也已經不是你的大嫂!”
原來,最近他是在忙齊暖的婚事,纔沒空找她。
“就算這樣,親戚一場,那我邀請你也是一樣的,你快來吧,酒席六點多就開始!很熱鬧,我們還請了電視臺主持人當司儀呢!”齊暖的語氣很歡快。
她不認識她口中的“我們”的另一位,也興趣不大。
“我有點忙,不能去,恭喜你。”她很禮貌的拒絕。
電話那頭,齊暖在嘟嘴,“就算你已經是前大嫂,連份‘人情’也不送,也太小氣了吧!”指責一點也不含糊。
因爲對方的話,她汗顏。
她一向不善交際,不善言行,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反駁她。
她聽說過,醫院好幾位同事離婚後,也被前夫的親戚辦喜事時A過錢。
現代人,沒有永遠的敵人,沒有永遠僵化的關係。
“好,那我去,不過我不參加酒席。”
她的聲明,正中齊暖的意。
“隨便你,你能來就好!”又是一陣莫名奇妙,嬌倩的笑容。
她掛斷電話,找同事要了一個紅包袋,掏出皮夾,裝進剛領的工資二千元現金。
對於這月工資就這麼泡湯了,她一點也不心疼,只要那個瘟神離她遠一點,不要再找她麻煩就好。
時而笑起來象天使,時而兇起來象只小野貓,身邊的人偏偏都會被她騙倒,她怕死齊暖了,能避就避。
打了車,她匆匆向酒店趕去。
電梯一路上了三樓,一到了那,六點還不到,酒席還沒有正式開始。
迎賓席上坐着兩位與齊暖同年紀的女孩。
“我是來送人情的。”她走上前。
“新郎還是新娘的?”女孩詢問。
“新娘。”她從手提帶裡拿出紅包,“名字已經寫在後面。”她告訴對方。
“好。”沒想到,對方抽開紅包袋,從旁邊拉出一個點鈔機,將鈔票放進去。
“砰、砰、砰”點鈔機的悅耳聲音傳了出來。
她頓時傻眼。
點鈔機?怕收到假鈔?
牛!太牛了!
齊暖A錢真A得一點也不含糊。
“二千整。”就象銀行人員一樣,報出數字,女孩微笑,在記事本里工工整整記下金額和姓名。
好險!雖然送得不多,不過幸好她沒有隨便送個五百或八百糊弄過去!
她擦擦額頭上的冷汗。
這個齊暖到底是結婚還是搶錢啊?精明到也太可愛了!
對方收好錢,交給她請貼,“因爲新娘有寶寶了,婚禮舉行倉促,請貼都是當場補送。”
齊暖懷孕了?
怪不得那天痛成那樣,看來,她作爲醫生的直覺並沒有出錯。
“新娘在化妝室,新郎去醫院接未來的岳父大人了。”女孩交代兩位新人的行蹤,“喜宴大概還有半個小時到一個小時才能開席,你可以先坐着等一下,或到化妝室陪新娘聊天。”
“不用了。”她微笑着擺擺手。
不等電梯,準備下樓梯,走人,她的任務已經完成。
只是推掉同事們的聚餐,着實有點可惜。
拐角,她的腳步定住。
那裡,放着一幅巨幅結婚照。
每一對新人在結婚的時候,都會在酒店裡安放一幅結婚照在顯眼的地方,以免賓客走錯禮廳。
除了她。
那時候,新郎拒絕拍照。
但是。
眼前的新郎有一張她並不陌生的肅嚴面孔。
她的腦袋空白好幾秒,然後,她急忙低頭翻着請貼。
雙手,有點微顫。
新娘:齊暖。
新郎:傅凌。
用華文隸書打印的字體很清晰。
她一看再看,不容自己錯看。
真的,新郎姓傅名凌。
腦袋,從空白,終於慢慢接收到信息。
是同名同姓?
怎麼會?世界上不可能有這樣的巧合!
一股寒意,從腳底倏地冒到心房。
她心臟開始無端的緊縮着。
勉力,她才穩住自己的身子,扯住一位剛巧經過的服務員:“請問,這個宴會廳新郎是不是姓傅?能和我形容一下他的樣貌嗎?”她不會去問那兩位收禮金的小姐,因爲她們都是齊暖的朋友。她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自己的判斷力。
她的判斷力告訴自己,他不是那麼噁心的男人!
沒想到,服務員點頭,“是啊,就是這位先生。”服務員指指婚紗照,不明白爲什麼明明有照片,還會有人需要她來描述,“新郎不愛笑,一臉嚴肅的樣子很可怕,但是新娘很活波,喜歡東指揮西指揮到處跑,聽說已經懷孕了,可是一點也沒有身爲孕婦的自覺xing。”
都說對了!
她怔怔的鬆手。
懷孕了……
她現在才認真看待這三個字。
很好,很好。
原來,一年前,齊暖沒騙她!她和傅凌真的有不可告人的關係。
今天,齊暖讓她來,爲得不是禮金,而是來宣示自己的鄰土!
心臟被什麼東西砸中,她喊不出痛。
她全身開始發冷顫,抖得象風中的落葉一樣。
她看錯人了!
她爲自己無知的目光,感到悲哀。
寂寞相依?
曾經,她以爲兩個寂寞的人必定能相依,錯了,錯了,她錯的太離譜。
一年前,她認識到這個錯誤。
一年後,她居然在同一個男人身上栽跟頭。
深呼吸一口氣,她僵直背脊,告訴自己,只要驕傲還在,她就不曾輸過!只要驕傲還在,她就可以假裝不曾被人無情踐踏過!
一格一格的下樓梯,她將自己的心,放空。
那裡,沒有痛,沒有傷。
終於,下到最後一層。
她學會優雅微笑,學會視若無睹。
因爲,她剛巧遇見了他。
眼前,今晚的準新郎,正攙扶着一位老人,在等電梯。
那位老人,以前在婚禮上,見過一面,她認識。
是他的養父,也是齊暖的親生父親。
他看到她,然後,也看到了她手上的請貼,一張原本冷硬的臉,頓時變得鐵青。
有人違反了約定!有人耍賴,通知了她!
不顧老人的阻攔,他追了出來。
她剛好攔到一輛出租車,一臉的平靜。
“聽我解釋!”他抓住開車門正欲上車的她的手,不讓她走。
冷硬的掌,第一次bi出冷汗。
她回身,對他微笑。
“不必!你不欠我解釋。”第一次,她慶幸自己活得坦蕩蕩,不欠任何人,不必勉強自己聽任何人解釋。
她的不問,不聽,令他前所未有的心慌。
“你得回去了,新娘等你,齊叔等你,所有賓客也等你。”她的眼角看見齊叔被幾名親戚攙扶着,也跟了出來,站在不遠處,用很敵意的目光注視着她。
呵呵,她真是傻瓜。
在別人眼裡,她這個前妻肯定是來砸場的。
他的臉色一點一點慘白。
她所有的一切表現,都在說明一個事實。
她不在乎。
尚未成功重新走進她心房的他,只是一個路人甲,而已。
輕易的,他被判出局了。
不需要再解釋,他是情非得已,不需要再強調,這段婚姻的限期只有一年。
更不需要告訴她,爲確保萬無一失,他拒絕相信相處了十幾年的妹妹的保證書。領結婚證書的時候,他也一併讓臭着一張臉的齊暖簽下日期爲一年後的離婚協議書。
一切,都不必說了,不必解釋了。
因爲,那個人,不痛。
絲毫,也不。
僵僵的,他鬆開她的手。
確定這一次,心臟被無情的擰緊,痛入骨髓的人,只有自己。
“再見。”
她坐入出租車,bi迫自己不去看他的表情。
她很好,她沒有受傷。
隨便報了一個地址,出租車發動,起航,帶她遠離這裡。
他沒有追上去。
因爲,她的不需要。
因爲,齊叔的面色又開始蒼白,呼吸困難,連四肢也開始抽.搐。
唯一能平靜下齊叔的人,是他。
他有太多太多的枷鎖,bi得他,除了自己不能刺激到任何人。
因爲,他是一個沒有權利做逃跑新郎的男人。
僵硬的臉,輕笑一聲,他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
……
婚禮,照常舉行。
只是,新娘笑得太多,而新郎,不會笑。
賓客入席差不多了,迎賓席上的兩位女孩,正低頭收拾東西準備“收攤”。
沒想到,最後一分鐘,她們的眼簾,印入一雙修長、灑拓的雙腿。
她們擡眸,一股強而有力的男xing魅力,撲面而來。
“來送人情。”男人脣角只是微微一彎,已經很迷人。
迎賓席上,他放下手裡提着的一提異常漂亮的花籃。
“是新、新郎的……朋友,還、還是、新娘的朋友?”男人根本沒有放電,兩個女孩已經覺得自己頭昏目眩到變成口吃。
“新娘的朋友。”他的回答,一點也不遲疑。
厚!新娘的朋友??頓時,兩個女孩臉上的表情,想在今晚製造血案,誰讓新娘居然敢藏私!
放下一個信封,男人轉身,也不進宴會廳,只是用後背,朝她們揮揮手,不多說一句話,不給任何人搭訕的機會,灑脫無比的離去。
兩個女孩彼此推擠着,爭奪着,將信封左右上下全部仔仔細細找了一遍,可惜居然找不到他的名字。
不甘的,其中一個女孩用力扯出信封裡的薄薄一張紙。
驟然,兩個女孩的圓眼瞪成了牛眼。
因爲,這是一張十萬元的現金支票。
好大好大的禮金!
但是女孩們關心的並不是這個,她們繼續左翻翻右找找,還是沒有找到他的名字。
然後,她們的注意力全放在那提花籃上。
只見花籃上,掛着兩條小小喜慶的條幅。
左面寫着:百年好合。
右面寫着:永浴愛河。
最最下面寫着署名:(友)高以賢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