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宮睡到一半，突然從夢中驚醒過來。
劉頓大師卻不在房中。
這個糟老頭子去哪裡了？
衛宮搖搖頭，一摸額頭，發現出了一身冷汗。
他只是模糊地記得夢裡面的感覺，是一種可怕而窒息的冰冷感，可是做了什麼夢，卻絲毫不記得了。
地板上有着一道水痕，一直延伸到門口。
看起來應該是劉頓走過的痕跡，因爲使用了避寒決，所以導致一些地板上的冰凌化開。
這樣看來，因爲那道水痕還未完全凝結，說明劉頓剛離開沒有多久。
大門開着，被冷風搖曳着，發出嗚咽的聲響。
衛宮用手撐起身體，準備去關門。
但是想了一想，又有點不想動彈。
他擡起一隻手，準備用御風決將門關上。
正是這時，屋內的光線突然一黯。
門口一道狹長的人影，被外面的熒燈透射進來，一直拉扯到衛宮的牀上。
衛宮心頭咯噔一下。
他眯縫起眼睛，還不能適應突如其來的光線變化。
本來以爲是劉頓那個老頭子，但是，當那個輪廓逐漸清晰之時，他的眼神不由得呆住了——
那是一張本不該存在於世界上的完美臉龐。
大大的如同月光般靈動的眼睛。
高挺的鼻樑，鮮豔欲滴的飽滿嘴脣，隨便一動就更勾起人的無限慾望。
加上，吹彈可破的肌膚，完美得無可挑剔。
就像是天上的仙子一樣。
品劍天妃葉子青。
穿着一件白色低胸道袍，站在門口平靜而孤傲地看着他。
這一次，沒有面具。
但是，衛宮大概明白了面具存在的理由。
“怎麼是你？”他張了張嘴，只覺得喉嚨一陣乾澀。
“爲什麼不能是我？”葉子青淡淡一笑，更加嫵媚動人。
衛宮微微一愣，看着搖曳的身影慢慢向他走過來。
葉子青峨眉淡掃，眼眸流轉，輕步走到他的牀邊坐下。
她盤腿坐在他的面前，一雙大大的眼睛冰冷地看着他。
或許，還帶着一絲複雜的深意。
只是衛宮讀不懂是什麼。
一股淡淡的清香從鼻息間傳過來。
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就只有不到三十公分。
衛宮心頭突然一跳，然後向後縮了一步。
與此同時，葉子青挪動着身體，向他又靠近了一步。
“你……要幹嘛？”
衛宮再往後縮了一些，整個人靠到了冰冷的牆上。
“我又不會吃了你。”葉子青噗嗤一下笑出來，“搞得我像是可怕的惡鬼一樣。”
“你之前對我的時候，可沒有這麼膽小。”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深意。
衛宮心頭咯噔一跳，不知道他所謂的【對她】是什麼意思。
“你是說祭劍大典的時候，我當面頂撞了你嗎？”
“哼。”葉子青嘴角微微上揚，雙手撐着牀沿，將上半身向後仰起，用一種不置可否的目光看着他。
“或許吧……”
她將高傲的頭顱仰起，目光看向另一邊。
不然呢……
衛宮的小心臟咚咚直跳，滿腦子都是去年祭劍大典被天道何曦請到房間中的場景。
那天晚上大家都戴着面具，她該不會認出我了吧？
“其實呢。我是來問你。”葉子青並沒有在意他那點小心思，回過頭來看着他的眼睛。
“什……什麼？”
“你到底是怎麼想的，關於這一次的刺殺事件，還有未來的打算。”葉子青思考了一下，繼續說到，“這次刺殺事件，看起來醞釀了有不少時間了，連玄目司的耳目都騙了過去……保不齊在玄目司裡面就有他們的人。”
她的眼神一陣黯淡，腦中出現了那天晚上的景象。
戴着惡鬼面具的人，手上的疤痕觸目驚心。
卻又是如此熟悉。
“雖然說一個大國，不會因爲某個人而陷入萬劫不復，至少天劍國本身的實力還擺在那裡。但是天劍帝一死，倒給了其他國家一次試水的機會。”
她的眼神突然變得銳利起來，彷彿兩把利劍，直直地盯着衛宮。
“不論如何，至少會打上一仗，轟轟烈烈，驚天動地，搞不好會導致整個天下格局的變化。也許會天下大亂，到那一天，你要怎麼抉擇？”
衛宮被她的銳利目光和問題嚇了一跳，整個人陷入一陣沉思之中。
說實話，他對權力鬥爭都不感興趣，也沒有這個天賦和能力去參與這些……
只不過，未來的變化會對他有什麼影響……
暫時還不知道。
“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想繼續當我的鑄劍師。”衛宮謹慎地回答到。
葉子青凝視着他，許久，然後欣慰地笑起來。
“趁亂髮一筆財，挺有眼光的。”她的眼中閃過一道亮光，“如果是我，也會這麼做。一旦開戰，對於軍備的需求量將是巨大的，特別是能夠左右戰局的裝備。而你，”
她擡起一根手指，指到衛宮的鼻尖。
“恐怕會成爲衆人搶奪的目標。“
衛宮的心臟上，就像是被人用重錘狠狠地敲了一下。
“……我？”
“對。你，”葉子青點點頭，一張美麗無華的臉上泛出一絲笑意，“全天下，唯一一個能超越神之右手的鑄劍師。誰不想要？當然……”
她的話鋒一轉，眼神也變得凌厲起來。
“如果是得不到的，那麼你就會變成可怕的敵人，所以，在拉攏失敗之後，他們的首要目標肯定是先除掉你。”
衛宮情不自禁地吞嚥了一口唾沫。
整個人彷彿從天堂掉到了地獄一般。
剛纔還說我很重要，現在又會變成衆矢之的。
都是些什麼樣的人啊？
“所以，接下來，把武器賣給誰，就至關重要，如果站錯隊，或者胡亂站隊的話，下場可不那麼好受。”葉子青頓了一下，低垂下眼簾，微微搖頭，“必須謹慎選擇，成爲最後的王者。”
謹慎選擇，如履薄冰……
這就是跟權力和戰局綁定在一起，所帶來的強大壓力嗎？
我只是一個小小的鑄劍師而已，爲什麼……
衛宮陷入了死寂一般的沉默之中。
他突然想起來之前那個離劍國的皇甫凌淵還有天劍國的白衣王爺對他說的話——
你真的明白，自己在做什麼嗎？