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明月如心,夢定終身

三更半夜,陡然響起詭異的駝鈴聲。

原本正在沉睡中的峨嵋派弟子,登時人人暗暗驚懼。

滅絕師太更提着倚天劍從營帳裡衝出來朗聲喝道:“是何方高人,便請現身相見,這般裝神弄鬼,成何體統?”話聲遠遠傳送出去。她說了這句話後,鈴聲便此斷絕,似乎鈴聲的主人怕上了她,不敢再弄玄虛。

但下一刻,卻從人羣中陡然傳出一聲慘叫聲,衆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名女弟子被一個身穿青條袍子的男子橫抱在雙臂之中,向外飛步疾奔而去。

靠得近的兩名弟子連忙提劍去追,可這人身法之快,當真匪夷所思,兩女雖展開輕功,卻眼見着越追距離越遠。

滅絕師太一聲清嘯,手執倚天寶劍,隨後趕去。

峨嵋掌門的身手果真與衆不同,瞬息間已越過那兩名弟子,青光閃處,挺劍向那人背上刺出。但那人奔得快極,這一劍差了尺許,沒能刺中。

那人雖抱着一個人,但奔行之速,絲毫不遜於滅絕師太。

他似乎有意炫耀輕功,得了便宜還不走遠,便繞着衆人急兜圈子,滅絕師太連刺數劍,卻始終刺不到他身上。

哪怕眼力再差的人也能輕易看出來,在輕功這一道上,滅絕師太明顯輸了一籌。

等那人終於玩盡興了,將手中的峨眉弟子拋給滅絕師太時,卻只見那名女弟子臉如黃蠟,喉頭有個傷口,已然氣絕。傷口處血肉模糊,卻齒痕宛然,竟是直接給那怪人咬死的!

那怪人顯然就是明教四大法王之一以輕功著稱的青翼蝠王,除了他之外,當世再難有人有他這樣的速度,而且還吸食人血了。

只見他咬死了一個峨眉弟子,飽吸人血後仍不離開,哈哈長笑道:“滅絕老尼,你鼓動六大派圍攻光明頂,真當我明教無人了嗎?今日便先抓你最得意的弟子,明日決戰時當着你的面殺了祭旗,看你能怎樣……”

“樣”字的聲音還在傳蕩,他的人影就已然在月色下再次鬼魅般靠近一旁觀戰的峨眉弟子,伸出老鷹般的爪子,目標是一個身形修長,青裙曳地的女弟子。

只見她約莫十七八歲,體態婀娜,柔弱無骨,亭亭玉立,腰肢纖細,衣衫飄動,恍若仙子下凡,當真是人世間極少的絕美女子。

滅絕師太這時也頭一次動容,聲音有一絲焦急的喊道:“芷若!”

青翼蝠王見此,蒼白的臉上哂笑之意更甚,他已經跟蹤峨眉派好幾天了,早就看出這個容貌驚人的女弟子就是滅絕師太最喜歡的一個。

但就在這時,一道淡然卻不失莊嚴的聲音突然響起:“韋一笑,你敢碰她一片衣襟,貧僧就讓你粉身碎骨!”

話音未落,一道人影就從周芷若背後突然衝出,擋在了青翼蝠王身前,正是施展相位突進趕來的秦長風。

青翼蝠王眼見秦長風詭異出現,登時下了一跳,但他此刻人在半空,力量已經用盡,抓下來的雙手無論如何也來不及收回了,只得化爪爲掌,施展自己的另一項絕技寒冰綿掌拍向秦長風。

寒冰綿掌便如其名,以陰寒綿柔組成,拍來時,就像有數十上百跟牛毛細雨般的冰針同時射來。

見到這一幕,不少峨眉弟子都露出了擔憂之色,哪怕是尋常的高手若被這兩掌拍中,不死也得重傷不可,而眼前這位突然出現的僧人,似乎着急救人的緣故,所以防備並不充分。

唯有身後的周芷若臉上洋溢起幸福的笑意,她的記憶飄得很遠,當年第一次見到聖僧哥哥時,他也是這樣擋在自己身前的……

千鈞一髮之際,秦長風不閃不避,臉上神情也絲毫不變,任那雙掌拍在身上,同時右手指尖就凝聚飛箭,朝着近在咫尺的韋一笑激射而出。

憑藉第八層後期的金剛不壞神功,秦長風身中兩掌卻安然無恙,而韋一笑雖在最後一刻以強悍的輕功強行避開了心臟要害,但仍被秦長風一指飛箭點在了右胸上,雖有內力防禦,但強悍的攻擊卻仍然震傷肝脹,噗嗤吐血的同時,神色駭然的向後狂退不止。

“好深厚的功力,和尚你叫什麼?”韋一笑一招之間就被重創,接下來一刻都不敢再停留,向着光明頂的方向狂奔疾馳的同時,卻還是忍不住問道。

“貧僧少林空愚”,秦長風淡然迴應,見滅絕師太還想去追,便開口勸道:“師太,韋一笑雖然受傷不輕,但速度仍舊飛快,此時就算追也未必追得上,別不小心中了圈套,何況貧僧已經打傷了他的內腑,半個月內他實力大降,已不足爲患。”

滅絕聞言,冷着臉沉眉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秦長風的話。

這時,秦長風又笑道:“師太,貧僧與周施主曾相識一場,而今數年未見,有幾句話想和她單獨說,還請通融。”

滅絕師太看了眼低着頭,臉色微紅的周芷若,隨後語氣不悅的回道:“少林高僧想和我峨眉弟子說話,必然是指教晚輩,貧尼哪裡有拒絕的道理。芷若,你要虛心接受知道嗎?”

她雖然答應下來,但卻刻意提醒秦長風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秦長風悠悠一笑,笑得坦然而從容,與周芷若一前一後向着營外走去。

看着二人月色下朦朧的身影,峨眉弟子丁敏君眼中閃過嫉恨之色,狠狠的開口道:“師父,我看周師妹和空愚神僧的關係很不一般啊,當年他們曾朝夕相處了兩年之久,像空愚神僧這樣氣宇不凡,才二十餘歲就威震武林的人物,師妹能不動心……”

“閉嘴!”滅絕師太冷哼一聲,突然間擡手就是啪的一聲,打了她一個耳光,怒道:“空愚神僧年齡雖輕,但武功氣度卻已是天下共知,你道英雄豪傑都是自封的麼?連張真人都稱讚的高僧,你也敢出口污衊?”

滅絕師太雖然爲人孤傲狠戾,但身爲峨眉掌門,卻自有一派宗師的風範和氣度,雖然她也能看出來秦長風和周芷若之間感情不一般,但也知道更多的只是周芷若的自己相思而已。

而且,這種事寧可信其無,不可信其有,否則對於峨眉和少林雙方來說,都會顏面大失。

丁敏君這時雖然心中更恨,但也不敢頂嘴,半邊臉被打得紅腫,卻還得躬身道:“師父教訓的是,徒兒知錯了。”

另一邊,直到徹底離開峨眉衆人的視線後,原本低着頭的周芷若就突然擡起頭來,望着他笑道:“聖僧哥哥……”

秦長風習慣性的就要去摸她的頭,手伸到一半才發現她早已不是當年的小女孩,而是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不由尷尬的笑道:“芷若已經長大了呢。”

這時,周芷若卻主動伸出玉手抓住他的大手,捧在手心,笑道:“在聖僧哥哥面前,芷若永遠是那個芷若。”

秦長風身體一顫,在這剎那,她陡然覺得心中無比安寧而充實,她淺笑盈盈的樣子,清澈得彷彿雪山冰湖一樣的眼眸,讓秦長風那顆被層層包裹僞裝的心,突然生出一股找到了歸宿的感覺。

這一刻,秦長風認定,眼前的這個女子,對他的意義,與其他任何人都不一樣。

自父母死後,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認定。

“芷若,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好。”月光下,秦長風在前面走,周芷若亦步亦趨的跟在身旁。

“我從小就一直做一個夢,夢裡我叫秦長風,而不是少林空愚,夢裡的那個我生活在一個很殘酷的世界中,那裡的人每隔一段時間都必須要經歷一次考驗,只有完成考驗的人才能活下去……”

秦長風將空間的事換了一種委婉的說法,當做一個光怪陸離的故事說了出來,然而周芷若聽完後問的第一句話卻是:“那個世界裡你也是和尚嗎?”

秦長風當場一怔,差點石化,好半晌纔回過神來笑道:“不是”。

“那就好”,絕色玉人眼中,立刻流轉出綺麗的光彩。

“想什麼呢”,秦長風輕輕拍了她一下,道:“我說的是故事,是夢,你也當真?”

玉人嫣然一笑,道:“芷若知道這輩子和聖僧哥哥……都沒有可能,但哪怕有那樣一個夢,一個故事,能讓我們在一起,芷若也知足了。”

秦長風卻認真的看着她問道:“如果故事是真的呢?”

玉人笑盈盈的看向秦長風,目中閃爍着狡黠之色,說道:“那芷若現在就一定是在夢中,等這個夢醒來了,就能看到真正的聖僧哥哥,對不對?”

和秦長風呆了兩年的她,雖然仍然保存着那份冰清玉質的本性,但比原著中這個年紀時多了幾分成熟,有點像原著中黑化後又大徹大悟的她。

秦長風忽然大笑,第一次主動握住了她的手,同時另一隻手指着夜空上的明月笑道:“那我們就立個約定,等夢醒了,我們一起去九天之上,看月亮,看上面究竟有沒有月宮,有沒有嫦娥,好不好?”

“我等你”,玉人笑靨如花,朱脣中輕輕吐出這幾個字,在月光下是如此的安寧而美麗,目光是如此的清澈而滿足,她並非知道這個夢有實現的可能,只是心想哪怕自己的聖僧哥哥只是編造這樣一個謊言來騙她,但只要能騙她一生一世,那也就足夠了。

此刻並肩站立,仰頭望着夜空的二人,目中卻並沒有明月,而只有彼此,冷月清光灑在他們肩頭,都散發出溫暖……

半個時辰後,秦長風將九陽神功和乾坤大挪移的秘籍交給周芷若,讓她將九陽抄錄一份後再找機會還給自己。

這麼做的目的,自然是讓她在自己離開之後專心修煉九陽神功提升實力,成爲他留下的一個誰都不知道的幫手。

試練塔風波詭譎,秦長風也不敢保證自己就會一直贏下去,暗藏一張強大的底牌,就是一次遭受失敗後捲土重來的機會!

哪怕他以後會有隊友,但他最信任,能夠毫無保留的相信的人,卻始終會是這個願爲一個沒有結果的夢等待一生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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