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梓衿走到第三具屍骨之前,微微笑了笑,說道:“這具屍骨,是被砍得最爛最零碎的,以至於許多骨頭都沒有辦法辨別找到了。而且,其他兩具屍骨雖然骨頭完好,但是屍骨骨斷裂之處,裂口鋒利乾淨,斷骨裂縫長而清晰,從砍殺的力度深度已經骨裂的程度來看,兇手應該是用的斧頭,並且殺這三人的人,砍殺時所用力氣極大,這說明兇手力氣很大,或者砍殺時,兇手憤怒異常!”
她再走向那些被醃製好的羊肉之中,再將一些被醃好的肉分出來,衆人已經看過她分辨人骨,此時也明白她所分好的肉定是人肉。
她將幾塊切得完整的肉放在桌上,再在旁邊放了一塊肉,說道:“這幾塊,是人肉,這一塊,是羊肉。人肉與羊肉切口乾淨利索,下手快且準,”她在分別指了指羊肉和人肉上的刀痕,“刀痕深、寬、長相當,這說明兇手切羊肉和切人肉用的是同一把刀。”
管事的廚娘在一旁聽着都要昏過去了!整個人瑟瑟發抖地縮在一旁,沉默垂首。
“將軍,”木梓衿問道:“這廚房之中的所有東西,從採辦,分類,烹煮……等等一系列環節相關的人,恐怕都逃脫不了干係!就算這些人肉,是從外面混入羊肉之中運送進府,那負責運送和看管羊羣的園子中的人也有嫌疑!”
如此,就已經將嫌疑人確定下來!
顧明朗震驚的同時,也憤怒異常,剛纔木梓衿所報三個屍骨的傷勢情況時,他便已經得知這三個人的身份!悲憤之下,他立刻讓人去將木梓衿所圈定的嫌疑人統統都抓進府中,全部控制起來一一盤問!至少,此時在府中的相關的人,一個都不能逃!
這事雖然一直在廚房進行,可作爲東道主之一的顧明朗長時間缺席,早就引起顧昭謙以及謝懷瑩的注意,顧昭謙在正廳接待客人無法脫身,謝懷瑩便來這後院廚房之中找顧明朗。
一到廚房之中,便知道發生了這命案,並且讓所有京城權貴人物吃了人肉,她噁心嘔吐之後,有氣無力地被顧明朗扶着安慰,“母親,這事您不要擔心,兒子自會處理。”
謝懷瑩畢竟不知一般大家閨秀,驚嚇震愕之後很快便冷靜下來,有條不紊地低聲吩咐顧明朗注意侯府體面和安危,隨即便打起精神,由人扶着從容不迫地起身,說道:“我去看看前廳,這裡已經亂了,前廳不能亂。”她深深地看了顧明朗一眼,說道:“你只管放心,前廳那邊的人,我替你看着。”
前廳之中的人若是知道廚房之中的事情,恐怕不僅是平安侯府的危機,整個京城恐怕都會生變。
不愧是陳郡謝家的女人,更不愧是侯門將軍的夫人!木梓衿,看着謝懷瑩離開的背影,冷冷一笑。
衆人再一次驚訝地看着木梓衿,這人其貌不揚,形容枯槁暗黃,身量嬌小羸弱,可那雙垂角的眼卻精睿清朗。她說話斬釘截鐵,清晰有力,雖然是在詢問顧明朗,可卻沒帶有多少疑問
“事已至此,”木梓衿微微凝神說道:“將軍可以好盤問這廚房中的人了。”
廚房管事的廚房一直瑟瑟發抖地跪在一旁,木梓衿說的每一句話,對於她來說都好比凌遲。
“我問你。”木梓衿緩步走到那管事婦人身前,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微微蜷縮的背,“你在廚房之中管事多年,何以連羊肉都分不清?”
婦人全身一顫,一頭重重地磕在地上,“回……回大人的話。”她臉色嚇得慘白,身邊站立的人,個個身份貴重,只一句話就可決定她的生死,她哽咽顫抖,說道:“奴婢雖然在廚房之中管事,可……可這羊肉,並不是我的擅長。原本,奴婢也是想讓人直接去園子將牛羊宰殺了運進府的,可是……可是將軍自己帶有西北的廚子回來。那廚子說,她做慣了西北的羊牛肉,知道如何選羊選牛,又懂得如何宰殺牛羊,並不需要我們府中的人幫忙。”
“如今這府中所有的牛羊都是那西北的廚子宰殺的?”木梓衿問道。
“是。”管事婦人連連點頭,“只因爲那西北的廚子是將軍親自帶回來給壽宴做羊湯牛肉的,而……廚房中也沒有人擅長西北菜,所以不便插手,我就讓那西北廚子一人去辦理了。”
“從到園子宰殺,再運進府中,以及烹煮,都是那廚子一人完成的?”木梓衿再一次追問。
管事婦人縮了縮肩膀,思索了一會兒,說道:“運進府之前奴婢不知,可運進府中之後,烹煮,奴婢派了人給她打下手的,若非如此,這麼大一個壽宴,那廚子如何能完成?可是……”她“砰”一聲,重重地將頭磕在地上,“將軍,”她直起身,跪爬到顧明朗身前,哀慼焦急地說道:“奴婢是真的不知道這羊肉裡……竟然有人肉啊……您就是借奴婢十個膽子……別說是殺人奴婢不敢,何況還是將軍軍營中的將士……”
顧明朗有些不厭煩地看了她一眼,伸手將她微微推開,朝着外面的守衛說道:“去把西北廚娘楊劉氏帶過來!”
門口的守衛還沒有應聲去帶人,便看見一個人匆匆忙忙的從門外走進來,倉皇地跪在衆人身前,說道:“王爺,將軍,有人自首,說是承認自己殺了人並且分屍……”
衆人心頭一驚,木梓衿全身微微僵了僵,聽到顧明朗怒道:“是誰?馬上給我帶過來!”
竟然沒想到,案子審理到一半,還會有人主動自首的。而如今這平安侯府壽宴分屍上桌案,真相就要浮出水面,其實就算沒有人自首,衆人心頭都有了答案。
真兇,就在這平安侯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