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節 爲他人作嫁衣裳

拔擢上尊大德非是易事,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巫輕肥執掌血氣法則,行“強枝弱幹”之法,李代桃僵,保全意識完好無損,雖經元邛道人傳授,實則是得魏天帝指點,才得以一步登天。然而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巫輕肥的道途不可用於他人,魏天帝將目光投向如來、契染、雲霄子三人,彼輩纔剛起步,難以一蹴而就,暫時也急不來。

“虛元天”多了巫輕肥這一土生土長的上尊大德,猶如枯木逢春,紮下新根,一下子穩固了許多,此法確實可行,魏天帝終於可以稍稍放下心來。“道爭”爭的固然是混沌大道,天域底蘊亦是極重要的一環,如非根基不穩,當“妙元天”無妄子來襲之時,他又何至於推動“陷空黑日”,擺出一副玉石俱焚的架勢!

魏天帝獨坐於虛空殿內,任憑時光流馳,沉思不語,不知過去多久,梅真人捧着一盅茶,緩步來到他身旁,親手奉上。魏天帝擡頭看了她一眼,接過茶盅喝了一口,茶湯入口苦澀,回甘沁入心脾,他頓時記起天庭舊事,心念微動,眸光穿越時空,投向三界之地。

魔主隕落,佛陀離去,三界之地已不復從前,魏天帝執掌“虛元天”,躋身混沌道爭,這一處得道的地界已可有可無,無足輕重,衰落在所難免。不過他以慧眼觀之,李老君、列禦寇、姜夜等盡皆碌碌,止步不前,倒有一人氣機勃發,爲運數所鍾,隱隱有突破上境之勢。

此子正是玉清宮主趙元始。

趙元始知恥而後勇,堅韌不拔,以“上法”求上境,踏遍星域開劫度人,留下無數神念化身,修持千餘載,功德圓滿,執掌大衍法則,成就上境大能。趙元始號“玉清元始天尊”,誕於混沌之前,太無之先,元氣之始,常存不滅,來歷雖不俗,終究只是井底之蛙,混沌乃三界之混沌,元氣乃三界之元氣,混沌之先更有混沌,元氣之上更有元氣,以天域觀之,三界不過是光陰長河邊的一塊礫石。

趙元始留在三界,爲星力法則所壓制,如不跳出井底,難有出頭之日。魏天帝將茶盅交給梅真人,伸手一指,光陰長河從虛空深處流出,曲折盤旋,如一條大蛇,前不見首,後不見尾,星光倒映水中,盪漾如夢幻。

梅真人下意識看了一眼,只覺頭暈目眩,搖搖欲墜,偏生目光被星光吸引,無論如何都挪不開,心中暗暗叫遭。魏天帝輕輕撫摸她的後背,梅真人身心爲之一輕,順着他的指引向下游望去,每一滴光陰之水都孕育着一瞬時空,奔騰不息,無數未來撲面而來,令她呼吸戛然而止。

不知過了多久,水聲潺潺漸遠漸輕,光陰長河消失在虛空殿內,梅真人長舒一口氣,手中託着茶盅,腦海一片空白,渾不知自己看到了什麼。

數日後,元邛道人得天主召見,來到虛空殿內。巫輕肥成就大德之事,他做得甚好,魏天帝勉勵了幾句,命其去往三界之地,問玉清宮主趙元始一聲,他可有意更進一步,立於諸天萬界之上,如有意,須得跳出三界,另闢一方天地。

說罷,他賜下一縷氣意,氣意之中,蘊藏了趙元始的一線機緣。

元邛道人恭恭敬敬接下氣意,毫無怨言,心中卻有些淒涼,奔波勞碌,爲他人作嫁衣裳,不知何時何日,他才能掙脫鎮道之寶的束縛,得大逍遙,大自在。

魏天帝彷彿看透了他的心思,雖然不以爲然,卻也沒有試圖說服元邛道人。他伸手一拈,從虛空中攝出一團金光,劍拔弩張,鋒芒畢露,向元邛道人道:“惑界開天闢地之初,誕下革金法則,殺伐凌厲,頗有可觀,惜乎爲‘混沌鎖鏈’束縛,化爲赤金蠻牛,沉眠於地脈深處,耽擱至今,未能有所成就。惑界已爲血氣法則浸染,巫道友應運而生,革金法則式微在所難免,你可持這一團本源,適時授予雲霄子,看她是否有緣。”元邛道人聞言心中大喜,他有意破釜沉舟,棄去軀殼,一靈不滅轉世投胎,以人身從頭修持,重歸“虛元天”。轉世投胎非一蹴而就,其中的艱難險阻不可勝數,稍有疏忽便前功盡棄,同道扶持不可或缺,故此元邛道人有意將雲霄子推往諸天萬界之上,成就上尊大德,入主“陷空境”虛宙殿,師徒一脈相承,相互扶持,不離不棄。

魏天帝賜下這一團革金本源,暗示他無意阻攔,願玉成此事。元邛道人推金山,倒玉柱,行大禮謝過天主,躬身退下。

虛空殿中重又安靜下來,過得片刻,流蘇前來通稟,虛人殿溼人頭在外求見。溼人頭不請自來,十有八九是靜極思動,魏天帝命其入殿覲見,聽他有何言語。

溼人頭上前拜見天主,大大咧咧打了個稽首,搓着雙手嘿嘿笑,有些不好意思,轉彎抹角說起虛頂殿空無一人,不知大陵五到哪裡去了。

魏天帝淡淡道:“大陵五道友自請外放,去往一處地界,拔擢上尊大德。”

溼人頭肚子裡轉着念頭,大陵五倒是機靈,找了個由頭出去耍子,他後知後覺,枯坐在虛人殿運功,於“陷空境”頗有好處,自個兒道行卻沒有寸進,委實乏味得緊。他口無遮攔,向天主抱怨,這些時日坐得屁股發麻,嘴裡淡出鳥來,懇請天主應允,也讓他出去散散心。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鎮道之寶多半心高氣傲,桀驁不馴,魏天帝也沒有強行約束他的意思,稍加思忖,道:“‘虛元天’內憂外患,不是玩耍之時,溼人頭道友欲出去散心,亦得領點事做。”

溼人頭眼珠一轉,拍着胸脯道:“拔擢上尊大德,貧道亦能爲之,天主只管吩咐,貧道定然用心做事,不負所托。”

魏天帝看了他一眼,屈指輕彈,賜下一縷氣意,命他前往一處地界,因勢利導,指點如來勘破障見,成就大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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